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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决定

    她极力想要稳定身形,学我们一样,把身体沉入土中,抗衡吸力,但多了雅兰迦这个负累后,她却难以做到,眼看着蛇尾渐渐在地上拖出凹痕,娜塔莎眼中煞气一闪,作出了决定。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娜塔莎闪电出手,抓住了妹妹的颈项,口中念念有词,好象召唤了什么兽魔,跟着,雅兰迦发出一声悲叫,整个身体泛着青光,竟然离地而起,笔直往天空飞射而去。

    “姐姐!不要……”

    “住口!你要离开这里,以后蛇族就要看你的了……”

    雅兰迦在悲鸣声中飞坠向数里外的山头,娜塔莎则因为过度耗力,脸色惨白如纸,一口咬破舌头,将鲜血往前喷去。

    这妖女要拼命了!

    看见娜塔莎的行为,我肯定地这样想着。这名冷静而精明的蛇族祭师,发现今日在劫难逃后,悍然作了处理,只不过她把逃生机会放弃,让妹妹逃离此地的举动,这是我事先所难以想象的。

    受到宿主鲜血施咒的催逼,炽焰亚龙身上的火光更盛,热力四散,笼罩着方圆数尺的范围,险些就把我悬空的双腿也烧着了。

    可是,这么威猛的一头火龙,当牠的火焰碰触到天镜前方,也立刻被吸扯过去,吞噬殆尽,就连牠本身也承受不住天镜的吸力,慢慢地被扯离了位置。

    “我和你们拼了!”

    娜塔莎被头散发,模样狼狈之至,凄厉的尖叫了一声,投身朝炽焰亚龙冲去,甫一接触到红色火焰,整个身体就燃烧了起来,与炽焰亚龙合而为一,令得亚龙身上的火焰,往上骤然轰烧丈余,惊天火雨,从上方璀璨地燃烧下来,焚炙所接触的一切。

    “吼”火龙发出了响亮的咆哮,冲击波排山倒海而来,震裂地面,熊熊炽火像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朝大日天镜涌去。

    娜塔莎舍命催发的最后力量,这燃烧着宿主元神精魂而发的火焰,威力以倍数激增,整个提升到另一层次,火焰催逼到最后,由红转白,发着令人无法正视的雪亮白光,那正是火焰燃烧到最高温时的象征。

    能够催运到这种程度,恐怕这拼命一击已经有了第七级的威力。炽焰亚龙像是一个太阳,喷着闪亮的白色光焰,朝大日天镜怒冲过去,无法想象的威力,白光所过之处,地面纷纷融化开来,又凝结成了奇怪的玻璃状,就连大日天镜的外围力场,都像是抵御不住,出现了扭曲。

    两股强大力量对峙的关键时刻,围绕着大日天镜的四十九名女童阴魂,一起拍振翅膀,仰起头来,从动作来判断,她们似乎是高声歌唱,但我却听不见任何歌声。

    不好!

    想起那件事,已经太迟了。一股强烈的精神灵波,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激飞陨石,笔直撞击我的头部,在脑里轰然炸开。

    像咒法歌谣这类的魔法,在运用到极限时,会化成纯粹的灵波,全然超越感官,不经过听觉器官,直接与聆听者的脑部共鸣,这种情形下,如果聆听之人承受不住,很可能会因为灵波的撞击而心智失常,痴呆、受伤,甚至当场暴毙。

    我脑里剧痛,眼前漆黑一片,又是晕眩、又是想吐,好不容易恢复了视力,只觉得自己眼耳口鼻似乎全都在流血,而眼前的羽虹,嘴角、鼻孔也正自渗血,但令我吃惊的是,她一手正抓在我右臂上。

    刚才被那阵贯脑灵波一轰,我环抱她纤腰的双臂一松,如果不是她及时伸手一拉,我肯定会被天镜黑洞吸扯过去,比娜塔莎更早完蛋。

    “你……”

    疑问没能够说出口,那边的对决已进入白热化,在羽童阴魂的齐声歌唱中,千百道缭绕在大日天镜上的阴魂,如流星般疾射而出,灿若星火,高速突破炽热白焰,贯穿了炽焰亚龙的火形巨躯。

