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夫夫隐居云周村、孙美人抱女儿情幽怨

    摄政王府、内书房。

    赵子蛟结过小厮手里的信件，就着烛火看后，苦笑着抹了把脸：“大山，你可当真潇洒啊！”

    要是能走，谁不想走，天知道他有多想带着他的爱妻素素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宝贝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一切变数太大，他不能拿着妻儿的性命冒险。

    尤其是对他一心一意的，他的好素素，为了他已经和蒋家彻底反目，蒋家是世家大族，更是将门武官出身的，现在蒋文博被斩首，他的素素他们殷家又被推上了刀尖儿上。

    唉。

    疲惫的赵子蛟使劲儿搓了搓脸，准备去边上的平西王府和他那个老岳父请个安，老婆就要回来了，他得做饭了。

    否则他的素素该吃不下那些人做的饭菜了，他可舍不得委屈他的好素素。

    平西王府，青松院。

    赵子蛟接了小后‘岳姆’李侧君亲手端来的茶，道一声谢。

    李侧君身子有了一月的孕信，穿着水红色的锦绣缎裙，衣服上金丝刺绣着大多清艳的合欢花，一头及腰青丝没有做发髻，半披着，后头只用一根丝带和玉扣做装饰，妆容端庄精致，耳上坠着一对儿东珠，唇角弯弯，福了一礼：“大姑爷您客气。”

    赵子蛟心知现在李侧君是他那个‘好色’岳父心里的第一人，少不得给些脸面，从袖子里拿出个小孩子喜欢的玛瑙雕刻的小老虎：“拿去给赢儿玩儿吧。”

    那老虎雕琢的活灵活现，颜色也是黄褐色和浅黄黑色天然相间的，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李侧君身侧的丫鬟双手接了，李侧君连连道谢。

    殷蛮在一边喝着凉透的茶，不大高兴了：“你下去吧，我和儿婿有话说。”

    李侧君轻盈迅速的告退。

    殷蛮颇吃醋，要知道，他这个儿婿能耐可真是大。

    他那当做眼珠子疼爱长大的大儿对赵子蛟死心塌地，他那长女也是，现在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说他赵子蛟好的。李贞云还是小君的时候就对他多方言语支援。

    真是！

    “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要退隐？”殷蛮屏退所有人后的第一句话。

    赵子蛟眼瞳骤然一缩：“还请岳父告知，子蛟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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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日下，殷若素骑马归来。

    一回到正房便抱着儿子女儿亲了又亲，满面的和煦笑容：“哦哦……我的宝贝儿们，想不想母父呀？”

    赵子蛟刚迈进们就笑道：“快别亲了，快些换衣裳，洗漱一下，饭菜都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殷若素看着他，浅浅一笑：“好。”

    他不说，他便不问，暂且等待时机，做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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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

    云周村是大紫凤王朝疆域南北交界线的一座虽然不富饶但安宁祥和的大人口村庄。这里四季分明，却也夏不炎东不冷，集聚了不少的隐居人士。

    摄政王的私人山庄，殷若素懒洋洋地坐在大马车里，一脸慈爱宠爱地看着奶姆姆手里的三个小娃娃，老三赵鸣儿已经半岁了，是他为赵子蛟生的老三。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已经四个月便很是大。

    他并没有穿着华丽的丝绸衣裳，只是穿着上好的细布刺绣着暗纹的衣服，看着低调实际名贵的比缎还要珍稀。

    赵子蛟看着部下把家当搬上车，转过头来掀开帘子对男妻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说说你那般着急做什么？”

    殷若素挑眉，抿着漂亮的薄唇不言语。

    他就不信夫夫多年，赵子蛟不明白他。

    赵子蛟好笑道：“你啊，我可事先和你说明白，咱们这一去和没有后悔药，岳父大人那边也解释不清了。”

