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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金怀表 第七十一章:离开

    “索...索德罗......”

    他正准备说出某个词汇时,忽地低头看见脚下方的沙地里有汨汨血水流涌出。

    这血水先是浓郁赤红,继而染上了闪电一般的银白,费马巴哈终究是停了下来。

    他用右手捏住嘴唇,整个身体一点一点崩解成了灰烬。

    “准备躲多久?”

    女士略微歪着头,注视着眼前那堆不停蠕动的脏器血肉,任凭腥臭弥漫长空,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拎着手提箱,仿佛整片空间都暴露在了单片眼镜之下。

    砰!砰!砰!

    她话音刚落,被血水浸透的内脏陡然炸开,爆裂的碎肉血雨洒向昏暗半空,滴落在沙地里,下一秒,一具具充满情欲,由邪恶器官演变而成的畸形怪物,从里面爬了出来。

    呼......

    “在原初造物神话中,曾经描绘过十二夜,第三夜初始,黑蛇诱惑亚当和夏娃,偷尝禁忌果实,从而赋予夏娃欢愉权柄。”

    “大先知柏拉图曾告诉索德罗斯家族的先祖,第三夜历时751年,在第三夜的末尾,夏娃与亚当欢愉结束,又重新盗取了死神三分之一权柄,最后逃逸不见。”

    说话间,她轻叩开棕色皮箱锁扣,周围阴冷之风旋即打旋,缝隙内部有数不清的猩红眼睛啪啪眨动,似乎要蔓延出来。

    这一刻,那些畸变的怪物,仿佛闻到了欢愉的味道,他们挥舞着骨肉分离的手臂,畸变残缺的小腿,昂着不断流脓的光秃脑袋,争先恐后地涌向了那位女士。

    戴单片眼镜的女士顿住脚步,吐出了一句古赫密斯语。

    “黑暗!”

    随着古赫密斯语的吐出,深棕色箱子中的猩红眼睛似乎得到某种命令般缓缓闭合。

    这一刻,天空骤然发生变化,所有的光线都暗淡下来消失不见,露出了极致的压抑。

    极致的黑暗中,一道道烈风吹拂起来,宛如蒸汽列车头般大小的狰狞眼睛,从虚空中飞快聚现又消失,不到一秒钟!

    咔嚓!

    一声清脆玻璃破碎的声陡然响起,背后的黑暗中出现了丝丝裂痕,白光从裂痕处涌现,照在那些畸变的怪物身上。

    刹那间一个又一个的猩红色眼睛长满了它们全身,并且脑袋不断扭曲,身体阵阵颤抖,邪恶的器官迅速凹陷,并折断出白森森的白骨!

    “破!”

    砰——

    巨大的黑色幕布轰然破碎,如同镜花水月,下一秒整片沙地又恢复了正常。

    绯色月光从新把大地覆盖上轻薄的绯纱,这片地方再无异样,包括那位拎棕色箱子,戴单片眼镜的女士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冷风吹动的细沙和泥泞。

    .........

    法斯兰卡,明克街6号,独栋房屋二楼!

    凌晨8点18刻,红宝石般虚幻的圆盘慢慢地从地平线跃起,闪烁的光芒透过凸肚窗透明玻璃,直射到整间卧室,将黑夜残留的最后一丝阴暗驱散。

    黑色行李箱放置在一旁,穿戴维纳森此刻正在榆木镜旁,仔细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呢子大衣,灰色马甲,还有密斯穿过的裤子,再配上淡淡的忧郁气息,这让即将去往圣霍纳维奇大学的少年看起来体面不少。

    “这个世界还真是攀比啊,一方面要保证绅士的含蓄,又要保证体面的礼节,我都有点想念华夏了......”忽然,他低声叹息,摇头失笑。

    呼了口气,维纳森踱步至那木床边,他轻弯腰背,掀起枕头,将右手插进下面的垫子中,一阵摸索,找到了一处鼓鼓的地方。

    当他的右手缩回来时,掌中已是多了七八张油墨色泽的钞票,以及一封信件。

    这是艾琳在凌晨5点时,悄悄进来放下的,是目前整个家庭明面上的积蓄,甚至包含她这一周的生活费,其中只得四张1金镑的纸币,其余都是五法令的。

    “艾琳把钱给我了,这几天她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办?”

    身揣着100多镑巨款的自己,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无法直接把这笔钱拿出来,这样会吓坏艾琳的,她一定会觉得家中最小的弟弟,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思绪电转间,维纳森抚平了铺在床上的垫子,并从那沓金镑中取出了3张一镑钞票放在上面,然后将枕头重新盖上。

    做好这一切,他将最后再将剩余的纸币塞进马甲内侧口袋,拿上行李箱,快步走向了门边。

    哒哒...哒......

