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王情深
当容知秋到御花园之时，便听到一阵轻笑声，驱去他的不快烦燥。 虽然皇上已着他见面时不用行礼。可是当有其他臣子在时，他还是会恭敬地行礼。礼毕，他一抬头，贪婪地看着皇上的容貌。 皇帝段玄璟的皮相生得极好，丰神秀逸，玉树临风。高挺英气的鼻梁，绝美的唇形，下颌梭角分明，长相有数分似先皇，轮廓却比先帝的柔和不少。虽不如武人壮伟，却是身材修长，细腰长腿。本来任谁见了都不由夸一个相貌堂堂的好男儿，可是他的一双眼睛生生把帝王之气减去数分。 不止一名老臣子曾说过，若皇上的双眼也似先帝的话，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人归顺，可惜那双眼睛着实太过不详。 双眉斜飞入鬓，凤眼似被工笔描绘。乌睫长而浓密，每当他垂下眼睛时，容知秋的心就似被小刷子扫过一样微痒。 眼波流转，任是无情亦动人 。 他不止一双眼睛跟那当年後宫的第一美人一样，他连左侧眼角也有一滴泪痣，把英俊的容貌逼出邪魅之意，似每刻都在算计，无人能端度他的心思。 「皇上因何事而高兴？」 容知秋一问，段玄璟立刻收回浅笑。「也不是甚麽值得一提的事。晚衣刚刚给朕说了一些民间的事而已。」 啧。九命猫无事献恩勤，非奸即盗。 容知秋瞄向皇帝身旁站着的左晚衣，他跟皇帝站得太近了，似乎刚刚在谈私密要事 。左晚衣见容知秋来到便知趣告辞。 段玄璟示意众人退去，待确保无人可听到他的话时， 一把扣着容知秋的肩膀，好不亲热。 「快说，你从唐府拿了多少好东西？」 「也没收多少，不过三千两，其他都上交了。」 「你怎麽不拿多一点？不过你也算有心，总记得给朕的国库留下一点。」段玄璟当然知道抄家时不少官员都会藉机捞上一笔，在他眼里，容知秋已算取得少。 「奴有特意给你挑了好东西。」容知秋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纸制，白玉的形状是一只小狗，模样活泼可爱。 「那可是代替你陪着朕吗？」段玄璟促狭地笑道。「你也是有心的。」 「皇上可别作弄奴了。」见到段玄璟把玉犬小心翼翼地把玩，容知秋无限欢喜，脸上却却神色淡然。 宫中无人记得段玄璟爱犬，别人进贡他也不要收下。容知秋却知段玄璟最稀罕这小玩意，只是再也不敢接近。 就算做了皇帝，也不是事事如意。 二人谈笑一会，容知秋的话锋一转，提起选秀之事。 段玄璟以为先皇守孝的名义，打着算盘把选秀之事拖延到三年之後。本来守孝这一个借口是让人找不到错处，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段玄璟和容知秋的流言传得真有其事。於是众人都坐不住了，怕皇上抱着一个心肠恶毒的太监当宝贝，不留下一个龙子。而且，不过一年，容知秋已权势滔天，再过几年不就会只手遮天？ 再说，在段玄璟还是皇子时，他连妃子也没有娶。一个皇帝身边怎可一个女人也无？ 「都是奴累你。」 「也不怪你，那些臣子都是脑子不灵光的。」段玄璟自然知道外人胡说他们二人的关系，心中好气又好笑。段玄璟的确对容知秋有情，却是兄弟之情。不过这比把容知秋当男宠还惊世骇俗。哪里有一个皇帝会把太监当作兄弟？ 他觉得愧对容知秋，让他背负以色侍人之恶名，便愈益对他好。外人看来便是皇帝被美色所惑，是非不分。 「朕还未想要妃子。」有着华妃这样的母亲，又见过後宫美人的手段，段玄璟心里对後宫有着抵触。 「皇上可以先纳了她们，以後再宠幸也未迟。」 「朕也不想负了别人的好女儿。」段玄璟的语气强硬。 天真，真是太天真。 「皇上迟早要留後的。」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朕血脉不纯，朕的皇儿也不会有人喜欢，朕留後又有甚麽意思。朕以後也可从宗室抱走一个孩子来养。」声音暗藏一丝委屈。 谁说没人喜欢，我就必会全心疼爱他。 就算小皇子长得不像段玄璟小时侯的样子，只要他流着段玄璟的血﹐容知秋哪有不喜的道理。 容知秋心中虽不愿段玄璟与他人亲近，可是他却还是认为皇帝必须有後 。 可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若果有皇子出生的话，一些臣子可能就会把段玄璟赶下，培养皇子，让他继位。最糟的事态是秦家或贤王把小皇子弄成傀儡，天下之主就不再是段家的了。 十年，只要再给他十年，待他把障碍清除，方可有龙子出生。 