    阴魂们盘旋在亚龙的火焰间,身影忽现忽隐,透过火光可以看得清楚,里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着、外表、种族全都不同,只有面上那种极度怨毒的不甘神情,是所有阴魂的共通点。

    他们的突袭,攻破了炽焰亚龙防守最弱的一处,天镜黑洞则同时提升了威力,只见那太阳般耀眼的明白光焰,尽数被无垠无涯的深邃黑暗所吞噬,一丝不留,就连半缕残光都没能逸出。

    紧跟着,这股吸力更传到炽焰亚龙的身上,将牠快速朝黑洞拉去。亚龙发出了不甘的愤恨狂吼,但却无能阻止结局到来。

    就在我们眼前,当亚龙接触到天镜黑洞的一尺范围,巨大身躯就扭曲了起来,越是接近黑洞,就变得越细,被迅速吞吸了进去。

    亚龙的愤怒咆哮震彻四野,充满着不甘、绝望的痛苦,到最后竟然变成一个凄厉的女音。

    “我不甘心!我不该这样失败我……”

    娜塔莎的悲鸣,与她所控驭的兽魔一起,被天镜黑洞给吸进去,只听得那长长的惨呼声,犹自不绝地回响着,但是什么火光、什么兽魔,都已经被吸得干干净净了。

    随着娜塔莎的消失,全场最后一名蛇族也被吸入天镜黑洞,这时,阴魂们忽然骚动起来,几下盘旋之后,全部都回归于大日天镜,缓缓地消失。

    四十九个羽族女童的身影,也越来越淡,连同被他们围在中心的大日天镜一起,在一道血光闪过之后,迅速消失了踪影。

    刚才那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情,就好象完全没发生一样,我环顾向四周,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除了我和羽虹之外,周围仅有不过十数名运气好的幸存者而已,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成了天镜黑洞的牺牲者。

    一道呻吟声,从巨神兵那边传来。石块移开,巨神兵的巨臂向旁边挪了半尺,露出一个大洞,两个血淋淋的身影从凹洞中踉跄爬跌了出来。

    是白澜熊与奇里斯。在天镜黑洞发挥威力时,被巨神兵压住的白澜熊反而占了便宜,不然以他伤重无法运功的状态,肯定给吸入黑洞,与娜塔莎同一下场。

    当同样重伤的奇里斯被吸力扯引,擦过白澜熊身边时,他伸出手臂,把人给抓住拦下,与自己一起藏在凹洞中,直到黑洞消失。

    真是恐怖的景象,本来还有一堆人在这里相互厮杀,转眼间,就只剩下我、羽虹、白澜熊、奇里斯四个活人了,周围环境也是十足一副大战之后的惨烈痕迹,地层破裂,表面融化,断树残枝,折损兵器,还有一滩又一滩的鲜红血渍。

    蛇族那边,除了雅兰迦被紧急送走,逃出生天外,其余的蛇女和奴隶兵,全部送葬在天镜黑洞之中;兽人一方损失也是极重,白澜熊与奇里斯重伤,跟随他们杀来此地的兽人,无一生还,通通被天镜黑洞所吞噬了。

    但不管怎样,能撑到这一刻的我们,变成了最终胜利者,白澜熊骄傲地向我比了个手势。

    “喂,你还不放开?”

    声音从上方响起,羽虹薄怒的眼神正瞪着我,要我把抱在她小蛮腰上的手给松开。

    这时,她已经另外用碎布带把胸口给缠上,但因此而变得明显的雪嫩乳沟,还有一双充满弹性的幼滑奶球,看来却更加呼之欲出,在大战结束的此刻,看来特别有舒缓心情的效果。

    正要松开手,一个甜蜜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第二个愿望,美梦成真,谢谢您这次的光顾。”

    是菲妮克丝的声音,闻言我不禁苦笑,用自己的灵魂换取这场惨胜,其实真是很不划算,然而,我并不后悔,因为这女恶魔确实完成了我想为阿雪报仇的心愿,更让我亲眼看见娜塔莎完蛋大吉,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阿雪,你安息吧,我……”

    “师…师父……”

    突然传入耳里的微弱声音,惊得我险些没跳起来。追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大日天镜消失的那个地方,有一个躯体趴在地上,很辛苦地挣扎着起身。

    “阿雪!”

