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张宗彦感到唇上的温软

    张宗彦投入了制作魔法卷轴的紧张工作中。

    是的，那个有复合大型防御卷轴的人是他，制作者也是他。虽然他现阶段并不发愁钱的事，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那点钱坐吃山空，以后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需要用这些卷轴来打出名气和销路，以后订量稳定了他的收入也就稳定了。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对于画魔法卷轴很苦手，画起来既费时间又容易画废，但卷轴属于出门必备的刚需，因此卷轴的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特别是一些复杂强效的卷轴。

    不过……画卷轴这种东西，对于张宗彦来说，他只需要一个模板，完全可以批量制作。不知道这些牛皮哄哄的魔法师为什么在卷轴这一块短了路，不知道想更便捷的方法来制作？……也许有人想到了但隐瞒了吧，否则市场中那么多基础卷轴怎么来的？

    不过卷轴这一块的商业确实比较落后，虽然基础阵、变阵、经典大型复合阵图书馆都有收录，但大多数魔法师天天修炼还嫌时间不够，根本不会去想到要绘制魔法卷轴，基本都是要出门就直接从市场买了了事的。

    而基础卷轴的市场可以说基本饱和，团队、家族需要的中大型阵法才是需求缺口最大的一块，而他要做的就是这一类型的。

    除了跟瑞吉说定的大型复合防御阵，这几天他还做了大型火墙阵，水弹阵，藤缠阵，土刺阵，准备下次推销给瑞吉。

    身份戒指一闪，有人发消息来了？

    张宗彦抬了抬眉，除了校讯通，他还没收到过其他消息。

    指尖一点，戒指上飘出一行单向显示的文字：啊啊啊！小彦！我被中等部的男生围殴了！你快来找我！！

    找？不是救？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张宗彦回了维特信息问他在哪里，然后立刻展开空间定位卷轴，直接瞬移到之前定位的一个魔法训练室，魔法、炼金训练室建在武力训练场下面，他这一移动直接跨过了半个校园，从训练场到武学院就近得多了。

    但是才踏上训练场的地面，张宗彦就看到五个似乎是中等部的男生一脸苦逼地站成一排举着“我最厉害，初等部的学生都打不过我”的巨大牌子蹲马步，而柯里老师正站在他们面前一脸冷酷地交臂于胸。张宗彦顿时噗的就笑了，这老师还挺有意思的。

    柯里老师听到声音于是回头，看到是他，微微颔首，“放学后到排练室来。”

    “我？”张宗彦睁大了眼睛，错愕地问，“请问是有什么事？”

    “维特的腿断了，他举荐了你，我看可以。”柯里老师三言两语敲定了结果。

    不，他内心是拒绝的。

    张宗彦微笑，“老师，我是魔学院的学生，这样不合适吧，你要不……”

    “没什么不合适的，放学后你到第三排练室来，时间紧迫，抓紧练习。这是剧本，三天背熟。”柯里老师扔了一本册子给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看你挺适合卡伦娜这个角色。”

    张宗彦猝不及防接到烫手山芋一样的剧本，再要开口，抬眼就看到柯里老师已经转身走了，并且三两步就走过了半个训练场。

    挽留不及的张宗彦：“……”他错了，他不该今天到这里来的。

    五个还举着牌子蹲得浑身是汗的男生：“……”他们可以回去了吗？好丢人！

    得到维特在医务室的消息后，张宗彦即刻赶去。

    然后他就被断了腿脸肿成猪头的维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托他演女主卡伦娜。

    张宗彦：“……”这糟心的发展。

    戴着实习牌子的女医疗师端着装满医疗用品的托盘过来，见他们盯着她的实习牌子，于是瞪了他一眼，不客气道：“看什么看！我老师没空，出诊去了。你们这种缺胳膊断腿的老子没接过一千也有八百，一天到晚打打打的，出去几天又进来，再过几天又进来，烦死了！医护过程还特别不配合！还特别喜欢说脏话！！搞得老子本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两个月也开始说老子老子了！！”

    张宗彦和维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场冲突是由于维特和同班同学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讨论剧本却无意间被中等部的那五个男生听到，然后对他们大肆嘲笑，维特的同班同学顿时就怒了，扑上去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而维特……很倒霉，他是个劝架的，完全被殃及池鱼。最后，打架的男生就擦破点皮，他被揍得无法自理。