「他们今早又迫着朕选妃子，都快忘了朕是天子！」 「早朝上有谁不知好歹迫皇上了？」容知秋故作不知情问道。 段玄璟不哼一声走去花丛，把玩花瓣，似是未闻容知秋的提问，明黄色的背影略显落寞。 任谁被心爱之人迫着去娶他人也不会心里好过。 桂青晏的确很的美，可是再美也是名男子。若果桂青晏为女子的话，段玄璟一定会不管如何都会娶她为皇后。 段玄璟是个死心眼的，认定了桂青晏，谁也再入不了他的青眼。 偏偏段玄璟还得拚命藏着自己的心意，桂青晏这等烈臣，若知道段玄璟的心思，一定会自尽以存清白。 选秀也好。容知秋宁愿有多一个人分享皇上的爱意，也好过皇上对桂青晏走火入魔。 「容公公，等你好久了。」容知秋回去的路上就遇到礼部司事左晚衣。 左晚衣长发如墨，眉目俊朗，桃花眼笑意盈盈，穿着一身朝服却有道不尽的风流潇洒。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指的就是左晚衣这种人。 「还先谢过左大人的协助。」 「呵呵，公公无需言谢，你我都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说得动听，可是左晚衣终究是为了财。打击唐大人一事是左晚衣主动找容知秋的。贩卖试题原不只有一人， 黄大人也暗地里做这勾当。在一次酒会中，黄大人被左晚衣说服，愈想愈觉得不该与唐大人分一杯羹，才给了一些让唐大人翻身无望的证据给左晚衣。 左晚衣从黄大人得了一些好处，容知秋折腾了唐大人，皇上可扶持一个非亲王派的人接任唐大人的职位。这打压唐大人之事三方都乐见其成。 「对了，虽然我没有亲自到唐家帮忙，可是我相信公公应不会忘了我的辛劳。 」 容知秋皱一皱眉，从怀中取出一袋珠宝。 「拿去！」 左晚衣也不客气，接过锦袋，就把珠宝一颗一颗拿出来把玩。 若非一身好皮囊，如此作态只会叫人想到街头无赖。 左晚衣数完收获後，发现容知秋还站在他面前。「公公可有其他要事？」 容知秋问了他跟皇上在花园说了甚麽民间趣事，让皇上龙颜大悦，可否分享。 左晚衣露出了然的神色，想到皇帝和他的关系，只觉那叫人闻风丧胆的京务厂督主的神态跟争风吃醋的小女人无异。「哈哈，公公放心吧，我可不会跟你抢夺皇上的宠信。」 「我不过是说了我去喝花酒的趣事。」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容知秋的下半身。「容公公，虽然圣心难测，不过我觉得皇上是体裇你才故意不说的。」 不等容知秋回神，左晚衣便赶紧离开。容知秋不难猜出他是打算去花楼用刚拿到手的珠宝讨好一个清倌儿。 若不是身边无人可用，他怎会愿意跟这不着调之人打交道。 左晚衣是今朝的奇人，名气不下容知秋、桂青晏。 虽然左晚衣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可是他大字不识，说话时有时像个市井流氓。偏偏这样一个人是礼部司事正四品的文官。 左晚衣的经历精彩至极，有一段时间京城的酒楼都是在说他的故事。 他横空现世，一个默默无名的青年成了大皇子的得力手下。他的得宠自然引人眼红，多少人欲对他下杀手，容知秋也曾是其中一份子。 有人在酒中下了毒药，突然有个醉酒的大臣抢着喝了，大臣一命呜呼，左晚衣还在旁边亲着美人。 有人乘他往渺无人烟的地方时，叫六个手下包围马车下杀手，怎料遇上抢匪，两路人马展开血战，结果他跟老车夫安然无恙。 有人收买妓女去刺杀他，妓女被他床上功夫所迷倒，弃暗投明。 「此人莫不是九命猫妖？」 还是三皇子的段玄璟听说他的故事後，不由对左晚衣生出好奇心。 随着左晚衣立了一次又一次功，容知秋隐隐觉得此人不除，後患无穷。他还在计划着离间大皇子和左晚衣时，左晚衣却主动上门向段玄璟投诚。 原来他睡了大皇子的侧妃一事被人发现了。就算他为大皇子立下不少功劳，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原谅一个奸夫。 而且他是把大皇子三个侧妃全睡了。至於他能逃出来，也是因为正妃提醒，在床上提醒，所以他才会风风火火，衣冠不整地出现。 对於一个如此离经叛道、不忠不义之人，容知秋当然希望段玄璟撤手不理此麻烦事。 段玄璟最後还是把他救下。 事後，容知秋问段玄璟原因。 「反正我以後也不会有妃子，怎会怕他？」段玄璟满不在乎道。那时，容知秋只当段玄璟是在说笑。 容知秋现在回想，才知道帝王的深情一早已经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