    又惊又喜,我连忙冲了过去,果然就看到阿雪倒趴在地上,鬓发散乱,脸如金纸,但是看见我到来,她仍能报以一个开心的笑容,显然身体没有大碍。

    我不知道阿雪为什么能够生还,但是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碰触着她的肌肤,我心中充满喜悦,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阿雪抱拥入怀,险些激动得落下泪来。

    “师父,我……我们赢了吗?”

    “嗯,我们赢了,很漂亮的一战,那些蛇族的妖女已经全部完蛋了。”

    阿雪的表情看来很欣慰,但那笑容又有几分凄楚,尽管我们战胜了,可是胜利却从来就不是她想追求的东西。

    “……刚刚,我看到那些孩子们了,她们说,她们会一直与我同在……”

    听不太懂意思,阿雪向我摇摇手,一个手环就套在她玉腕上,正是龙女姐姐交给我,刚才天镜发动前被吸引过去的那个黄金环。

    为何这东西会套在阿雪手腕上呢?我心里迷糊起来,但还没能够整理出思绪,旁边一块沙丘骤然突起,一个东西摇甩开身上沙尘,朝这边奔了过来,却是紫罗兰。

    情势似乎一下子大逆转,在苦战之后,所有的喜悦、幸福连接而来,虽然我为了许愿一事,非常想干掉那陷害我数次的菲妮克丝,但至少在这一刻,我却不由得感谢她,让我能够拥抱这小小的幸福。

    抬起头,我和羽虹目光交接。在她眼中,依稀有着无数复杂的情感,但没等我辨识,这有着一身傲气的凤凰少女就转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羽二捕头,也谢谢你了。”

    对于我这句道谢,羽虹没有给我任何响应,但考虑到整个情况,只要她没有立刻杀过来取我性命,我就觉得这是好兆头。

    一连串的吵杂声迅速靠近,虽然跟随白澜熊、奇里斯的兽人主力全军覆没,但是分别由左右两路攻过来的大批兽人却完好无伤,娜塔莎倒下后,蛇族没人指挥,被他们以众凌寡,杀得干干净净,终于到这里来会合。

    自然,见到这边惨状的他们,大吃一惊,闹了好一阵子,但在白澜熊的指挥下,慢慢静了下来,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

    蛇族已经完蛋了,而留在战场上不及开溜的我们,并不是兽人的友方,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攻击过来,特别是有一个后来赶到的武兹,和羽虹见面分外眼红,高声大喊要族人们践踏过来。

    白澜熊应该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但是重伤的他,在与族人会合后,已经昏迷了过去,看来一时间醒不过来,我们连唯一的和平之路也断了。

    我和阿雪都已经伤得不能再战了,尽管紫罗兰还努力想护在我们身前,但惟一能对抗兽人的武力,只剩下羽虹。

    然而,羽虹的状态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刚才连续被巨神兵重创,她的身体里面,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处断骨,而从她一直紧闭嘴角,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形,恐怕内脏也破裂了,只要一张口,立刻就是大量瘀血喷涌出来吧?

    “喂!你别管我们了,你的翅膀应该还能飞吧?把我们丢下,你自己一个人逃走就行了。”

    或许是太过高兴的心情让我转了性,当兽人们咆哮着向这边冲来,我却催促着羽虹丢下我们,独力逃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兽人们的冲锋声音太大了,羽虹没能听见,她只是站在我们前方,背对着我们,什么话也不说。

    “喂!你走吧!别忘了你是羽族唯一的希望了。”

    我又喊了一声,但羽虹却仍然没有动作,眼看兽人们扬起的烟尘越来越大,马上就要杀到我们面前来,我心焦如焚的当口,忽然一连串爆裂声响起,前方数尺的地面被切裂开来,尽挡兽人们的冲势。

    这是剑气?哪个高手来了?