    半个时辰后，五辆马车先行，赵子蛟和殷若素带着三辆马车后行，扮做商队。

    凭借孙飞田的授信，他们一行人畅行无阻。

    出了王都。

    殷若素紧绷的神经才松开，唇角带着笑意，摸了摸肚子：“说我后悔，赵子蛟，你可后悔？我父亲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不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我是沧海遗珠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前朝废太子的孙子，说出去都寒碜。”赵子蛟把小泥炉升起火来，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不过最是适合赶路了。

    凉快，还不是太冷，风景也好。

    殷若素怔怔的望着男人：“你可知你放弃的是什么。”

    赵子蛟在那小泥炉上放好紫砂壶，慢条斯理的烹茶，闻言露齿一笑：“你呢？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都不做了，你求的什么，我求的就是什么！”

    殷若素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凑过去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你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赵子蛟乐的嘴合不拢，温柔的抱住他，灿若明星的眸子看着他：“自然，子蛟心悦素素，不论是姓名、权势、地位、财富、此心不换。”

    “君心如我心。”

    殷若素享受的蹭着男人，只觉得被这句话浸润了身心，温暖的再也不会觉得寂寞了，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这个男人，只想要孩子。

    他最爱殷若素主动亲昵他了，奶姆姆们都识相的在里面，放下了隔断的小屏风，马车经过赵子蛟对车轮和车板的改良，一点不震，很是宽敞。

    其实赵子蛟本来还想弄蒸汽机原理来着，但怕太引人注意，才作罢，等着他们去了云周村，岑青山说哪里极美极自在的地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子蛟其实心里明白，殷若素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他。

    大紫凤王朝此时就和改朝换代没有区别，蜀王寻觅到了救治太子的灵药，同时也活得了西南土司的支持，虽然改了姓氏却也是重权在握，长姐殷若蓝也生了嫡幼子，还是蜀王的种儿，蜀王不要地位，守护在殷若蓝身边，辅佐幼子登基是最好的结果。

    而他的老丈人殷蛮，现在有了李侧君和极宠爱的幼子，也退居了二线。听说李侧君又有了第二胎，殷蛮还找了他们夫夫商量，想把李侧君扶为继室王贵君，虽然名声好听，只比正室低一点，却还是需要在正室面前行妾室礼。

    殷若素对此没有半分反对，反而和他说放心了很多，毕竟父亲身边有人照顾。

    他也可以和赵子蛟过快活逍遥的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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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了一天的路，二人在一家驿站停留做歇。

    赵子蛟直接借用店家的炉灶，给他的素素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叫花鸡和酱烤鳝鱼这样的菜都摆了上来。

    殷若素刚刚过了孕期反应吃的别提多欢快了，赵子蛟看着他吃，漏出了满足的笑容，自己都没吃几口。

    “你也吃啊，嗯，你的岑兄如何了？两三年未见，可成家了？”殷若素心情好，吃饱喝足后调侃着和赵子蛟聊天。

    赵子蛟这厮倒也会吃，把殷若素吃剩下的酱烤鳗鱼肉均匀的排放在一大海碗的白米饭上，然后浇上一些红烧肉的肉酱汁，摆上两颗碧绿的小青菜做成了简易盖饭，大快朵颐，囫囵不清：“嗯唔……说谈过几个都嫌弃他没钱……不过这回说唔……说村里有个叫美娘的双儿带着个孩子，嗯，青春丧夫，愿意带着嫁妆嫁给他嗯唔唔真好吃……素素你还来不来点儿了？”

    殷若素优雅擦拭嘴角，看赵子蛟吃还是有点馋了：“把你的分给我半碗吧，我已经饱了。”

    接了一小碗的鳗鱼盖饭，殷若素受了赵子蛟的影响边吃边不甚文雅的吐槽：“哼哼，他对孙飞田的心也不过如此吗~”

    “倒也不是，大山可是废了挺大的劲儿才出来的，话说孙飞田不也娶亲了？还生了个孩子，倒还真有女的双儿的配合他做戏？”

