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彦！一起去玩吗？

    昏黄的晚霞下，张宗彦窝在阳台上的吊椅里轻轻摇晃着，手中用笔简单备注了一处，然后轻轻翻过下一页。

    “小彦！嗨！小彦！”突然从下面传来维特的叫声。

    张宗彦抓着吊椅的绳索探出头去看楼下。

    维特双手拢成喇叭状在下面叫他。看到张宗彦探出头，他兴奋地大力挥舞手臂，“看到我了吗？小彦！一起去玩吗？”

    张宗彦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手里的书。

    “来嘛！一起去玩！”

    张宗彦失笑，“好吧。”

    走在街上，维特看到什么都兴奋，“小彦小彦！你看，好漂亮的鹦鹉！”“哇，这里居然还有卖麦芽糖的，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我才能吃到一块，我们也买点吧！”“咦？这个是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上学一个月了，维特已经出来过几次，但每次出门他都特别兴奋，嘴里说个不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维特的开心很有感染力，张宗彦在他身边心情总是很快变好。

    一路走一路看，两人来到一家露天的烤肉店面前。

    人群熙攘，有人撞了张宗彦一下，张宗彦回头，一个黑瘦的小孩连忙道歉。

    “哇，烤肉店诶！今天我们在这里吃晚饭吧！”维特抓着张宗彦的袖子眼睛亮闪闪地询问。

    张宗彦已感到不对劲，但被分了一下神，再去摸腰间，衣服被割了一个口子，钱袋已经没了。

    张宗彦脸色一肃，“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随即拔腿去追正在人群里挤的小鬼。

    “诶？等……等等我啊！”

    一次次拨开人群，张宗彦伸长脖子去望，越来越近了。那小鬼注意到张宗彦在找他，吓得脖子一缩，溜得更快了。

    正恼火着张宗彦没留神不小心撞到了人——准确地说是撞到了那人手中捧着的一大堆书。

    书籍散落一地。

    “抱歉！有急事，我回来帮你捡！”张宗彦抬脚要走，眼前路人正被挤得一脚要踩到书上，于是只得立马停下把书从那人脚下抢下来，再抬头，那偷钱的小鬼已经溜远了。张宗彦惆怅地叹了口气，转身把手里的那本书交还原主人，看到眼前黑绿发辫的青年，张宗彦一愣，“你是……柯里老师？”

    柯里老师一愣，探究地上下扫了一眼张宗彦，随即皱眉，“怎么回事？”

    于是张宗彦有幸看到了“皱巴着脸的柯里老师”，不过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即使皱眉也还是好看。

    “我的钱袋被一个小孩偷了，我刚刚正在追他。”张宗彦再抬头去望，正看到那小孩脱离了人群往小巷里钻，“就是他！”

    柯里老师顺着一看，把手中的书往张宗彦怀里一推，“拿着！”随即在人群中异常灵活地钻了过去。

    “小彦！你等等我啊！我快追不上你了！”维特呼哧呼哧地拔开人群来到这一空间。

    张宗彦看看怀里的书，转身把书交给维特，“在这里等一下，守好这些书，还有地上的，我去去就回。”转身也跟着去了。

    维特一呆，“诶？可是……小心小心！地上有书不要踩到了！……等等！不要踩不要踩！地上有东西！……”

    东看西顾又自鸣得意的小孩用手指转着钱袋的抽绳，把袋子抡得飞速旋转，摇摇摆摆走到昏暗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破旧商铺，抬手就要把钱袋拍到黑乎乎的柜台上，“老头！买东西！”

    黑瘦的手腕还没落下就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截住，在空中要落不落。

    小孩惊恐地看向来人。

    五官精致的黑绿发辫青年另一手轻松从他攥得死紧的手中取下钱袋，语气严厉，“偷东西是不好的。”

    小孩使劲抽手想要跑。

    灰白头发干瘦的老板在柜台后咧嘴一笑，“按规矩，偷窃被抓到是要被砍手的。”

    小孩惊恐地连连摇头。

    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到小孩眼里满是泪花，流下来冲出一条脏脏的痕迹。

    “下次再让我看到……”青年开口，收紧了手指，捏得小孩“哇”地痛叫一声。随即松手。

    小孩得了自由，护着手连连后退并惊惧地紧紧盯着青年，看到青年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转身飞快跑了。

    老板在柜台后嘎嘎怪笑了两声，“就这么放过他了吗？他这样的家伙，没有工作，又只会偷窃，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继续偷，尝过偷窃的甜头，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弃偷。”

