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乘教
自无佛寺回来,羊稚便烧上几日,大夫把了脉,也没把出些什么,只说是受惊过度,调养几日便好,只如此,也令羊房怒不可竭,亲自去京城兵部司找了兵部司管辖景泊溪,景泊溪接手了无佛寺案子,却在两天后亲自拜访尚书府,说已经找到了那贼人一些蛛丝马迹,极有可能是南方来的团伙,专干些迷晕有钱家的公子,以做要挟,获取巨财的勾当,让羊房耐心等待。 羊房心系爱子,疑顿重重,既有阿四阿五,又有那扫地僧弥,排查众人即可,不信兵部司就这些能力,只说是强贼团伙,却连个人都抓不住,板着脸道了谢,等兵部司管辖走了,立刻跑到吏部司,调出他的归档,找他的考绩以及升迁路径,脑子里满是怎么把这没有用的官员弹劾贬谪到他处去。 景泊溪擦着汗坐上马车,坐的还是私家木顶车,偷偷摸摸的绕着小道往将军府去。 羊房这几日心情烦躁,除了上朝办公,就是坐在羊稚床前,给他换掉头上用来退烧的凉巾,给儿子干燥的唇上滴上些温水,晚上时也不愿走,等到夜深了,才顶着疲劳的身子回屋。 由于羊稚身子特殊,平日里清洗换衣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如今昏迷不醒,羊房几次想给他换去衣服,帮他擦一擦身子,却总是到要脱去里裤时便停了手,并且羊房还发现自己儿子身体有些异样,身上有些许浅浅的土色斑点,有些地方竟是成片成片的,但他也只是疑惑,并未多想。 到第三日,羊稚终于悠悠转醒,羊房正拿着凉巾给他沾去汗渍,满脸担忧,见他动了动眼睑,立刻扔了手中凉巾,板着脸站起来,一脸严肃的瞪着他,羊稚睁开眼,动了动眼珠子,见是自己的屋子,又转了转,就瞧见了羊房。 羊房故作恼怒,轻声骂道:“兔崽子,竟还知道醒!” 羊稚回过神,脑中的记忆一齐涌来,自己是如何被那人扔在塌上,玩弄到晕死过去的,清晰明了。 羊稚撑着身子坐起来,满心委屈,扑上去抱住羊房的腰,闷声叫了一声:“爹……”随即便哽咽大哭。 羊房只觉心如刀割,鬓边白发更衬得一张脸逐渐老去,有些发黄的眼珠疲惫不堪,再也没有那无情严父的假象,抱着自己自出生起就命不好的儿子,任由他哭。 等羊稚哭够了,羊房便抚着他的乌发问道:“阿四说,你认得那贼人” 羊稚顷刻间便要脱口而出,猛然犹豫,还是磕磕巴巴的撒了谎:“上次我偷跑出去,便是遇到他,他,他自称强贼,拦住我,我得人相助才得逃脱” 羊房给他擦了擦泪,还是问出了口:“那他……为何将你迷倒在无佛寺,他有没有……瞧见,瞧见你……” 羊稚出声打断:“没有!绝对没有!” 羊房见他有些激动,以为是羞恼了,便不再问他这难以启齿的问题,转而问道:“那贼人长什么模样?” 羊稚脑中闪了闪那张可恶的脸,气恼的说:“丑陋如夜叉” 羊房默默嗯了一声,回想方才阿五说道,那贼人心思恶,却生了副好样貌,俊眉郎目,气量不凡,清贵简直,更是武艺高强,不能敌之。 见儿子这样说,想必是恨极了那贼人,羊房不愿意逼他再去回想如此惊险的事,拍了拍羊稚的头,让他好好休息,勿要多念。 六月初七,竹南省出没东乘教教徒,四处传播教义,给信徒分发西天佛丸,甚至聚众闹事,阮榆被急派到竹南镇压东乘教。 邪教一直是朝国极为关注的动乱分子,前朝便是亡于金传教,绿巾军暴乱。 东乘教信奉“教化愚生,无灾无难”竹南每到初夏便阴雨连绵,秋季狂风不断,今年更甚,东乘教本在东南沿海境地活动,最近却胆子极大,借着竹南天灾,肆意活动。 