    殷若素：“只要有权有势有钱，什么样的配合招不来？此事你切勿管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好，家里三个娃，你肚里又怀了一个，我管你们都嫌时间不够呢，我还管别人？哼，我才没那么闲，除了你们，谁都不重要！”赵子蛟斩钉截铁的道。

    殷若素美的凌厉的眉眼弯弯，满意的点点头：“这句话我喜欢，你只需要顾着我们母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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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辅大人府邸——孙府。

    孙飞田坐在仿照江南园林建造的正院内，抱着可爱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一般的三岁半的小女娃看着池子里的小锦鲤：“朵儿~爹带你喂鱼鱼好不好？”

    穿着一身鹅黄软绸常服，戴着玉钗的孙飞田的声音像是要化开一般温柔清漾，一对秀美阴柔的眸子充满着宠爱喜欢的表情看着怀里的女宝宝，这是他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儿，小嘴儿和眉毛鼻子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当然这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些憨气，虽然比那人要生的精致很多，却也的的确确是那个人的眼睛。

    孙飞田思绪飞扬，心沉了一分。

    那混蛋可知晓自己为他生了女儿？三年来，可曾想过他孙飞田一次？

    管家悄悄来报：“夫人来支中馈用度，额外的500两银子。”

    孙飞田不悦蹙眉：“这点小事也需要问我？”

    老管家叹气：“少爷，您……”

    “别多嘴，去办自己的事情。”孙飞田表情还是很温和，语气更是温和的化开，可在管家听起来，像是一只阴狠的毒蛇发怒的前兆。

    老管家是从孙飞田十来岁的时候便在私宅伺候的老人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少爷，探子的信。”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收了信，孙飞田哄着女儿也不急着看，无非又是岑青山那个混蛋相亲惹事出游的好不潇洒快活的信儿，他看了也是生气。

    可管家刚刚说的那个女人，孙飞田目光微沉。

    他官至一品，那个女人不过是为了充充场面，他的朵儿名义上的母亲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他首辅府的夫人了吗？

    宰相夫人，呵呵，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孙飞田嘴唇露出狠鸷又阴柔的弧度：“来人，既然她这么喜欢养情夫，那么喜欢为蒋家苏家那群苟延残喘的东西办事，就直接对外宣称夫人因病去庄子里养病，再把她送到鸭楼，让那群鸭子们好好的伺候她，谁上她十次赏银五十两。”

    侍卫冷冷的听从吩咐：“是，大人。”

    突然觉得身体乏累不堪，孙飞田抱着女儿孙玉朵玩儿了一会儿，便带着女儿去书房处理公务，顺便睡上一觉。

    可身子越发的不适，胸腔闷憋之气仿若冲破血肉之躯，难受的不行。

    孙飞田忙摇铃叫了隐卫找吴长子神医来，调了解药服下总算舒服了许多，把摇篮放在自己桌案边，随时看护着女儿，另一头他开始处理公文。

    可恰巧一摸袖子摸到了那封密探信，孙飞田轻叹还是打开来看了。

    “呵呵，呵呵……”孙飞田看罢后便烧了信，尖尖下颌几乎要折断半的脆弱，细长眉毛下的狭长黑眸阴冷幽暗。

    他复仇了，他也坐到了他想要的位置，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一切，可是又有什么用，天下人，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女儿还不能相认，假借了那么个水性杨花连一般的合作都达到不了的所谓大家闺秀的肚子，说女儿是她和野男人生的，哈哈……天大的笑话……

    孙飞田笑着笑着，女儿朵朵就醒了，小姑娘很乖巧，从摇篮架子小床里爬起来，两只小胖手扶着栏杆：“爹~~爹爹~~~”

    一点不哭，还叫的奶声奶气。

    孙飞田病态的大笑让小姑娘十分害怕也十分担心，孙飞田闭了闭眼，抱起了孩子，苦笑着哄她：“哦~哦~爹爹抱歉吓到了朵朵儿我的好朵朵不怕不怕~~”