    张宗彦听了来龙去脉之后，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维特。沉默。

    最后没能推脱掉的张宗彦放学后迈着萧瑟的步伐来到了武学院的第三排练室。

    打开门，张宗彦悚然一惊，满室浓眉方脸的“女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很想倒退出去的张宗彦：“……”

    从侧方转出来一个高挑修长英姿飒爽的女骑士。

    女、女人？！

    女骑士开口，发出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快点换衣服，你迟到了十分钟。”

    柯里老师？！

    张宗彦瞪大眼，眼神从柯里老师修长纤细的眉线挪动到秀气的鼻梁与抹了枫叶色口红的精致嘴巴。

    “快点！”柯里老师皱了皱眉。

    ……就算换了女装，老师还是这么严厉冷漠。

    二十分钟后……

    穿着夸张抹胸洛丽塔带巨大裙撑蓬蓬裙的张宗彦痛苦地捂着腰部一脸生无可恋，里面是被强行拉紧的束腰。

    逃已经逃不过了，张宗彦只想快点排练完然后摆脱这身该死的装束！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挺起胸脯交叠穿着蕾丝手套的双手，看似优雅实则小心地踩着高跟鞋走出更衣室，稍稍抬高下巴睥睨而略带媚气地看着排练室里的人。

    整个排练室瞬间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惊呆地看着他。

    柯里老师看到他的造型也是微微一愣。

    “女、女王陛下……”有人直接颤颤巍巍地喊了出来。

    柯里老师见状，直接上前单膝跪下仰望着张宗彦开始对戏，他板着一张扑克脸，平铺直叙地背台词：“我尊敬的女王陛下，我为您的美貌倾倒，带着朝露的玫瑰没有您娇艳，夜下的百合及不上您无瑕的容颜，只愿为您奉上一切，才能称托您无上的高贵。”

    ……把这么深情浮夸的台词念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张宗彦心塞塞地切入卡伦娜角色，准备抢救一把这个舞台剧。

    睥睨的卡伦娜眼神慢慢变得空茫而忧伤，她看着空中的细尘，抬起手轻轻按在脸侧，喃喃道：“可是玫瑰会凋谢，百合会枯萎，而我身为奥茨国的女王却群敌环伺，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窥伺着我的权位，躲藏在繁叶里的利箭对准了我的心脏，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中……”卡伦娜哀伤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她的守护骑士，“特蕾莎，特蕾莎，我该怎么办？”

    特蕾莎仿佛永不会变化的坚毅表情在卡伦娜足以融化任何冷硬的脆弱表情里迟滞地变得呆愣，“女王陛下，女王陛下，我该怎么做？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伤心？”

    卡伦娜微微俯身，柔软温暖的手贴在特蕾莎的脸颊，眼神迷离着细碎的光芒，“特蕾莎，特蕾莎，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你是最英勇的战士，来帮助我，来为我战斗，来为我扫平那些不甘清除那些敌人，为我的权位添砖加瓦永葆荣光！”

    特蕾莎陷入她的眼神里，为她语调所诱惑，她的内心为女王的期望与前景心潮澎湃，她无法自控地说：“愿为您战斗！愿为您扫除！愿为您无上的荣光奉献所有！！”

    卡伦娜闻言眼神变得温柔，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因笑容微眯的眼神又四溢着媚气，诱惑着众人为她奉献一切。

    特蕾莎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她是她的一切。

    张宗彦起身，语调回复正常，“下一场。”

    众人如梦初醒。

    “哇！简直像真的卡伦娜与特蕾莎，太美了，那场景！”

    “唉，好心疼卡伦娜和特蕾莎，明明相爱却互相伤害。”

    “卡伦娜太美了！特蕾莎太帅了！两个人真的太配了！！”

    嘈杂讨论声中，柯里如梦初醒，他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见张宗彦已经走开了这才慢慢站起来。他探究地看着张宗彦的背影，一个十几岁的山村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出神入化的演技？

    “下一场对手戏是什么来着？”

    “？还是来着？”

    柯里冷声道：“排。”

    “？那不是最后一场？”

    “最关键的是，有吻戏啊吻戏！唯一一场吻戏啊！！”

    “可惜是吻在刺死卡伦娜之后，唉，太悲了！”

    卡伦娜背身坐在高高的梳妆椅上。

    隔着大半个场地，特蕾莎紧紧握着剑鞘。

    “你来啦……”卡伦娜的声音依然温柔又优雅。

    “是，我来了，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特蕾莎的声音很冷静。

    卡伦娜轻笑，带着柔软的气音，“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这两个字的。”

