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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章:明明知道的

    云消雨散,耗尽体力的阿雪已经睡倒在地上,看那香甜的睡容,恐怕不到日上三竿,不会清醒过来。

    我将阿雪用她的衣裙包裹,抱送回她的寝室,让她能在床上安枕高眠,有紫罗兰守在门外,她这一觉可以睡得非常安全。

    当我重新回到款客的小厅,织芝并没有坐在那里等我,而是随意披起一件袍子,连扣子也不扣,踱步到厅外的走廊上,脚边放着一瓶美酒,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徜徉晚风,凝望着天上的明媚月亮。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了酒,或许她一开始就有带在身上吧,不过那并不是吸引我目光的重点。

    我只注意着,她身上那件淡白色的袍子,衣料透光率极佳,在月光映照下,近乎是半透明,算得上饱满的酥乳撑得胸前鼓涨,两点娇嫩的晕红也明显突出。

    亮眼的橘红发色,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当微凉夜风吹掀起薄如蝉翼的衣袍,织芝苗条娉婷的身材、雪白柔嫩的皮肤,就在我眼前裸露无遗,背后黑红色的龙蛛刺青,在雪嫩肌肤衬托下,分外显得狰狞。

    特别是在衣袍拂过柔软纤腰和细致双腿的那一刻,若隐若现的性感姿态,让我看得微微一呆,才刚刚发过的下身再次积蓄起活力。

    我一下子走靠过去,来到织芝的背后,伸手环抱住她的柳腰,从轻薄的丝袍底下伸进去,掌心贴放在她火热的小腹上,脑里不禁回忆起数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冒着极大的危险,将水火魔蛟的龙丹度入她腹内,成为第一次运使地狱淫神成功的例子。

    那天晚上,我觉得我们两人的心极度贴近,几乎可以说是融合为一,但这次在萨拉重遇后,我却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感觉,曾经无比契合的两颗心,生出了许多无形的嫌隙,直到刚刚,虽然我仍不知道织芝今晚为何来此,可是经过那样刚才的激烈欢好后,我有点觉得……好像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晚上……

    “雪姐姐睡了吗?”

    织芝低声问着,却没有回头,只是很自然地移动身体,在我怀里找寻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这动作我们并不陌生,之前在娜丽维亚,我们有过很多个晚上这么相拥而眠。

    “是啊,看不出来你的体力倒比她好,她都睡了,你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手指在柔腻的小腹肌肤上游移,我注意到织芝呼出来的气息中,有着淡淡的酒味,那张因为酒意而泛红的娇颜,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忍不住拂开她的发丝,在那尖尖长长的耳朵上印下一吻。

    织芝轻呼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下来,我知道她必然有话要说,所以也维持静默,等待着她的开口。

    “我…我已经决定了……”

    开口说这句话,对织芝而言似乎并不容易,可是一旦开了口,她就很果决地把话给说完。

    “我要去索蓝西亚访问,等到后天的庆祝宴会结束,就和索蓝西亚的使节团一起上路。”

    假如没有前面半晚的温存缠绵,织芝现在这么说,我可能就会把这当成是双方翻脸的通牒讯号,要开始准备采取手段了。

    但是现在,我却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完,因为我相信她不会只有这样简单的一句,肯定还有些别的理由,会陆续说出来。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很犹豫,有些事情我想了好多天,还是想不出答案,心里好乱好乱,最后决定今晚来见相公你,因为这些事一定要亲自确认过,我才能肯定……”

    织芝告诉我,这次我们两人初重逢在萨拉时,她就觉得我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好像生疏了不少,虽然我们两人过去在娜丽维亚也是交媾比说话更多,但那时候肉体关系频繁的两个人,好像彼此心灵上有种无形的羁绊,而这次我的态度虽然改善许多,但那种深深的羁绊却好像没有了。

    而当她收到了我的委托,预备要开始制作服装时,她发现两套服装都是女性款式,便从中推想到我是为了其他女人来向她做委托。

    当时,她的心里非常挣扎,并且非常地不好受。

    “那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好奇怪,我与相公你的契约应该很单纯:你买下我的命,改造了我的人生,我就把我的灵魂与肉体全都出卖给你……除了这些以外,我们都不应该向对方索取更多。”

