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吃醋记（魏衡）
郝嘉顺产生下一个女儿。 魏衡第一次抱到孩子时，他的手是抖的，心脏蹦的仿佛快要跳出来一般。 怀里的东西那么小，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 这是他的女儿；他当爸爸了。 他眼睛突然有点湿润，不过拼命忍着。 苏誉鸣看着他浑浑噩噩的模样，提醒了句：“我来抱吧，你去看看嘉嘉。” 魏衡这才连忙奔向另一旁的郝嘉。 她正难受地躺在床上，因为下半身的疼痛，不舒服皱着眉。 魏衡心疼地帮她抚开额前头发：“……很疼吧。” “还好。”郝嘉有气无力的应声，从前水嫩嫩的脸色，惨白中透着蜡黄。 魏衡还想说什么，喉头却仿佛梗住了似的，什么都说不出。 “怎么，高兴傻啦？”郝嘉勉强挤出个笑容，打趣他倒。 “嗯。”魏衡点头，眼眶更湿了，忍不住把头轻轻埋在了郝嘉胸前。 郝嘉给女儿取了小名“西西”，大名则留给魏衡取。 孩子暂时姓苏，以后再改姓。 自从有了西西后，魏衡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每天晚上都会早早回来，有时候中午也会回来，只为了看女儿一小会儿——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跟小老鼠似的。 魏衡也不嫌弃丑，反而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抱住了就不撒手。除非西西需要喂奶或换尿布—— 但这两项，魏衡也偏向于自己做。 就连郝嘉有次要给西西喂母乳，魏衡抱着孩子都依依不舍的；郝嘉见状，忍不住问他：“魏衡，你就是为了这个女儿才回来的吧？” 魏衡闻言，轻拍着西西的手顿时一僵。 诚然他回来确实是因为郝振告诉他，郝嘉怀了他的孩子。 可他不只是为了孩子，更重要的是——孩子的妈妈是郝嘉啊。 因为郝嘉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因为郝嘉愿意留下她和他的孩子；这才是他回来的原因啊。 魏衡看向郝嘉：“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是吗？你现在来都是先看西西，都不看我。”郝嘉，“还是说，你嫌我生完孩子没以前好看了？” “……”魏衡，“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现在脸色没以前好看了、腰肢也不纤细了……”郝嘉继续道，数着自己生产完后的变化。 每数一项，就听得魏衡心疼一分。 他连忙把孩子放到了一边，去抱郝嘉，想要低头亲亲她额头—— 结果郝嘉却推开他：“别碰我……我好多天没洗澡了！” “……”魏衡。 所谓女人，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自从郝嘉质问过魏衡后，后来每次魏衡想抱女儿都要小心翼翼地先看郝嘉眼色。 她只要用眼角横他一下，他就会连忙放下西西，赶紧朝她旁边靠。 郝嘉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过分，但每当魏衡宠溺地抱着西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时候——她就是有点不舒服。 她也问自己原因。 是因为自己生西西遭了太多罪吗？没有。 是因为魏衡有了西西就忽略她了吗？也没有。 那是为什么？ 郝嘉自己也说不清；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她才发现——她其实是在吃醋，不仅吃西西的醋，她还吃其他女人的醋。 发现这一点是在魏衡的生日。 那段时间魏衡恰好在老家H市出差，郝嘉想着他还没见过他出生的地方，特地飞过去给了他一个惊喜。 H市没人认识郝嘉，两人大摇大摆地约会，去魏衡的小学、初中、高中……他们一路探寻他成长的足迹，享受了极其浪漫的一天—— 然而就在当晚，两人在餐厅吃完饭；郝嘉去洗手间时，魏衡碰到了他的初恋。 一开始，郝嘉并不知道那是魏衡的初恋。 她远远地看着，只是见到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人，很漂亮，只是仪态稍欠。 对方坐在她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不知在和魏衡谈论什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到故人的惊喜，还有一点—— 尽管她表现的不太明显，几番欲言又止，但郝嘉还是看得出来——她对魏衡有意思。 “那是谁啊？”等人走了，郝嘉上前问魏衡。 “……一个朋友，遇到了，所以聊了两句。”魏衡道。 但他实在不适合撒谎，郝嘉很快便从他脸上找到了破绽：“这不会是你那个初恋吧。” “……”魏衡对上郝嘉的目光，有些不太自然地开口道，“其实也不算初恋。” 既然郝嘉猜到了，他也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于是坦白相告。 其实严格说来，他们还真没恋爱过。 那个时候，两人只是接触比较多而已；因为两人都是好学生，且成绩好外形好，老师有什么都喜欢找他们两个人。 一起参加竞赛，一起主持节目，一起作为代表在学生会时接待家长…… 两个人，一个温柔懂事，一个细心体贴，又处在青春期，久了，彼此都对对方产生一些好感。 加上同学们总在明里暗里议论他们，总把他们凑一块；好感之外，渐渐的，两个人之间也生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尽管他们谁都没说，但都清楚彼此有那个心思；他们甚至约定好了去同一城市上大学。 直到后来魏衡父亲出了事—— “哦，是她啊……”郝嘉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魏衡当初不想要耽误的某个人吗，“她不是结婚了吗？” “嗯，前两年又离婚了。”