    青年没有回复，随手把手里钱袋扔给追来的张宗彦，“看看东西少没少。”

    张宗彦检查一遍，“没少。”

    柯里老师点点头，往回走。

    张宗彦走在他身边，发现青年真的是很高，粗略目测，185以上，骨架修长，全身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腰还特别细，皮肤象牙白，黑绿色的发辫一直垂到了腰间，若是解开，一定更是长。

    尤物。极少见的尤物。

    张宗彦心里有点动了念想。

    走出巷子，维特已经在巷口等他们了，看到他们后长长地哈了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刚刚有好心人帮我捡书了，呐，都在这里，一本没少吧？”

    柯里老师点点头，“谢谢。”上前接过书。

    维特微一犹豫，“老师，要一起吃饭吗？我们准备去吃烤肉。”

    柯里老师动作一顿，摇头，“不，你们自己吃吧。”随即走开了。

    等柯里老师走出好一段距离，维特抓着张宗彦激动地大力摇晃，“啊啊啊！我刚刚居然说出口了！我居然让老师和我们一起吃饭！啊啊啊！可是他拒绝了！嗷嗷嗷！他拒绝了！！”

    张宗彦哭笑不得，“可能他吃过了吧。”

    “唉……柯里老师总是一个人，我都没有看到他和其他人一起走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朋友。”过了激动劲，维特老气横秋地叹起气来。

    张宗彦惊奇，“你现在都会观察这种事情了吗？”维特突然变得心思细腻敏感，张宗彦都感觉不适应了。

    维特粗脖子红脸，“也还、还好啦。毕竟、毕竟柯里老师这么好看，大家都会比较关注啊……”

    张宗彦失笑，“哦，这样吗？”

    维特别扭地别过头去，“就是这样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啊？”

    张宗彦憋住了到口的调笑。暂时还是不要给维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给他一些继续单纯的时间，大人的世界，对他来说太复杂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柯里转过拐角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他们，随即摇头继续往前走，嘴里喃喃念了一句，那句话是：“没有感应，看来确实掉落了，他们倒是运气不错活了下来……”

    在烧烤店点了菜，两人继续闲聊，烤肉和配菜很快端了上来，正准备开吃，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像摩西分海一般慢慢留出中间的道路。

    远望见城门口一列白色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城里。

    维特看热闹不忘吃肉，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块肉，含糊不清道：“那是什么人啊？排场这么大？”

    不用他们问，人们已经在讨论了。

    “你看，那就是圣子的圣护卫队。”

    “哇，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圣子……”

    “听说圣子是从很远的地方驱邪回来，这些都是去迎接他的队伍。”

    “那不是看不到他了吗？”

    “圣子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啊？”

    “也对，唉，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圣像一样英俊迷人……”

    好多平民都跪了下来叩拜圣子的队伍，另外一些不信仰的民众在路边站着围观，信仰法神战神的魔法师战士等则该干嘛干嘛，也就看上两眼。

    维特突然一把拽住他就要把他往桌下塞。

    张宗彦哭笑不得，“你干嘛啊？”

    “快、快、快！躲起来！爷爷说圣殿的人不喜欢黑色眼睛和头发！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维特没拽动他，急得火烧眉毛。

    张宗彦摇摇头，“没事的，现在不是三十年前了，你看周围好多黑头发黑眼睛的都没躲起来不是吗？”

    维特一看确实是，只是还不放心，一手仍拽着张宗彦准备要是有人来抓他们就随时逃跑，一手还忙着继续往嘴里塞肉，“嗯！好好吃！这家店的手艺太棒了！！”

    张宗彦笑了笑，也吃起来。

    慢条斯理吃到饱，这才堪堪看到队伍的末尾。张宗彦估算了一下，他们刚刚大概吃了有十到十五分钟。真是很长的队伍了。

    队伍里都穿白衣。有骑着高头大马披着绣银色百合白修道衣的骑士，有穿着宽松米白服饰的修士修女，还有穿着白色直筒长袍的教士，四个穿洁白袍子的少年少女跟在马车的四个方位。

    “好了，回去吧，不早了。”

    “嗯！”

    把维特送回武学院后，张宗彦又独自一人来到刚刚小巷里的破旧商铺。

    张宗彦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老板，你这里卖什么？”

    老头嘎嘎笑起来，“我这里什么都卖，只看你出不出得起价了……”

    张宗彦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些，“只要你敢收——你知道亡灵巫师吗？”

    老头的表情微微收敛了一些，“哦……一个少见的问题……来里面，我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