    织芝轻声道:“所以,如果相公你身边有了其他的得宠姬妾,我应该要觉得高兴,因为这样子你就不会太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也可以少接客几次……呵呵,就算已经把这当作终生职业了,能够多休假几次,没有哪个娼妇会不愿意的。”

    彼此是在娼馆相识,被蛮横地夺去了处女之身,后来订的约又是明白说着出卖肉体,因为这样,以前在娜丽维亚的时候,织芝一直把自己看成是我的“私人妓女”而即使我要她去接别的客人,相信她也不会拒绝。

    对于她这样的心态,我知之甚详,但却从不曾开导过什么,毕竟我与她是契约关系,不是谈情说爱,如果她能早早认命,安于这样的自我定位,对我来说那是上上大吉。

    “我……我应该要很高兴的,可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没有办法无动于衷,甚至连作品都做不下去。”

    那几天,织芝反覆看着我给她的委托书,还有相关的尺寸数据,几次想要动手制作,却觉得满心烦扰,就是没法好好做下去。

    这是她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经验,即使好不容易按耐下烦躁心情,快手快脚地把东西做出一个雏形,但是看着那即将成形的衣袍,却仍是忍不住满心气苦,拿起手边的工具,一刀一剪地将那衣袍裁成碎丝片缕。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我在爵府里等得无比焦躁时,织芝那边却迟迟出不了作品,而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聪慧如她也终于确认了某件事。

    “我想找相公你说话,但你却没有出现,后来再见到你,是在山庄里遇袭的那一次……”

    那一次的会面相当糟糕,尽管我刻意维持着彼此的和谐气氛,但织芝的灵巧慧心却已经看出不对。

    我的不愿承诺,让她确认自己的期望肯定会变成奢望,我们两个的关系,在娜丽维亚约定的那天起,就已经被锁死,不会有任何改变。

    “起初我很难过,为什么我的心情无法得到回应呢?明明我是这么地喜欢相公,但是你却对我的心情无动于衷,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那天……是我第一次为了男人掉眼泪,可是后来我发现了,原来被改变的人是我,你仍然是你,与我们在娜丽维亚相识时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织芝的语气仍有着笑意,但从旁边看过去,她眼眶边的晶莹光亮,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情。

    看见这么一幕动人的景象,我应该感到非常激动,因为这么一个清纯可人的精灵少女,目前在萨拉城里是如此的炙手可热,大把王公贵族等着向她讨好,却向我倾诉着爱意,我有什么理由不欣喜若狂,庆幸自己蒙受苍天眷顾呢?

    但是我就是激动不起来,彷佛织芝所倾诉的对象并不是我,只是某个与我相同姓名、相同在此的陌生人。

    过去在南蛮,龙女姐姐向我轻诉情思时,我曾经很天真地欣喜若狂,以为捡到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可是现在我已经学到,老天不会平白无故从天上掉宝贝下来。

    所以我分外无法理解,我有什么地方值得织芝这么看待,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的无赖,如果认真计较起来,我甚至是她的杀母仇人,她有什么理由会这样看上我?

    我无法理解,所以……我无法接受。

    “本来我很忌妒雪姐姐的,我以为她是相公你心里的人,所以怎样都想要见她一次,想知道我输给了怎么样的人,可是见了之后我却觉得很遗憾,因为我们两个人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一样的。”

    从我僵硬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织芝俏然转身,水晶般的闪亮眸子凝视过来,柔声道:“我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吧?相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呢,因为你不想被自己不能掌握的东西给牵绊,所以你也不要任何的东西。不只是我,恐怕连雪姐姐都进入不了你的心,对吗?相公……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不想回答,因为太多的情感并非处世之道。虽然被织芝看穿了我谎言下的真心,这有些棘手,但是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要叛逃也是应有之理。

    只是,在我的记忆中,鲜少有这种被人逼到角落的感觉。更奇怪的是,这次逼迫我到角落的并不是什么强敌,而是一名纤弱灵巧的精灵少女。

    “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们许诺呢?就像别的坏男人那样,只要你用承诺轻轻哄着我们,我们就什么都不会发现,至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会难过,也不会伤心,如果你真能那么无情,为什么你连一句谎言都不对我们说?”

    为什么不说呢?说谎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人生就是由连串谎言构成,为什么不说?或许……是因为我有恃无恐,所以才不屑为之吧。

    我苦笑着,纳闷起自己的诡异思路,尝试找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可是没等我找到,激动的少女就扑抱过来,毫不介怀地用她纯洁的香躯,温暖我的身心。

    “相公……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明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却还是对我们保持诚实。这样的相公,对我来说,你是一个最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我是吗?我是吗?我……是吗?

