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下紫金顶

    山洞里架起了一口铁锅，锅内烧着热水，热气腾腾，叶真和韩阳都坐到了火堆旁烤火。

    池川用手里的烧火棍拨了拨火道：“天晚了不好下山，两位师弟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有在山洞里住过呢。”叶真开心地道，没有受过什么苦的叶真天真地以为住山洞是件好玩的事。

    锅里的热水已经烧开了，池川拿来三只碗，放到了桌上，“山上冷，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就只能委屈两位师弟喝白水了。”

    池川这山洞真称得上家徒四壁，也就只有墙上挂着的一些野味，墙根堆着一些枯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么一个寒苦的地方，也就只有他能待得住。

    “等等，我带了茶叶！我找找。”叶真道。

    还真是什么都带了，韩阳在一边见叶真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挣扎了几下还没站起来，像个土豆一样，笑出了声，“你快坐下吧，我去找。”

    韩阳在桌上的包裹里找了找，居然真翻出一包茶叶来了。

    池川把茶叶泡了，一股清淡的茶香在山洞里氤氲开来。

    叶真捧着碗，将茶叶吹了吹，吸溜了一口茶水。暖暖的，香香的，真舒服，在这山顶上能喝上一口热水太不容易了。叶真想到池川要在这里过三十年，就替他担心：“池师兄你真要在这里待三十年吗？”

    池川端碗的手顿了顿，目光看向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道：“是啊。”

    “中间都不能下山吗？”

    “不能。”

    “哦。”提到这个问题，叶真就不由想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他是想告诉池川师兄师父要结道侣双修的事。但他突然就有些不想告诉池川了，他待在这里三十年都不能下山，只要没人告诉他，那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师父的事。等到三十年后，说不定他就把师父给忘了，也说不定师父那时候已经成仙了。

    可是如果师父成仙了，池川师兄不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吗。叶真偷偷看了看池川师兄在火光下的侧脸，那么坚毅，即使这紫金顶的风霜也不能磨损掉一丝棱角。如果池川师兄下山发现师父成仙了，他会不会也修仙去找师父呢？

    叶真这么胡思乱想着，发起了呆。

    “小师弟茶都快凉了，还不快喝。”韩阳催促道。

    “哦。”叶真回过神来，再去喝那碗茶，便觉得没有那么好喝了，可能是过了一会儿，茶味散开，喝进嘴里，有一些苦涩。

    他转头不看池川，突然发现在山洞的一角放着几个冰雕。

    咦，那是什么？

    叶真的目光盯着那些冰雕，池川也看到了，脸上立刻变得有些尴尬，甚至有一丝薄红，“额，没什么，那就是一些，一些……”

    池川还没有想出搪塞的理由，叶真已经手脚麻利的跑了过去，看不出来他臃肿的身子能移动的那么快。

    角落里放着好几个冰雕，一个个都晶莹剔透，十分好看。叶真好奇地拿起一个，是一个人的雕像，那人高冠博带，穿着一身白色衣袍，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虽然只是个雕像也能看出其人出尘绝世的气质。那人的面孔更是被精心雕琢，纤毫毕现，叶真端详着那人的面孔怎么越看越熟悉。

    “师父！”叶真吃了一惊，居然是师父的雕像，叶真放下那个雕像，又拿起另一尊还是师父，只不过刚才那尊雕像里师父是站着的，这个雕像里师父是坐着的，似乎是在打坐练功。

    “还是师父。”

    叶真一个个拿起来查看，剩下几个雕像都姿态各异，有练剑的、闭目修养的、练字的……但全都是师父！

    每个雕像上师父的表情都有不同，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叶真数了数一共有十个，再加上一个还没有雕完的一共是十一个。

    所以池川师兄是每天都雕一个师父的像了，叶真把目光转到了那个已经完工了大半的雕像上面，师父的上半身已经雕好，下面的衣服还没有完工。

    之前他和七师兄来之前池川师兄是不是正在雕这个像。

    “咳咳”池川过来挡住雕像，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大姑娘被人窥破了心上人一样。

    他别扭道：“额，都是随便刻着玩的。你们两师弟要是喜欢，我等会儿给你们一人刻一个。”

    “好……好……”

    叶真也有些不好意思，逃一般地跑回火堆旁。

    都怪你，看什么看，这下尴尬了吧。

    韩阳偷偷凑过来问叶真：“师父的雕像？你看清了吗？”

    叶真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池川，低声道：“千真万确，全是师父的雕像。”

    “天呐，这么痴情。”

    “这可怎么办啊，七师兄我们要不要告诉……”

    池川瞧见了两个师弟在那里咬耳朵，但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忙起来，把墙上的野味解下来一只，麻利地收拾好，再放进锅里煮。

    什么活都做完了，池川也只好又回到火堆旁坐下，他一坐下叶真和韩阳就停止了说悄悄话，乖乖坐着假装在烤火。

    “池师兄你忙完了。”

    “这是什么肉好香啊”

    池川知道他们刚才肯定在讨论自己和丁牧山，他也想要问问丁牧山现在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丁牧山是他们的师父，这么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三个人又瞎扯了一会儿，池川问了问首阳山的情况，绕了一大圈还是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你师父怎么样。”

    虽然表面上作出不经意的样子，但池川心里紧张得很。

    叶真心虚地与韩阳对视了一眼，到底要不要告诉池川师兄真相呢。

    他们两人同时低下头不说话，池川心里突然一跳，紧张道：“师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唔……没有，也不算是出事吧……你说是不是七师兄？”叶真吞吞吐吐地看着韩阳，想要让他来说。

    韩阳看了看池川关切的脸色，嘴里好像打了结一样“额，不能算……不能算……只是……”

    扭捏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池川何等聪明，见两人情态已料到一定出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这句话池川虽然没有板着脸，但周身的气压已经有些凌厉。“叶真师弟，你来说。”

    叶真像韩阳求救，韩阳装作没看见，叶真犹豫片刻怂了：“额，我说了池师兄你一定不能激动。”

    “说，我想知道。”池川面无表情，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师父找了道侣。”

    说完这句话叶真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承受池川怒气的准备，但等了半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真偷偷睁开眼睛，见池川还坐在石凳上，但是他就是觉得他整个人和刚才都不一样了。仿佛一瞬间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他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分明面前就是火堆，但他的眼睛里仿佛没有了光。

    叶真担忧地和韩阳对视一眼，韩阳在坐下握住他的手。

    良久……

    池川动了动，嘴里发出声音“我要下山。”

    这句话声音很低，仿佛是他的低喃：“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可是没有掌门的手谕……”叶真说道一半闭上了嘴，因为池川出了山洞。

    韩阳和叶真赶紧追了出去，韩阳道：“这么晚了，下山有危险！”

    “池师兄你的衣服！”叶真在后面大喊，但转眼间池川已经没有了人影。

    呼呼呼……山风呼啸而来，夜晚的山风比白天更加凛冽。在大风的怒吼下，雪花这个帮凶席卷而来。

    只出来一会儿，叶真和韩阳就冻得受不了，赶紧退回了山洞。

    叶真看着手里的棉衣心里担忧地要死，刚才生火池川师兄脱了棉衣，这么冷得天他只穿着单衣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