    依稀有些像是当初龙女姐姐救了我和阿雪的手法,我不由得一惊,只听见一个男子语音从上方响起。

    “请退兵吧!兽人们,我不想在此伤人,这是我方青书给你们的劝告。”

    苍劲破风声划过大气,雪白身影犹如雄鹰,飘然降落在我们身前,长剑一横,傲然气势不怒而威,震慑住前方的百余名兽人。

    “方师兄?”

    “方先生?”

    两个不同的女声中,有着同样的欣喜与期盼,在这种绝境下出现的强力救兵,任谁看了都会心头狂喜。

    适才那声呼喝中气十足,身法灵动迅捷,看不出任何窒碍之处,说明了方青书在那场大战中受的伤,已然痊愈,换言之,我方多了一名第六级高手压阵,虽然敌方人多,但我们要突围绝非难事。

    背对着我们,方青书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朗声对兽人们说话。

    “现在并不是作战的时候,我的朋友与师妹有伤在身,你们的首领也需要立刻救治,请各位做出理智的选择。”

    这些兽人如果会懂得什么是理智,那才真是天下奇谭,为了强者的尊严与热血,他们宁愿战死也不会退避,然而,方青书却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从这里退走。

    没有拔剑出鞘,方青书伸手指向山下,从这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山脚下本是三族兽人扎营的地方,正闪烁着火光,浓烟笔直地往天空窜升,在阳光已经出来的此刻,格外地明显。

    不用多说,谁也看得明白,当兽人们大举攻上楼城,与蛇族激烈战斗时,因为主力齐出而空虚的营地,也被人趁隙袭击了。看那火势着实不小,可以想像下头战斗的惨烈。

    会是什么人造成这些破坏呢?与方青书一起名列失踪人口的,还有两千多名羽族女战士,如果说是她们养好了伤,与方青书一起突袭兽人阵营,那么这股战力所造成的破坏将非常可观。

    本阵被破,不管是什么种族的军队都会士气尽丧,眼前这一支自然不例外。

    欠缺了首领指挥,又急忙想要回去探视营地情形,兽人们很快就宣告撤退。

    不只是撤离开山上,我想兽人们很快就会撤军离开此地。当初进攻这里的四大兽族,蛇族等于是被灭族了,而因为巨神兵的强大威力,三大兽族亦是惨胜,白澜熊、武兹、奇里斯全部身受重伤,三族现下毫无战力可言。

    羽族女战士此次反扑有两千多人,如果救出了被监禁在三族的俘虏,战力会再扩增。两相一比对,兽族联军处于很不利的情形,倘使再加上方青书,之前苦战数月之久的战事,会在短时间内有全然逆转的结局。

    可惜白澜熊已经昏倒了,不然他与方青书的碰头,或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而在兽人们完全撤走之后,方青书仍不回身,迳自往前走,俯身再地上拾起了两件比较完整的衣甲,朝后头直抛掷过来。

    “两位女士,穿上它吧。”

    到现在我们才醒悟过来,他现身以后,始终不曾转身,不是为了什么气势,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失礼,在阿雪和羽虹近乎赤身裸体的时候,看见她们的躯体,谨守一个君子的礼仪。

    羽虹就像是变回前几天那个生涩少女一样,脸蛋红了起来,急忙把衣甲穿上;阿雪则是躲在我身后,披上了皮袍。

    直到确认女士们已经衣着完整,方青书才回转过身。久违的他,面上颇见风霜消瘦,白衣也微显斑黄,但眼中却是神采奕奕,已经没有任何伤疲之色,显然那日激战中所受的重伤,完全康复了。

    “能够见到你们平安,真是太好了,我是协助羽族救出所有俘虏后,看见山上骚动未停,才赶了过来,幸好来得及时,能够帮上你们。”

    方青书道:“刚才这边的大气流动诡异莫测,很不寻常,定然有一场激战,我迟到一步,没能目睹,能把情形说给我听听看吗?”