    “相公,相公,相公……”

    耳边连续三声急促的呼唤,少女的声音骤转成哽咽,与她豁尽一切的紧密拥抱,一起冲击着我不知所措的麻木感官。

    “我可以……我可以爱你吗?就算不能一直在一起,每次见面要装作不认识你,那都没有关系;你要我用匠师的身分帮你搜集情报,我也会尽力去做,这是你当初培养我的理由吧?”

    你是这样子以为的吗?但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帮我刺探情报,当初培养你成为匠师,只是为了一个比这更卑劣的理由……

    “我们之间只有契约关系,你不会真正喜欢上我,这些我都不理;你身边有雪姐姐跟着,或是以后还有什么别的情妇,我也全都不在乎,真的,我一点都不会在意。”

    那只是……一时激情的想法吧,现在的你,已经是大地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么委屈?即使现在被情感冲昏了头,等到你以后清醒过来,也一定会……

    而且,你的母亲……是被我害死的……

    “就算、就算你是我的杀母仇人,我都可以忘掉,这样也不行吗?当初……是相公你把我从那丽维亚带出来的,教我怎么作梦,给了我现在的人生,现在的这个生命……是与你共有的,因为有你,织芝·洛妮亚的存在才有意义,在分别后的每个夜晚,织芝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求求你,不要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精灵少女悲伤的恸哭声,听在耳里,让我模糊的眼中感到一阵湿润,彷佛回到当年在娜丽维亚的某个夜晚,失去母亲的孤弱贫女,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也是这么声嘶力竭地哭喊。

    不应该有反应的……

    不应该被感动的……

    既然到最后还是什么都给不了她,不能够向她保证什么,现在作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结果只会像我与月樱一样,再次伤害着彼此。

    这些我明明知道的……

    “这个样子……还是不行吗?我不可以爱你吗?不可以让我爱你吗?我好爱你啊……相公,我爱你……”

    当少女勉强止住哭声,挤出一个强自欢笑的表情,柔腻地在耳边轻语,诉说着她满腔的真心,当我感觉到那即将枯萎冷却的期待,我再也克制不住,用同样紧密的搂抱,回应着她。

    流停在她芳唇上的晶莹泪珠,好烫……

    织芝在清晨以前离开,秘密的来,秘密离去,答应说会在前去索蓝西亚之前,把那两套订制的服装送过来。

    对于是否应该拦阻她前往索蓝西亚,我感到一阵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放手,让她去索蓝西亚看看,一方面我想知道索蓝西亚的情报,二方面……如果我想改变当初的策略,那么现在就不该让织芝与冷翎兰感情太好。

    目送着精灵少女的离去,看着她深情的眼眸,我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唏嘘。

    娜西莎丝言而有信,当我中午奉诏出门,预备入宫晋见,就从街道上的欢声如雷中,得知伊斯塔顺应时代潮流,娜西莎丝发表加入国际联盟的通告,从这一刻开始,整个大地历史将进入新的里程碑,因为在这之前,大地上从来没有在和平时期成立过跨种族的国际组织……虽然这组织一成立就要与黑龙会开战。

    这个消息的震撼力很强,特别是之前还有一堆学者专家信誓旦旦,认为伊斯塔一定抗拒到底,甚至有可能与黑龙会联手。不过对于早就知道这消息的我,自然是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娜西莎丝成了多国媒体追逐的焦点,不过伊斯塔驿馆大门深锁,娜西莎丝对各方势力都避不见面,对此各方都是谣言四起,有人猜测她正在计划什么;也有些人得到消息,娜西莎丝发表完声明后就闭门不出,可能是闭关修练邪术;但根据我的猜想,这妖女很可能是被那个玉子灵猫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举措失常。

    伊斯塔、索蓝西亚、罗赛塔、阿里布达、金雀花联邦,大地上最强势的五国都已经通过,剩下的就只是细部研讨问题,我一下子变得没事一身轻,只是想不到当我这闲人上街露面时,会被大批民众簇拥着包围。

    群众都是善忘的,而且……为了顺应明日的情势,人类会很自然地把昨日给忽视掉,所以本来还沸声扬扬的第一夫人丑闻,在国际情势一下子转变后,各大媒体都很有默契地忽视,街头上的人们也都闭口不谈,就好像现在,这些明明几年前还把我像瘟疫一样赶出帝都的人群,大声围着我欢呼,把我当成民族英雄一样。

    嘿,一个在外交上只懂得抱金雀花联邦大腿的国家,有什么资格出民族英雄了?