    忍着心痛，抱着女儿开始在书房转悠起来。

    朵朵最喜欢这样了，可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爹爹，搂住了孙飞田的脖子，用小手摸着孙飞田的脸，摸了又摸，露出可爱的笑容：“不伤心~~不伤心~~爹爹~有朵朵~~”

    孙飞田瞬间落泪，笑着把心爱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闭了闭眼，孙飞田想起赵子蛟和殷若素夫夫已经退隐了，真好啊。

    可惜，他孙飞田就没有这样的好命，这副身体能不能活到三十岁都不一定。

    孙飞田想起岑青山和那带着孩子和丰厚嫁妆的寡夫的“好事儿”，心脏猛地窜上来一股子酸的得了的痛，几乎咬牙切齿的忍下了暴怒。

    可睁开的狠厉眼睛却代表着他孙飞田绝不会善罢甘休。

    丢下他和女儿，逍遥快活，还要另寻他美，呵呵……

    这样的好事，他孙飞田若是容得下，那他孙飞田就白白收了之前那么多年的罪！！

    岑青山，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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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门城，柳梢镇。

    岑青山背上背着个行李布囊，骑着马乐颠颠的牵着马走在山间小路上。

    马上背着鼓囊囊的东西，全是他买回来送给云周村的友人以及小孩子大叔大娘们的礼物。柳梢镇距离云周村约莫有个三五天的行程，走官道还得花不少的银子，路上时间还久，岑青山便挑了从未走过的近路。

    入秋了，山里各色的野果也都成熟了，还能摘两个野香瓜解解馋，咬一口简直甜在了心里，像蜜一样。

    岑青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把马拴好，“咔嚓——咔嚓——”吃的相当爽快。

    这日子过得，简直太快了潇洒了。

    他每过半年就出去游玩一趟，他想走遍这个陌生的朝代，看看山川大河，让自己的心境更加安稳，不那么狭窄。

    平时的银两，他也不肯接受赵子蛟给的，自己在云周村买了个二进出的小农家院子，前面一半做肉铺，后面一半做住宅，前些月被他兄弟赵子蛟的托付，在他家附近桃树林里买下一座五进五出的小庄子。

    肉铺的生意很好，钱财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满满的够花。岑青山觉得这日子，实在太快了潇洒了，只是缺了点什么。

    光棍岑青山还是想要成个家，生几个娃儿的，他还尤其喜欢小女娃儿。

    那寡夫带来的是男孩儿，唉，那寡夫长得也不咋好看，性子也爱撒泼……唉……和孙……和那个人简直是云泥之别，唉……

    “唉，算了，想那些没用的。”岑青山边啃瓜边看风景，此时山间是正午，林子里阳光明媚的，枫叶飒飒暖风阵阵吹来果实和树叶溪流的香气，倒也惬意。

    “哗啦哗啦哗啦……”

    潺潺的溪流声涌入耳边，溪水清冽的味道让岑青山很想洗一把脸，顺便给马儿也解解乏。松开老马，那老马自个儿往前走，岑青山跟在后头。

    老马识途，很快来到了河边。

    突然，河边一个大人护着个小孩儿昏倒在地上，脸色发青，明显是糟了难！！

    岑青山吓得手里的几个香瓜扔了，跑过去。

    “啊啊啊……啊……爹爹爹爹……爹爹摔倒了呜呜呜……”小女娃可爱的不得了，瓷娃娃一样秀美端丽，大眼睛睫毛小扇子一样噙着泪叫唤。

    岑青山心都要化了：“不哭不哭啊？我看看——”

    当他把地上的大人翻过来的时候，看着那张惨白发青的削瘦瓜子脸，岑青山震惊在原地。

    嗯？！

    啊？！

    这、这这这、这不是叱刹风云、才智谋略经天纬地的孙飞田孙首辅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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