    这要求说难不难,说易却也着实不易,因为连我们自己都还有些晕头转向,说不出所以然来,我轻咳两声,暗示两位衣着不整的女士,不适合在这边谈话,方青书何等精明,登时会意,带着我们下山。

    有一个擅长回复咒文的好手,真是幸福,羽虹和阿雪的皮肉伤,迅速愈合,体内的骨折、瘀伤也大为好转,看来再修养个几日,就可以痊愈。

    这也就难怪那天方青书被鬼魅夕偷袭,那么沉重的致命伤势,能在脱险十余日俊全然康复。

    阿雪的身体仍然很虚弱,我责无旁贷,将她背负起来,讶然于两团弹力十足的肉球压在背后,香艳刺激的感觉,便立刻正起神色,拒绝方青书的好意协助,只是招呼过紫罗兰,一起跟在他身后。

    方青书带着我们下山。不是直奔兽族阵营,而是前往一处密林,和羽族同伴会合,照他的说法,自从那天史凯瓦歌楼城被破之后,他就和这些羽族女战士一起躲在这里养伤。

    “我们等待着反攻的时机,本来预定是明天,但今日忽然发现四大兽族开始内哄,这才提早发难。在我上山之前,我们闯入空虚的三族营地放火,救出了所有被困的羽族子民,撤退之后,我才上山查探,兽人们此时回去,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什么了。”

    方青书大概简述了一下羽族人的近况,还有这次的作战行动。得知族人成功脱险,姐姐也平安无事,羽虹顿时喜形于色,连趴伏在我背上的阿雪,都欢喜得笑出声来。

    但我却只得满脑子的疑惑。

    这处密林邻近水源,觅食取水并不困难,两千多人藏匿十多日,这是可能的,但这地方距离兽族阵营并不远,反反覆覆的,起码被搜查过百来次,难道那些兽人全是睁眼瞎子,不然怎么会对林中一大票人视而不见?

    而且,以方青书那日的伤势之重,怎么能够生还?又是怎么杀出重围?这些都是很奇怪的事。

    “那时,我中了鬼魅夕一刀,又受到兽人们围攻,以为自己将要命绝于此,却想不到会忽然遇到了救星,令我逃过一劫……”

    方青书道:“我被救到这里来,之后零零落落地来了许多股幸运逃离的羽族朋友,大家都匿藏在这里养伤,直到……”

    正说着,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其中一名便是羽霓。

    姐妹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欢喜,但羽虹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疏、不自然,羽霓很快察觉了这一点,拉着妹妹到一旁说话。

    想来也是有一堆麻烦事,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另一个过来这边的,赫然是卡翠娜,突袭行动成功,将她也救了出来。经过一番梳洗更衣,这位饱历风霜的羽族族主,已经回复了一定的仪态,但手脚上的淤痕,一如其内心的创伤,都需要更多时间来愈合吧,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我相信她能够很快就带领族人站起来。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能在这里藏那么久的,兽人应该有来巡逻吧?”

    “有,但是兽人们并没有看到我们。所有巡查到这个树林的兽人,都被布在外头的结界法阵影响了感官,视而不见的回去。”

    “怎么可能?这玩笑开太大了吧?”

    我完全不信。技术上来说,这件事确实有可能,六大系魔法中,都有制造类似幻觉的术法,可是,要布下一个笼罩能藏匿数千人的大树林、维持半月不散的结界法阵,那种魔力要有多强啊?

    即使方青书完全不受伤,最佳状态下,也绝对不可能办到。要做到这种事,除非是五大最强者那一级数才有可能……

    这念头在脑里闪过,我身躯一震,明白了是谁掩护羽族,又是谁救出了方青书。

    “将重伤的我从战场上救出、又先后挽救了两千多名羽族朋友性命,更策划这次反攻的恩人,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方青书悠悠道:“过去我在东海上与黑龙会交手时,与她有数面之缘,但直到这一次,我才真的佩服,黄金提督李华梅,确实是名不虚传。”

    “李华悔?”