    只不过因为金雀花联邦的大总统,对我大加赞扬,说我出生入死,是促成这次联盟的头号功臣,将会名留青史,我就一夕间再被捧上英雄宝座,连国王陛下都连连下诏,要我晋见受嘉奖。

    不过,宦海起伏,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莱恩送了这个天大人情给我,我也没理由浪费掉,再怎么说,我并没有清高到主动拒绝奉承与谄媚,反正这群东西早晚会再把我赶出去,我就在那之前,尽可能从他们身上捞取利益吧。

    “百里将军,您和您的父亲一样了不起,将来我儿子也要投入你们的麾下,杀掉那些伊斯塔狗子。”

    “这位夫人,伊斯塔已经与我们共组国际联盟,令公子可以从事一些更有益国家社会的东西,比如说写写书、画画漫画之类的,不用送他上战场了。”

    “湛蓝大人,您真是好样的,这次为我们大大扬眉吐气,如果我女儿去年没有出嫁的话,我一定要她进入侯爵府来伺候您。”

    “伺候我吗?那她可真是不幸啊。”

    被人群挤得水不通,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起初还很有耐心地堆出笑脸,但是走了一刻钟发现自己只推进了约莫三步的距离后,耐心就迅速消失,不自觉地流露出心底真话,虽然有所警觉,但实在忍耐不住。

    “百里将军。”

    就在我认真考虑是否该拔剑斩人开路时,救星出现了,一对铠甲卫队排众而入,为首的队长向我鞠躬行礼。

    “莱恩大总统有请,请您立刻前往驿馆。”

    “哦?但是我正要去敝国王宫面见陛下,这恐怕……”

    “您无须为此而担心,这个问题我们会替您打发的。”

    从手下人的态度,可以揣摩出为上位者的心意,不过从来没有忠君思想的我,当然不在意我们的国王陛下是否被人看不起,反正每次被召去,不是挨训,就是要对着一个为女儿哭泣的老头子,这种场面能少则少,不去最好。

    我搭上了他们的马车,在金雀花联邦卫队的护送下,顺利脱离了人群包围。

    从马车上往下看,人群依旧是欢欣鼓舞,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车队平安而迅速地到了驿馆,我问了一下门口,得知不良中年刚刚离开。似乎是因为联盟终于成立,所以明晚要在驿馆举办盛大宴会,为此已经策划多时的茅延安,去找人开始安排布置了。

    与茅延安没碰到面,我是理所当然地不觉得遗憾,就这么长驱直入,去会见莱恩,心里多少有点纳闷,不知道他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接见我的地方,是驿馆后头的花园,当我进入花园的时候,里头没有看到任何的侍者,只有莱恩独自坐在一张白玉桌旁,回休楚则像护卫一样站在他身后,等待着我的到来。

    看这情形,像是一个普通规模的小宴,尽管没有其余宾客作陪,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可是莱恩一向喜欢摆出平易作风,所以也不是太值得讶异。

    “请坐,湛蓝,你不会了解我今天有多么高兴,我作了二十年的梦想,终于能够实现。”

    莱恩向我举杯,玉杯中琥珀色的美酒,映出了他已有几分醉意的虎眼。

    “多谢你的帮忙,让国际同盟成立。往后大地之上就可以逐步减少战争,将不再有人为了无聊的理由死于非命,不再有家庭因此破碎,各种族的关系即将进入新的一页,我们终于迈出了往大同世界的一步……这个理想能够成真,莱恩·巴菲特虽死无撼了。”

    金雀花联邦的大总统向我举杯,又称赞我的功劳,我自然是很惶恐地与他干了一杯。当那香醇美酒流过喉间,则听到他缓缓地一声叹息。

    “可是,为了成立国际联盟,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大总统,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尽了我的责任,为大地上的黎民尽一点心力而已,实在承担不起您这般……”

    我照例说几句大违心意的客套话,哪知道莱恩斜睨着玉杯,淡淡笑道:“承担得起的,百里将军少年英雄,不独是雄心万丈,更是色胆包天,连金雀花联邦第一夫人的清白都敢玷辱,还有什么事情承担不起的?”