魏衡点头。 然后郝嘉不说话了。 吃完饭本来还有其他的节目，郝嘉忽然说不想去了，魏衡只好陪她回酒店。 偌大的套房，进门便见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购物袋。 魏衡看到了茶几上的东西，刚想问郝嘉给他买了什么，结果郝嘉却先开口道那是给苏誉鸣买的。 “我……”魏衡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我没有礼物吗？” 今天，可是他生日呢。 “没有。”郝嘉直截了当地回答。 没有就没有吧。 魏衡只好安慰自己，至少她今天过来陪他了不是吗？他们还有一个晚上—— 他于是起身想要去浴室帮郝嘉放洗澡水。 结果郝嘉却声称要洗澡，先一步进了浴室，将他关在了外面。 “……”魏衡，生日就一点福利没有吗？ 他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茶几边上，打开了那购物袋。 里面是一件男士大衣。 郝嘉说是给苏誉鸣的，可无论品牌、尺码还是风格都不像是苏誉鸣喜欢。 那分明就是买给他的。 魏衡忍不住勾起唇角，可想到郝嘉的反应，又发愁了。 尽管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他也早看出来了——郝嘉在闹别扭。 为什么闹别扭？鉴于之前一直好好，晚饭后郝嘉却忽然转变了态度，问题只能是出在晚上遇到的人上面。 魏衡不敢想郝嘉是不是吃醋了。 因为吃醋这种情绪，他从认识郝嘉起，就没见她有过—— 但郝嘉不高兴是肯定的。 不然也不会把他关在浴室门外。 “郝嘉——”魏衡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浴室门。 浴室水声哗哗，没人回应他，他试着转了一下把手，并没锁上——他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的浴缸放着水，郝嘉正坐在里面泡澡。 她身上的衣服褪了干净，水却只刚漫过她腰肢………好久不曾亲热过她的魏衡看着那画面，喉头忍不住滚了滚 郝嘉闻声抬头看他，似乎在问他怎么进来了。 哄人这方面，魏衡实在没有经验。 他想起上次她哄他的方法，于是在她身边蹲下身，倾身，亲了亲她。 郝嘉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应。 魏衡只好又亲了亲。 这下，郝嘉有表情，就是表情有点复杂了。 魏衡忽然觉得同样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咳了咳：“……白天走了这么多路，脚疼吗，我给你按一下？” 他靠着浴缸边坐下，从旁边取了一张毛巾铺在腿上，示意她把脚放上去。 郝嘉看着他，忽得就想起这段时间，他每次抱西西时小心翼翼看她脸色的样子。 说起来，也是好笑。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但偏偏只要她排斥，他就得退让。 似乎他就得顺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永远不会回嘴，说一句不，哪怕只有一次。 就像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她无理取闹乱生气就罢了，他反过来还要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郝嘉看着魏衡，忽然从浴缸里撑坐起来，勾着脖子就吻住了他。 傻瓜，一点脾气都没有；郝嘉想。 她湿漉漉的身子就这么贴着他的胸膛，等一吻结束，他胸膛的衣衫全湿了。 “不是要帮我按脚吗？你不进来？”郝嘉斜眼看他。 魏衡于是开始脱衣服。 套房的浴缸格外大，完全能再容下一个魏衡。 魏衡沉身入池水中，小心地抬起郝嘉一只脚，挤着沐浴露轻柔地往她身上抹，借着那润滑，帮她按摩起小腿和脚踝…… 他是正经地在帮郝嘉按摩，力道不轻不重，使力均匀，屈起手关节，一下一下扣着她脚底板的穴位，认真地像个足浴店的技师。 但郝嘉就没那么正经了—— 魏衡都脱光了，她的注意力怎么会在他的按摩上面呢？没一会儿，她就脚抵着他的胸膛，一点点的滑到他胯间去了…… 女上位的姿势，两人在浴缸里水乳交融。 温暖热水晃动着，将两人轻柔的包裹。 魏衡握着郝嘉胸前娇挺的丰乳；涨硬的性器带着细微的水流一次次整根挺进她体内，又缓慢平和地退出、再进入…… 他滚烫的肉棒将她塞得满满当当。 她攀着他的脖子，分开双腿夹在他腰侧，借着水中的浮力，挺动着腰肢含着他不住吞吐、吸蠕…… 池水随着两人的动作而晃动着，偶尔溅得绽放开来，同池壁发出沉闷的碰撞。 魏衡灼热的气息喷薄在郝嘉肌肤上；之前的一点不愉快很快被抛到脑后。 她这轻抚着他的鼻梁，喃喃开口道：“魏衡，我吃醋……”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吃醋这样的情绪了，上一次还是十年前，徐漾出现在蒋乔家里，挑衅她的时候。 其实那也不算吃醋，更多的是生气。 因为她当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徐漾并不是蒋乔的女朋友。因为如果她是，她不会拿着钥匙同自己说些有的没的，她会直接一巴掌朝着自己扇过来。 但郝嘉还是收拾好自己匆匆走了。 因为她生气，生气蒋乔随随便便把自家钥匙给别的女人，让别的女人有机会那样膈应她—— 那次，她好几天没理蒋乔，直到对方再三解释保证，并拉着徐漾给她道了歉才作罢。 但魏衡今天这事儿却是不一样的。 魏衡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的过去那样单纯，他和他所谓的“初恋”可能连手都没牵过—— 可她还是吃醋了。 