    我以吃惊的口气,向方青书查问,听他叙述,这才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大概。

    当方青书重伤垂死,即将毙命在兽人群中,李华梅忽然现身出手,将他救走,安顿在这树林后,再次离去,先后引导羽族女战士,逃到这个树林里来。当众人惊魂甫定,回复清醒,李华梅表明了身分。

    对羽族来说,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帮手,可是,在她们要求李华梅出手救人时,却遭到了拒绝。

    “我必须说一句对不起。以我个人来说,东海之民有自己的立场,不能也不该插手南蛮的斗争,所以,我只能有限度的援助,不可以做得太过明显。”

    如果李华梅带领羽族反攻,击退拜火教,那么就是正面挑衅万兽尊者的权威,两边正式结下仇怨。

    虽然说距离遥远,但对于一直在东海上孤军奋战的她而言,多了拜火教这个势力雄强的敌人,并不划算,若是因此导致拜火教与黑龙会结盟,好不容易稍成气候的反抗军,立刻就要面对危机。

    因此,她必须要非常小心,不能够直接介入,只能掩护羽族的败军,为她们提供藏匿所在,等待反攻机会,在一切事情结束后,立刻飘然远去。

    “拜火教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掀事端,羽族可以趁机搬迁藏匿,休养生息。”

    方青书道:“李元帅说,她要赶着去办一件事,关系到这场战争的最后成败,所以先走一步。”

    龙女姐姐会去办什么事呢?我猜恐怕与黑龙会有点关系,毕竟龙女姐姐这次是和鬼魅夕一路追逐来到南蛮,兽族的事情了了,她们两人之间恐怕还有一场战斗。

    想起鬼魅夕的诡秘难防,饶是龙女姐姐神功无双,我也不禁替她担忧,猜想她会往哪个方向去了。

    “李元帅是我请来的。”

    出奇地,卡翠娜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们,当初我翻阅前人笔记,发现要修复大日天镜,除了重新制作镜面,还需要一种产于东海的奇辊精金。我与李元帅有—些交情,请她代为寻觅,她答应说会派人送来。但精金难得,到底能不能找到,谁也说不准,我不想给族人这种假希望,所以没告诉大家,结果精金虽然找不到,李元帅却亲来援手,也真是难为她了。”

    众人闻言,都有几分唏嘘,却只有我听得冷汗直流。那个奇鲲精金是什么,我虽然没见过,却也猜想得到,必定就是龙女姐姐交托给我的那个金属手环,要不然怎会这般凑巧,大日天镜吸掉了那个手环之后,异能立即发动?

    如果这样说来,那么我岂不是这场战争的大罪人?如果我一早就拿出那个金环,说不定后头的战局就……

    不敢再多想了,好在这里没别人知道此事,就给他来个闷声装死,开脱责任,这样比较安全。

    正如龙女姐姐所说,四大兽族经此一战,俱有损伤,即使想要讨回面子,一年半载之内,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羽族这边看似伤亡惨重,可是所有遭到兽人淫辱的羽族女战士,性命都无碍,只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很快就能痊愈过来,相形之下,其实比四大兽族都占了便宜。

    卡翠娜微笑道:“战争不一定要打得风风光光,只要最后能够幸存,那就是一种胜利,我们羽族的女人,很顽强的……”

    有一件事是我和羽虹所不知道的。这两天,预备发动反攻的羽族,曾偷偷潜入兽人营地,和被监禁的同胞取得联系,预备逃脱。

    为了以后着想,不少女战士人两日来开放身心,这时已经身怀有孕。

    “我们要生存下去,不但要在斗争中屹立下摇,而且在斗争之后,要比敌人更快站起来。”

    卡翠娜道:“这次的战争,我们损伤了不少好姐妹,可是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批新生命来到世间,为羽族注入新血。”

    事情看起来,似乎都往好的那方面发展,可是,羽族要搬到哪里去呢?史凯瓦歌楼城已经变成废墟了,重建并不容易,她们要到哪里去安身立命,这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我已经想过了,羽族要在南蛮延续,困难重重,又没有友军支援,像现在这样每次有事就急求外援,总不是办法,我想带着族人离开南蛮,到外头去寻找新天地。”