    特蕾莎像是又被诱惑地抬脚走了半步，随即意识到不对，又站定了，她有些恼恨自己的不坚定，口气强硬地再开口，“如果你没有杀了我答应保护的海伦一家的话。”

    “可是……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们是注定要死的。”卡伦娜的声音很温柔，只是说的话实在不温柔。

    特蕾莎近乎痛苦地低喊：“他们救了我！他们都是无辜的！里面甚至有个三岁的孩子！！”

    “特蕾莎……你变得心软了……”卡伦娜低叹，带着惋惜的意味。

    特蕾莎内心一颤，“骑士的准则，保护弱小，扶助无辜，我从来都没有变！”

    “可是……你明明答应我要为我扫清一切的呀……”卡伦娜转过来，隔着远远的距离遥望着她，眼神不解又难过，仍柔软地看着她。

    特蕾莎在这眼神下浑身一震，几乎要跪地请罪，但随即反应过来又站直了，她狼狈地撇开头，“他们、他们怎么能算障碍！！”

    卡伦娜看到特蕾莎的动摇，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走出梳妆室，“我亲爱的特蕾莎，任何有可能威胁到我的权位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呀，难道你曾经说的愿为我的荣光扫清一切都是假的吗？”

    特蕾莎僵硬地站在原地，“你这是在狡辩，你已经变了，卡伦娜。”

    “我从来都没有变，特蕾莎，你才变了，你都没有再用敬称而是对我直呼其名了。真是令人伤心，多想回到从前啊……”卡伦娜的语调难过起来，又加快了步伐，似乎极想来到特蕾莎面前。

    特蕾莎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别再过来了！否则我会杀了你！！”

    卡伦娜的脚步顿住，沉默，似乎不敢置信地轻声问：“你要为了几个平民杀我？杀你一直尊敬的女王陛下？杀和你一起长大的同伴？杀……你一直爱着的……”

    “别再说了！”特蕾莎崩溃地喊出来，近乎哽咽道，“我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她告知了我一切，我的父母姐妹根本就不是意外死亡，你为了控制我，偷偷处死了他们！如果不是那天我的姐姐贪玩没有回来，她也不会有活着告诉我真相的机会！！”

    卡伦娜静默，又轻笑，带着悲意，“你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谎话，却不愿相信和你一起长大的我。”

    “……不是来路不明。她确实就是我的姐姐，我不会认错！”

    “那你要杀了我吗？”卡伦娜轻声问，她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诱惑人的媚意，她的声音就像最甜蜜的蜜糖。

    “我……”特蕾莎几乎说不出话，“必须……”

    “卫兵！刺死她！”卡伦娜突然冷声喝道，神情又高傲睥睨起来，变成了威严不容侵犯的女王陛下，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她的伪装。

    “是！”强壮高大的女兵们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围住了他们两个，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埋伏。

    特蕾莎看着冷漠比她更甚的卡伦娜，感觉到一种极强的痛楚，这痛楚使她无视无数挥向她的利矛扑向卡伦娜。

    卡伦娜被她扑在了木几上。

    卡伦娜摸了摸肚子上流出的血，举到眼前翻看自己白皙染血的手指，似乎因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而显得惊奇，她转头对特蕾莎说话，声音又变得温柔而优雅，“我最强的勇士打破了她最牢的禁锢，她杀死了我。”卡伦娜又笑起来，带着轻快的愉悦，只是笑着笑着声音渐弱了下去，眼睛慢慢合上了，手也失力地落了下去，鲜血从指尖低落。

    特蕾莎呆住了，良久，嗓音沙哑地喃喃道：“我、我爱上了一个什么人啊……”她看着卡伦娜宛如熟睡般甜美无瑕的容颜，仔细地端详着，痛苦地皱起眉，将唇轻轻印在那不会再说话的柔软唇瓣。

    张宗彦感到唇上的温软，不由一惊，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柯里。

    柯里一愣，回到现实，连忙撑起手臂。

    两人间气氛一时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张宗彦决定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于是他顺势加戏，深情地看着柯里，温声道：“我也爱你，特蕾莎。”

    柯里一呆，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突然，两人眼前一暗，牙齿磕到了一起，口中隐约有血腥味，似乎嘴唇磕破了。两人分开捂嘴后怒视旁边的始作俑者。

    涂着口红扎着蝴蝶结十分辣眼睛的男生反应过来，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的，手自己就动了，呜呜呜……别这么看着我……”

    ……你个每天粗口成脏举大缸跟玩似的汉纸还真把自己当女孩子了，哭个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