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奶狗变成大灰狼啦）

    “女士们先生们，本家航班即将在四十分钟后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飞行高度已经开始下降，请各位旅客……”

    乘务长的声音温柔而甜美，一定程度上抚慰了长途飞行带来的烦躁和不适。专门负责头等舱的空乘人员见到还有正躺靠在座位里似乎没有从梦中醒来的旅客，连忙按照规定走上前，准备礼貌而小心地将这位年轻的旅客唤醒。可是还没等弯下腰靠近，闭着眼睛的年轻人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封闭机舱的干燥空气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让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血丝，深黑色的瞳孔却亮的吓人，简直像是一只即将扑向柔弱食草动物的猛兽，目光落点都是对方身上的死穴，吓得空姐险些后退两步，险些撞到了过道另一侧的乘客。

    “抱歉，我起床气有点大，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没吓到你吧？”瞳孔里面的凶光很快散去，年轻人揉了揉额角，开口的时候声调语气却是相当的温和。

    “没……没什么。”空姐缓了缓，可是刚在飞机上遇到对方时候心里隐秘升起的一丝小悸动却早已散了个干净，熟练地切换到了工作模式，笑着问道：“先生需要喝点什么提神的饮料吗？”

    “不用了，谢谢。”年轻人，也就是柯景睿，摇了摇头，看着空姐袅袅婷婷地去唤醒其他人，用不太有风度的动作搓了搓脸，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

    “大哥~~”坐在柯景睿隔壁座位的是个小麦肤色的运动款气质美女，一头清汤挂面一样的黑长直，发量丰富得简直感人，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依然是整齐清爽，脸上妆容严谨，看上去精神焕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捯饬的。只不过那短短的两个字被扭了个九曲十八弯，一边说话还恨不得连身体都跟着扭起来，饶是柯景睿这些年早就锻炼出了不少抵抗力，此刻也忍不住冒出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额头直跳，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舌头捋直了说话！”

    “哦！”气质美女吐了吐小舌头，再开口就已经换了个画风，“大哥，刚才你还没醒的时候收到了小雨的消息，他十分钟之后到机场准备接机。”

    “嗯。”柯景睿一路飞过来原本没想着睡觉，奈何前几天一直在赶时间，睡眠时间被一再压缩，在飞机上到底还是睡了一会儿，可惜一直噩梦连连还不如不睡，此刻脸色也不太好，听了美女的汇报也没什么反应。

    “柯二爷这几天又溜达到西南去了，留口信说老大你下飞机之后可以直接去他那儿住着，哪怕做做面子功夫也别忘了到老爷子那里去点个卯露个脸，要不然可能有人想要借着一切机会翻天。”美女划拉着屏幕，眼睛一条一条飞快地扫过，尽量去掉没什么用的信息。

    “哦。”

    又低声说了几条和公司业务有关的消息，柯景睿终于忍不住了，眼皮掀了一条缝斜眼看着身边的美女，说道：“小周，说重点！”

    气质美女小周扁了扁嘴巴，心中吐槽简直霸屏——您老人家操着霸道总裁工作狂的人设就操到底啊，中途撂挑子崩人设算是怎么回事，小心掉粉啊知不知道？眼珠一转，突然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语气有些小猥琐地低声说道：“哦，重点哦~这里还真有一条。我看看啊……柯家大爷手下的一间公司原来的法务顾问合同到期了，双方闹了点不愉快，公司那边不想再续约了，宏飞律所京城分部正在努力接洽争取这个大业务，明天要和公司代表见面，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消息，负责接洽的那位先生叫做陆行舟。”