    卡翠娜道:“李元帅离开之前,曾经表示愿意接纳羽族为友军,我想带族人到东海投奔于她,暂时离开南蛮这块虎狼之地。”

    大树底下好遮荫,拜火教如此势大,靠的正是背后有万兽尊者,羽族改变不了这一点,在南蛮的劣势终是不能扭转,索性迁离此地,到东海托庇于龙女姐姐,这未尝不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妙计。

    话说到这里,一直靠贴在我身后的阿雪,忽然颤抖起来,对面的方青书也是面色骤沉,我觉得奇怪,一句话还没问出口,胸口变得好沉闷,不由一惊,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西南方天空望去。

    非常怪异的感觉,先是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刮了过来,快速倍增了强度,掀起了漫天风沙,吹得人气息不畅,胸口烦恶,好像是什么不祥之兆。

    抬眼望天,一块好大的乌云,在狂风吹送之下,闪电、暴雷,都伴随着乌云一起出现,遮蔽了原本的晴朗艳阳,朝这边飞快移近。

    奇异的变化,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层乌云,却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发现到不对,感觉出那蕴藏在乌云之中的沛然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

    这实在是个颇白痴的问题,因为我已经感觉出来,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某个以极高速向这边移动过来的人。

    是术者?还是武者?要多么强横的修为,才能够这样吸聚云气,乘风破空而行?

    看着萦绕在乌云周遭的紫雷、金电,声势骇人之至。既然是朝着我们这边过来,这些雷电与狂风,就充分象徵着来人的澎湃怒意与杀气。阿雪颤抖着虚弱的身体,斜斜倚在我身旁,让我充分感受到她的恐惧。

    “师父,那是……那是谁啊?”

    我很不想说出这个名字,但是放眼南蛮,有力量造成这等影响的,只此一人而已。我转头望向方青书,问道:“方兄,如果真是那个老怪物,你打算怎么办?”

    方青书仰望天上的乌云,面色凝重道:“情形比那天城破之战更恶劣,看来,只能在死战与战死之间选择其一了。”

    说得很好,不过不是选择其一,这两个选项,一个是过程,另一个是无法逃避的必然结局。对上了五大最强者这级数的高手,即使我们所有人合力,也没有回天的可能。

    “真是想不到,这位武尊原来还是个急性子。”

    我叹道:“看来是接获三大兽族的传讯,知道此地战情有变,万兽尊者亲自赶来镇压处理了。”

    回头看看—众羽族女战士的脸色,在听见万兽尊者之名后,这些曾与四大兽族勇猛对抗的女战士,却一个个都脸色苍白,看不见半点要与敌人死斗的勇气。

    不管是哪一族,在南蛮的兽人心中,万兽武尊有如天神,是一个绝对不能违抗的存在。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号大人物,人类、精灵与其他种族,才对兽人心生敬意,不敢轻易进犯南蛮,是所有兽人的骄傲与荣耀。

    除了权威,他的力量更是不容怀疑。

    自从他隐居之后,胆敢登上兽神峰的挑战者,无分武者、术士,从没有哪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百年来,对南蛮各兽族而言,尊者的愤怒等若是天怒,虽然强者的志向是逆天求胜,却没有哪个兽人当真有胆子去挑战这片“天”如今,四大兽族激烈内哄的消息,惊动了这位不世武尊,令他破例离开了隐居之所,亲自赶来处理。

    自从凤凰岛人间蒸发后,在羽族与诸兽族的斗争上,万兽尊者从未站在羽族这边,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以目前的情势,四大兽族伤亡惨重,羽族占了优势,这无疑是对万兽尊者的挑衅,以他过去的嗜杀个性,在严惩拜火教麾下的同时,也会以大量杀戮维持权威。

    从天上这等澎湃声势,万兽尊者的怒意,撼动着地上的每个人,下难想像,当他自天而降,羽族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生机,将在极短时间内被重重消灭。