    脚步声由快到慢,走至房间门口,就在即将跨出去的那一刻,他最终停了下来。

    维纳森立在门边,身体如同一杆挺直的标枪。

    我就这样去学校,在路上会不会再次遭遇之前那种类似意外?毕竟我现在已经被各大隐秘组织盯上了,有道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沉思片刻,维纳森又重新返回书桌旁,拉开木桌抽屉,拿出了那把闪烁铜质光泽的左轮手枪。

    神之途径9精神师的超凡能力不止耗费精神力,就连灵性也会一同被榨干。

    抛开精神体中那条不知道什么用的滑腻触手外,我最多能发动三次攻击,这还是确保三击毙命的情况下,倘若遇到两个及两个以上的敌人,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维纳森望向手中沉甸甸的左轮手枪,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转轮,将手枪塞入呢子大衣的口袋,掌心攥紧枪把,手指紧紧抵扣住扳机。

    在某些时候,手枪确实要比超凡能力好用,而且从大众的视角来看,这能是不错的防身攻击武器,也是足够强力的威慑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这一次维纳森没有再回头,他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就那样插在了口袋里,自信地迈出了房间,那扇木门仿佛被什么力量带动一般,旋即啪嗒一声彻底关闭.....

    “水果,新鲜的水果。”

    “波罗的海的新鲜海鱼,只要5便士。”

    “牡蛎汤,喝牡蛎汤嘞.....”

    从独栋房屋下来,维纳森并没有直接去往蒸汽列车站台,而是绕回了之前的弗兰克公寓那条黑砖路,听着熟悉的流动商贩熟悉叫卖声音。

    他们或卖蔬菜、或卖水果,或卖熟食,其中不乏坑蒙拐骗,当然对象大都是从其他地方而来的旅人。

    真是热闹的一天啊!

    维纳森闻着恶臭和香味交织在一起的特殊味道,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犯恶心,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习惯了王国底层该有的特殊旋律,也或许是即将离开的原因。

    左手牢牢握着口袋中的枪把,右手拎着箱子,依旧是略微弯腰的姿势,低头穿过这片纷闹的街道,大约花费了20分钟,抵达了明克街与阿蒂仙街交汇的那个广场。

    经过这几天的搭建,纳辛德勒占卜俱乐部已经在广场上建立完毕,很多身披黑色衣袍,头戴圆形尖顶帽的占卜家进入俱乐部。

    在影影绰绰的人群中,不乏有穿着十分体面的绅士,他们或单独、或牵着年轻漂亮的女郎从里面出来。

    听说做一名占卜家很赚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每周至少能赚到2镑往上,如果是知名的大占卜家,甚至可以达到每周10镑,这简直就是暴利。

    可惜我是一名精神师,完全不懂占卜之类的事情,要不然我都想试一试。

    轻叹了一口气,他眸光微动,旋即朝着北十字区走去。

    在法斯兰卡的北城区,这里不仅坐落着蒸汽列车站台,还有着法斯兰卡最大的红灯区,以及黑色酒吧,相比较其它城区,北十字区无疑是最混乱的城郊结合处。

    维纳森提着箱子,行走在宽阔到能让莱斯顿大桥,听着莱茵河那汹涌波涛的湍急水流响声,看着那道路两侧一排排间隔不远的青铜路灯。

    之前由于被监视,他并没有仔细观察过仔细事物,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每根灯柱上都有类似卷草一样的装饰,灯座围着栅格金属玻璃圆球,整体看起来是非常古典的“艺术品”。

    踩在朝阳覆盖的道路上,维纳森一边游览一边下了大桥,在十字路口的交叉处,停下脚步,等待起了公共马车的到来。

    根特王国的公共马车一般分为两种,无轨马车和有轨马车。

    无轨马车通常被4匹马拉着,并不设置具体站点,他们会规划自己的路线,走一套灵活运营,在路边看见,如果需要乘坐,只需要摆摆手即可。

    有轨马车则是轨道马车公司投资运营,类似于维纳森在华夏乘坐的公共电车,它们有着铁轨装置,虽然造价成本高昂,但乘坐价格却低廉许多。

    一般来说,有轨马车的载客量多数比无轨马车要多,因为车轮在轨道上滑行,比较轻松省力,所以能拉更大的双层车厢,唯一的诟病是路线固定,站点固定,不如无轨马车灵活。

    从明克街走到莱斯顿大桥再坐公共马车,要比直接从明克街坐公共马车,至少便宜2便士,我可还没有奢侈到浪费2便士的财力。

    过了十来分钟,车轮摩擦轨道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双层马车停在了莱斯顿大桥下的站点前。

    “去北十字区,勇士街。”

    “先生您是要赶蒸汽列车吧?这大概要十分钟左右。”车夫看着维纳森手中提着的黑色行李箱,连忙解释着回答到。

    “没错。”

    “上来吧先生,6便士。”车夫旁边负责收钱的售票员摊出手道。

    “好的。”维纳森从兜里掏出5个铜便士,递给了对方。

    他按了下帽子,走上马车,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处稳稳坐好。

    一般来说,7点到8点坐公共马车的男士女士们,多是中产阶级或即将迈进中产阶级的人,他们大多都正装端坐,也有悠闲看报纸的,但几乎没有什么说话声,整间车厢可以说相当安静。

    维纳森闭目养神,他把其中一只腿翘在行李箱上,以防被别人偷拿走。

    公共马车就这样一站又一站,思绪仿佛间,他听到了“北十字区”这个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