阮榆到了竹南,拿着密令,先带兵围了县令府,将县令关到县衙牢狱,还没审问,便交代的清清楚楚,原来东乘教已经在竹南游走一年之久,但前期活动十分隐蔽,直到县令府有个下人服了西天佛丸,癫疯发病时才循着找到一家药铺,抓了药铺众人,拷打之下得知东乘教已经在竹南扎了根,县令大惊,正值考绩之时,他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在他辖区出了这等惊天大事,便对朝廷称谎未报,以至于竹南在六月发生大乱。 阮榆在县令府封锁消息,带着二十名兵将乔装打扮,花了半月之久终于打探到东乘教在竹南的藏匿之地,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百姓惧怕天灾,极其信奉西天佛丸,这种棕榈色的药丸,其实就是自西北边境交易而来的瘾药,绿豆大小,磕上半粒便会精神恍惚,眼前白光乍现,此时,人心中所想为何事,眼前见到的便是何事,时间一久,便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以为真是得了东乘大尊度化。 更可笑的是,东乘教将粪便当成圣物,入教洗礼,便是取人粪置于天顶盖,点干粪于眼角,鼻窝,人中处,跟念入境圣语,便可随着东乘大尊,得到教化。 如此荒谬的言论行为都有人奉为圭臬,可见。 诛人先诛心。 阮榆缴获二十余名在竹南县活动的东乘教头目,预计明日七月二十五日押解回京。 邪教头目皆是入教被同化最深的一批人,固执顽抗,自被关押时便日日大呼:“入吾东乘,消灾无难”嘴被棉团布匹塞住,便一刻不停的用牙咬,系上一块儿铁团塞进去,也要咬的满嘴是血,牙齿被磨断依旧不管不顾,有一个甚至生生将铁团吞了进去,窒息而死。 跟随阮榆前来平判的有一位兵部司的武辖令,,姓岳,呈给阮榆一件设计巧妙的机扩,这机扩呈圆形,塞到人口中,拔掉木塞子,上下两端便直起两根圆柱,将上颚与舌头牢牢撑开,丝毫动弹不得,只要嘴里一压挤,便还有一根柱体,戳向喉咙,夺了人的力气。 阮榆拿着手里手掌大小的机扩,赞道:“原来岳辖令竟还精通机扩之术,这么精巧,许是可以和汝南熊一张相比” 岳辖令谦道:“熊先生的机扩之术,世间无人能与之匹敌,这些都是下官闲来无事时才拿出研究,登不上什么雅堂” 阮榆放下机扩,感叹道:“可惜机扩之术并未得我朝开放支持,世家从不接触机扩,倒是曲了辖令和熊一张这样的人才” 岳辖令正欲点头,却猛然想起,倒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发扬这些,笑道:“呵呵,说来,羊尚书家子,倒是极爱机扩,若是日后能有所成就,必能成发扬之风。” 阮榆站起身,踱了几步,到岳辖令面前问:“可是羊家独子,羊闻几?” 岳辖令见平日里沉稳过人的将军面有稍许急色,不敢欺瞒道:“正是,当时下官还是一介小小城捕,羊尚书亲自登门,着实是受宠若惊,当时以为羊尚书爱子深切,到了尚书府才知道,原来是羊公子在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才求来几日教学,羊公子于机扩,有痴迷之情” 束嘴机扩用上后,那些东乘教头目再也没有办法能挣脱,只能每日在牢里呜咽。 夜晚,阮榆叫来季揉云,交给他两封密信,问道:“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季揉云肃然行礼,回道:“多谢将军,已无大碍,那短刀上的毒,本不是用来要人性命的” 阮榆点头,说:“这两封信,你差人送出,红封的送去汝南阳山,给熊一张,黄封的你亲自送,快马加鞭,送到宫里” 季揉云走后,阮榆收拾一番便躺在塌上,不知想到什么,身下发硬,掏出那物,撸了许久,等泄了,拿手绢擦干净,怀里塞着被子,抱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