    “啊?”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我刹时间身上寒毛直竖,惊得魂飞天外,手上一下用力过度,竟然将玉杯捏破,只听见莱恩的冷笑声与说话一起传来。

    “那日你们两人在楼上缠绵燕好,我就坐在这里,从头到尾,没有一件事能逃出我的耳目,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这无耻淫徒立刻会被乱刀分尸,冷弃基那老匹夫绝不会为你说上半句好话……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多么的耻辱?亲耳听着妻子与情夫通奸,这是什么感觉?我行若无事地忍到今天,你又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字一句,在我心头掀起了无比震撼。我一直都低估了这头百里雄狮,以为当日与茅延安的那番作做,可以把他瞒过,却忘了他能在权力斗争中屹立不摇,稳坐金雀花联邦至尊之位十二年,岂是普通角色,竟然一早便知道我与月樱的奸情,利用我帮他作事,直到一切大功告成,这才反脸摊牌。

    就算给我一千一百个藉口,我也找不到让他不杀我的理由,更何况莱恩这个鸿门宴准备十足,我根本没有逃生的希望。对着莱恩那杀气腾腾的冰冷眼神,我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手脚麻木,脑里千百念头纷至沓来,情急之下,居然胡乱出口一句。

    “不、不关她的事……这全都是我在主导,她是……她是被我强迫的……”

    一句话出口,连我自己都感到很讶异,一股凄凉的感觉充塞胸中。明明已经对这个女人绝望,明明最美的梦想已经破灭,明明我身边已有了个更好的阿雪,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我仍然不自觉地袒护着她,这是否说明我真是个大笨蛋呢?

    但就在我自艾自怨,无心顾及旁事时,莱恩突然微微一笑,适才那种令人脊椎发寒的杀气消失无踪。

    “呵,想不到你会这么说,不过这样反而更无奈,因为这只是证实了,你与我……我们两个虽然干了一番大事,但到头来仍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呃!你说什么?”

    莱恩的态度丕变,让我从悲凉心情中迅速回复神智,脑里冷静一想,顿时觉得莱恩对我似乎没有杀意,刚才的那番表现,故作声势的意义居高。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问他打算怎么样。

    “呵呵,别担心,我今天只是单纯找你喝酒,聊一点英雄背后的故事,没有其他的意思。”

    莱恩为我斟了一杯酒,道:“联盟已成,月樱和我后天会启程回金雀花联邦,听说往后她不会再和你见面,这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人生就是如此,好聚好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听在耳里,实是百感交集,跟着莱恩向我问了几句,而我把如何得知他性癖的事全部推在茅延安头上,这个大问题一解决,后头就很好谈了。

    莱恩表示,他从小就有大志,希望能掌握大权,做一番轰轰烈烈、有益千万人民的伟大事业。

    他练武习文,让自己变成无比出色的人物,为的就是取得总统大位,十二年前好不容易壮志得偿,却有政敌挖掘到他的性癖丑闻,拿来攻击,为了清除谣言,他唯有迎娶名满大地的第一美人为妻,以示清白。

    “十二年来,我不曾爱过她……其实在最初相逢的时候,我确实为了月樱而心动,这是我第一次对女性有爱慕之心,但我随即发现,月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男人,而我绝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所以就立刻割舍下对她的情感。”

    莱恩缓缓道:“这些年来,我们两个是合作关系,也可以说,我完全是在利用月樱,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得到圆梦的机会,去改革我的祖国。这十二年来,无论是金雀花联邦或阿里布达,老百姓都过得比以前更好,大地各国减少了征战,我们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所以你就让姐姐成为你梦想的陪葬?”

    “有一件事你要先弄清楚,当年我向月樱求婚,贵国国王曾极力反对,我虽然开出以她下嫁换取阿里布达再兴的条件,可是自始至终,我不曾胁迫过她,是月樱自己同意这样的交易。”

    听见这话,我心头顿时一阵愤慨,连拳头都握得死紧。难道,莱恩就是为了政治利益,所以才让月樱去办那个什么乱交派对,出卖自己的肉体,来当作交易吗?

