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人

    陆家在美国有一方势力，虽手握地下世界的重权，却也时常有火拼发生。通常来说，陆明凡应该能解决。这回的事情似乎略显不同，宋昀在去酒店的路上，听司机科普说，有陆明觉在巴西惹上的势力追杀到北美来了，而且和当地的另一个黑帮联合，要干陆家一票。

    “不过大嫂你放心，觉哥定的酒店是咱们自己投资的，一定给你护得牢牢的。”小弟的表情稍微放松，回头观察宋昀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话。

    宋昀朝他笑笑：“嗯，你们也别太辛苦了，待会儿我回酒店自己睡一会儿，你们别忙活。”

    “好的，大嫂！”小弟嘻嘻笑着，觉得自家大嫂真是温文尔雅，怪不得觉哥把大嫂当宝贝，这样好看又温柔的人，完全就是男人的梦想嘛。

    宋昀住的房间很大，保镖们就守在客厅里，安静地不打扰他睡觉。宋昀确实很累，匆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最近他的作息时间一直不是很规律，只有累极才能睡着。在飞机上长时间的飞行并未让他入眠，所以此刻他睡得酣甜。

    醒来时，宋昀木木地坐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这样呆坐了不知多久，房门打开，陆明觉嗓音沙哑地问他：“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宋昀张开双臂，爬到床尾去想要抱他，陆明觉却没有凑过来。

    “还是不敢碰我？”

    陆明觉一直都很奇怪，他对宋昀的渴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这是他无法掩饰的。但每次宋昀主动和他求欢时，他都会表现得很迟疑，像是不敢靠近。

    宋昀想了想，说：“难道你其实是柏拉图爱好者？”

    “不。”陆明觉上前把他半敞的睡衣领掩上，“你刚来这边，头不晕吗？”

    “睡饱了。”宋昀依然故我，直接把衣服脱掉，光着身体要去剥陆明觉。

    陆明觉的呼吸骤然变重，双手僵硬地落在身侧，也不配合宋昀的动作。宋昀停止了动作，仰头看向衣衫半解，露出大半精壮胸膛的陆明觉。

    “对不起。”宋昀说，“我不该勉强你。”

    “不是的——”陆明觉目露痛苦之色，幸亏他戴着面具，不用让宋昀看到他此刻的脸有多么狰狞。

    他一把抱起宋昀，将人放到床头，搂着他舒了口气。

    “宋昀，是我配不上你。”

    “啊？”宋昀抬手想要去摸他的面具，“是因为这个吗？可是——”

    “不。”陆明觉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在父亲去世以前，陆明觉每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从脸上还没有伤疤的时候起，他就是一个很内向的私生子，被接回陆家抚养后，哥哥早已在家族里叱咤风云，受到众小孩儿的仰慕。而他只会阴沉地跟在陆明凡身后，笨嘴拙舌，同龄的小孩儿没有一个跟他玩得好的。

    父亲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从小带着长大的哥哥身上，对他的要求则是不惹麻烦就行。可陆明觉还是惹了麻烦，他被对头绑架，害得陆家丢失了地盘，最后还险些在烈火中被烧死。如果不是大哥陆明凡求情，父亲恐怕会直接一枪崩了他。

    在漫长的烧伤治疗中，陆明觉面对的都是家族中人的冷待，以及父亲左一句右一句的贬低：“你不要留在美国了，我送你回国。”

    “反正你在这儿也是惹麻烦，到了国内别提自己的身世，好好养伤，以后反正家里有钱养你。”

    陆明觉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他唯一摆脱忧虑，每天不用焦虑自己有没有做错事，而是无比期待第二天到来的时期，就是小学和宋昀在一起的那两年。宋昀在他心目中是美好的代名词，宋昀的眼中不会流露出惊恐和嫌弃，也没有同情或怜悯。

    在宋昀眼中，陆明觉就只是陆明觉，是他的好朋友，不必有任何身世、外貌和其他的标签。

    小学毕业的时候，父亲派人来接他回美国。陆明觉断然拒绝，表示要继续在国内读初中。陆家的人很快搞清楚了缘由，陆父对儿子失望透顶，打电话对他疾言厉色道：“陆明觉，你有没有一点志气，居然像条狗一样追着被人跑。你这么自轻自贱，别人也不会把你当人。那个宋昀，你要是不想他出事，就给老子滚回来。”

    陆明觉当时还不知道父亲已经疾病缠身，思想上发生了变化，希望他这个小儿子能多少辅佐一下陆明凡，毕竟他就算再没用，也还是自家人。

    才12岁的陆明觉已经有了很固执的认知，他当即就怼道：“我就是做宋昀的一条狗，也比回去要开心。”

    陆父气得当即咳嗽起来，骂道：“你想当人家的狗，还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呢。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

    后面是一串不堪入耳的咒骂，陆父还提醒他：“陆明觉，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搞同性恋我也就不说了。宋昀的照片我也看过，挺乖巧可爱的小孩儿，你觉得你配得上人家？相貌、钱财、势力，你什么都没有！等你离开个一年半载的，人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会记得！”

    陆父的话击中了陆明觉内心深处自卑的痛点，最终他还是没能反抗父亲，被接回了美国。后来果然如父亲所说，宋昀上初中之后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他仍然阳光开朗，过得自在而幸福。而陆明觉却开始进入幽暗的地下世界，一步步艰难地在家族站稳脚跟。

    这些年，他只感觉自己和宋昀的距离越来越远，想念的时候，就靠着他的照片来打发。

    陆明觉从来都无法拒绝宋昀，此刻被拿下面具，也是在些微的抵抗之后，就任他为所欲为。

    “真奇怪。”宋昀摸着他脸上的痕迹，试探着亲上了他的脸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笑，“亲起来的感觉也很神奇，我要再亲一会儿。”

    陆明觉呼吸一滞，搂着宋昀腰身的力度又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