郝嘉看着魏衡，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胸前的某个地方：“我相信你和她其实没什么，可在餐厅见到她时，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不喜欢你对别的女人笑，和他们温柔的说话，我也不喜欢你把别的人排在第一位，西西也不行……”她说。 魏衡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他还从来没有看到她吃醋的样子，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在水汽的熏蒸下，眼睛仿佛春波秋水一般，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是他从没见过的娇嗔。 他的胸口不由一酥。 他想说：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永远的第一位；然而还没开口，郝嘉又继续道：“魏衡，我爱你。” 然后，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什么？”许久，他才问。 郝嘉又重复了一遍。听清的一瞬，魏衡微微睁大了眼，手也不由颤动，深深的把她按入怀里，用力地吻她。 一场性事，格外持久。 事后，郝嘉躺在魏衡怀里，把玩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我其实挺好奇你们过去的事的，不如你再跟我多讲一点？” “……过去的事我也不太记得。”魏衡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郝嘉，我已经有你了。” “是有我了还是有西西了？”郝嘉故意逗他。 “……”魏衡。 见他斟酌着语言，欲言又止，郝嘉忍不住笑了，这才放过他。 好一会儿又想起一个问题：“魏衡，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问题，当初魏衡调任时，郝嘉也问过，魏衡说不确定，郝嘉便没多问。 那个时候，她心里没那么在意他，自然不在意那些关于他何时爱上了她的细节末节。 但现在—— 郝嘉忍不住转头去看魏衡。 浴室水汽氤氲，魏衡对上她水润明亮的眼，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在餐厅第一次见郝嘉的情形。 那是一张漂亮得惊人的脸。 他当时第一眼就被惊艳了，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他看她都觉得她仿佛会发光一般—— 当然，只是惊艳。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餐厅服务员，对着郝嘉那样明显和他不同阶层的人，根本不敢多想。 哪怕后来他答应去画室做她模特，他也不认为他们以后会有多少交集。 真要说喜欢她—— 可能是从她介绍他进了郝氏开始；可能是她把他当朋友，没事找他喝酒聊天开始；可能是因为他第一次住院，没有亲人在C市，正好是郝嘉照顾了他……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只记得她第一次吻上他时，他分明听到了内心剧烈的心跳。 明知不该碰的，他还是忍不住碰了她。 那夜他根本无法入睡，抱着她，胸口充斥着某种饱胀激烈的情绪，滚烫且狂热。 那之后，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告诉她，她喜欢她。可拿什么喜欢呢—— 他那么寒酸，拿什么喜欢她呢？ 她偶尔在他那里过夜，光是她留下的那些洗漱用品和化妆品，那价格都足以让他惊讶。 她的阶层，是他努力一辈子或许都不能挤入的。 她见识过他没见识过的更广阔的世界，她身边有钱有貌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她凭什么喜欢他呢？会不会因为他的表白，彼此连朋友都没得做? 魏衡只能强自将念头压了下去。 此后他更加努力的工作，尽可能地提高薪水，追赶着想要离她的世界更近一些。 但越是见识过郝嘉的世界，他越是不敢坦荡地感情告诉她，他的感情。 直到他等来郝嘉要和程诺结婚的消息。 “你喜欢的是他？”那天郝嘉搭魏衡的车，魏衡忍不住问她。 “喜欢？朋友那种喜欢咯……”郝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那么多年朋友，知根知底啊，再说，我和程诺结婚，对两家企业来说也算好事……” “记得来参加婚礼，礼金就免了，你那份，我会找我哥要的。”她最终若无其事地把请帖交给他。 他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些话，他的手攥紧了方向盘，艰涩地开口：“郝嘉……” “嗯。”她转头头来看他。 “我……”他的心砰砰直跳，险些就要忍不住，但最后却还是平静下来，“我那天我有点私事，去不了。” 郝嘉于是遗憾地叹了一声：“哦，那算了。” ………… 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暗恋至此便该结束了；谁知道两年后，郝嘉便和程诺离婚了；谁又知道，现在，她生下了他的孩子…… “很久很久之前……” 魏衡看着郝嘉，轻轻贴上她的唇，“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爱上你了。”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认定的两人之间最大阻碍，郝嘉根本不在乎。 他有时候也会遗憾——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但人生没有那么完美的事。 命运肯峰回路转；让他终于和她在一起，他便应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