    “呵呵,你好像搞错什么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乱交派对是有的,可是乱交派对有很多种,也没人规定派对的主人一定就要下场啊。”

    莱恩笑着对我说,巴菲特家族在金雀花联邦是由商而入政,但是在官商勾结的过程中,有些传统被一直保留下来,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最有实质利益的,就是每逢月圆之夜的颓废华丽宴。

    参与的都是政商名流,甚至不乏宗教界人士,所有人都是戴眼罩型的半面具入场,享用美酒、美食,然后与巴菲特家族所聘用的俊仆美婢,来一场肉欲横流的狂欢直至午夜,然后隐密地散去。

    这些接受招待的政要富商,隔天自然就好说话得多,作什么买卖、推行什么法案表决,往往因此顺利通过,久而久之,就为巴菲特家族缔结下政商方面的丰富人脉。

    “月樱希望能够有一点贡献,所以要求接下月宴的主持工作,但宾客最多只是亲吻她的手背和手指,在那以外的部分,连我都不曾一亲芳泽,何况别的男人。”

    这话听在耳里,带来的感觉就像晴天霹雳,我一时间脑里浑浑噩噩,只听莱恩继续笑着往下说,表示月樱的倾城之姿,在金雀花联邦亦是颠倒众生,每当她以一袭冰丝般的白纱礼服入场,天姿仙容或是戴着眼罩面具、或是蒙着面纱,全场的男性全都为之惊艳,许多平时威风八面的达官贵人,这时只求能够跪下来,轻轻捧起女王的玉足,亲吻她的鞋尖,便于愿足矣。

    “夜宴时候的月樱,与平常不一样,眼神里头总带着几分恍惚,人虽然在那里,心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想月樱在感情上一定经历过什么,但是成婚多年,她并没有告诉我那些,而我只知道,月樱当初在萨拉城里有一个情人。”

    莱恩望向我,缓声道:“过去每次月樱收到有关你的消息,就会很开心,我曾以为是你,在前来萨拉之前,我一度对你非常妒忌,但事实却证明并非如此,你与我一样,都是秋月天女身前的失败者……”

    我仍未从那沉重的震惊感中挣脱出来,但听了莱恩这句满是苦涩的感叹,忍不住出声问道:“那……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

    “不知道,这里毕竟不是金雀花联邦,探子的能力有限,而且事情太久,无从查起,如果是伊斯塔的巫师团群起合作,用魔法显影,那么或许可以调查出来,但……我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的父亲,源堂·百里。”

    变态老爸?

    这个答案虽然离奇,但我却不能否认这是可能性最高的一个,因为当初月樱的生活很简单,除了皇宫,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我家爵府,与变态老爸也确实见过几次,如果说因此而有了什么,这确实也说得过去。

    就连我自己之前猜想,也把这个答案列作预备之一。

    “等到我们离开萨拉,这些事就都无所谓了。我与月樱虽然没有感情,不过这些年来她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扮演好第一夫人这角色,给过我很多的帮助,可为人知、不可为人知的都很多,我对她……确实有一份愧疚,希望可以弥补,所以如若她选择了对象,我不会阻止,还很乐见其成。”

    莱恩拍拍我肩头,道:“勇敢选择自己所爱,是男儿本色,你对月樱的执着,我很欣赏;更重要的是她也对你有情,所以我曾经认为,把月樱托付给你,该是很好的选择,想不到……最终你仍是没法把握,也或许是她对你的情还不够深吧。”

    从莱恩的话里,我隐约听出一丝意味,就是他认为月樱对我只是移情作用,真正慕恋的对象是我那变态老爸,也因此,月樱最后选择放弃我而离去。

    但我仍是不解,我对月樱的执着,那是没话说,但讲月樱对我也有情,这话却从何说起?

    “你以为我们金雀花联邦的绅士,都是无能的废柴吗?月樱身上有一串魔法珠链,能……”

    “只要她用珠链传出危急讯息,你们就会感应到,过来救人是吗?”

    我知道这种东西,那是出自光之神宫的法器,专门给一些贵族女眷携带,一遇到危险,就念动法咒,法器自然会通知人来救援。我与月樱初次合欢的那晚,我曾对此特别小心防范。

    “你的资讯太落后了,那是七年前的旧产品,已经被我们淘汰了,新一代的魔法珠链只要主人遇险,会自动发讯,以免主人在失去意识时遭遇不测,这七年来,不计那些被废掉四肢、只剩一口气的,回休楚一共杀掉了二十七个意图不轨的淫徒。”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