    “行舟负责接洽？明天见面？在哪？”柯景睿猛地睁眼，抬手抢过小周一直在划拉着的手机，眼中睡意全无。所谓柯家大爷，指的自然就是那个在柯景睿小时候就扔了他们娘俩跑路一去不回啥都不管的亲爹，柯景睿当初回了京城直接落在了老二柯盛的名下，很少回亲爹那边，算是个几方都舒服的做法。柯景睿注意的重点自然也不会是柯家那边，抢了手机过来，上上下下反复翻了几遍也没找到那条消息，就知道这多半是小周临时想起来消遣自己的。这本就是和自家公司完全无关的东西，能得到内部消息本来就是用了特殊手段的结果，自然不会出现在柯景睿每天正常的日程表里。

    “面谈肯定是在公司，若是谈崩了没啥可说的，一拍两散；若是谈成了，估计会出去吃一顿，那可就不知道去哪了。”小周歪了歪头，翘着小指头拢了拢头发，冲着旁边一位脑满肠肥、却自以为风度翩翩，老婆就在身边坐着还能不停找机会朝着自己这边打量的中年地中海，隐晦地抛了个古灵精怪的媚眼，又看向柯景睿说道：“我说大哥，咱大嫂，哦不不不你别瞪我，陆先生，陆先生行了吧？陆先生这都长居京城了，你为什么连回来的消息都不跟人家说一声啊？你俩可都五年没见面啦！”

    说话的功夫，飞机已经突破了轻薄的云层，火辣的太阳直直照射着地面，从机舱的舷窗向下看去，不息流淌的车流和为了一丁点口粮奔忙的蚂蚁没什么区别。柯景睿望着地面的景色有些出神，直到听小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陆行舟自己回来的消息，这才微微垂下了目光，发出无声的叹息。

    是啊，他已经出国五年了，如果从他离开那个托起了他少年时代旖旎幻想的家的那个夜晚算起，那就足足有五年零十个月又二十一天了。

    事实证明精神疲惫确实直接影响思考效率和反应时间，柯景睿直到飞机落地即将前往行礼区取行李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快步走路一边问道：“行舟是前年才调到京城分部这边，现在应该还有些立足不稳，这笔业务也不算小，怎么可能让行舟这么一个外来空降的新人来负责？”

    柯景睿提了个小小的背包，一身轻松往前走，旁边的秘书小周拖了两个登机箱跟在旁边，多亏了小周身高在女孩子里面确实是少见的大高个儿，否则恐怕要连跑带颠才能跟得上，即便如此，柯景睿一路上依然收到了不少“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鄙夷目光。好在小周早都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突然听到柯景睿提问稍微一愣，便立刻回答道：“自然不是宏飞那边指派的任务，那公司虽然在你家大爷名下，但是一直是你那便宜大哥在管，这一次好像是他发话让陆先生负责的……啊！老大你的意思是说，你那便宜大哥可能会借机跟陆先生找茬？”

    “找茬不至于，为难为难应该是正常的。”柯景睿皱了皱眉，刚下飞机就知道这么个事儿，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行舟和我的关系不是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虽说我回京城之后联系少了，但是也一直没有断过。这一次我那大哥估计只是想试探我一下，处理好了互相过一招谁都不损失什么，处理不好就成了下马威，以后我想在京城这边发展，最起码圈子里的评价会掉下去一截。”

    放在心尖上的人，成了别人用来对付自己的一把枪，还是用完就扔连保养都没想过的，柯景睿哪怕这几年经了不少风浪，此刻依然忍不住憋气，倒是旁边小周一惊一乍地急道：“为难陆先生可能用不着你大哥亲自出马，手底下的人不会把握不了轻重，真的伤到陆先生吧？”

    柯景睿一听这话简直要笑出声，说道：“我们是生意人，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跟黑社会似的？在商言商，亲兄弟明算账，自己摊子铺的太大，贪多嚼不烂不得不断尾求生，难道还要怪我抄底截胡趁机收购？再说了，若是我没回来的时候，或许真的是鞭长莫及做不了什么，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担心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柯景睿站在转盘前面，看着第一批转出来的行李箱，脸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杀气：“谁要是敢碰行舟一根手指头，我就剁他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