    霓虹已经从树林中出来,与我们站在一起,但是众人望向天空,并未因为团结力量感到安心,反而更被一种深深的绝望,压住胸口。

    “师父,我……”

    阿雪拉拉我衣袖,像是要说些什么,我回过头预备聆听,却在那一瞬间猝见一道金黄色厉芒,由地面上窜起,斜斜地射入天上的浓密乌云。

    光芒璀璨,比雷电更加耀眼,在没入乌云之后,霹雳大作,轰震九霄,狂风向四面八方抂扫出去。

    而在连续霹雳声扛震之后,一切的风声、雷声,忽然间全都消失,百里之内万籁俱寂,本来笼罩着西南方大半天空的乌云,淡化消散不少,更停在那边的天上,没有继续朝这边飘移过来。

    场面一时间无比怪异,众人正自惊疑不定,却听见一声沉雷似的雄浑吼声,震撼着我们的听觉。

    “九头女,是你?”

    “久违了,老万兽。”

    回应这声巨喝的,是一声悦耳清亮的长笑,消解了所有的紧绷,为地上的人们带来希望。

    远古的神话时代,号称龙族中最强的八歧黄金龙,是一种共有九个巨头的金龙。

    据说龙女姐姐的力量源头,就与这种上古异兽有关,所以在部分敌人口中,就给她这样的称号。

    她对方青书说,有事要办,必须提早离去,看来就是料中了万兽尊者即将亲身前来,所以刻意离开,在半路上阻截万兽尊者?

    “你就这么踩到我地头,是存心削我面子来着?”

    “是又如何?听说南蛮强者首重实力,够本事的,大家别讲面子,手底下见真章。”

    两句话一过,一道金光由地面往上窜飞,化作一道龙影,向我们这边急飞而来;同时,一道强风衔尾直追。

    龙影在经过我们上空时,刻意盘旋了一圈,像是在向我们打招呼道别,之后,就转往南方而去,强风跟在她之后直追,两人速度好快,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没有了踪影。

    紧绷的情势,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转机解决,众人面面相觑,在愕然之余,也不免感到几分好笑。

    龙女姐姐把万兽尊者给引走,可是不代表万兽尊者就不会回来,虽说最强者交战常常打上十天半月,但羽族一天不离开南蛮,终究是有危险。

    羽族本就商议好,要前往东海,这时更不迟疑,将需要扶持的伤患分配好照顾之人,就辞别我们,展开这条漫长的东行之路。

    羽族人多数从不曾离开过南蛮,更没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这番旅程自然有凶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卡翠娜请霓虹暂时代作引路人。

    事关重大,霓虹没有理由拒绝,羽霓一口答应,带领族人上路,羽虹离去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种神情很难形容。

    血战巨神兵得救后,我和她没有机会说话,在她要随队离去的时候,明显有一些欲言又止,只是没机会而已。

    这情形对我是最好,而我也必须立刻离开,还得要往西方走,不然,这女人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找我报仇。

    “蓝兄弟,有件事情我想要请问你一下。”

    拉着阿雪预备要离开,方青书出声叫住我,问道:“那天战乱分散后,我就没有看到茅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他?或是有他的消息?”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茅延安早就惨死在丛林深处,不可能再复活过来见他了。

    我支支吾吾半响,方青书似乎察觉不对,皱眉道:“蓝兄有什么是不好说的吗?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即使是噩耗,也请你告诉我吧。”

    话虽然这样讲,但是看他眉宇之间没有半点哀戚表情,反而有几分迷惘,我就知道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更何况,要是问起茅延安的死因,这笔帐算到我头上,方青书拔剑为恩师复仇,那么没等羽虹来找我,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场面尴尬,偏生身边的阿雪不懂得察言观色,抬头问道:“是啊,师父,茅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这个……茅先生他……他……”

    眼见方青书的目光渐渐转为严厉,我没法再行推托,硬着头皮道:“我只能说,很不幸,茅老师他……”

    “他不但平安无事,而且已经从外头爽完回来啦!哇哈哈哈~~”在我吃力地说话交代时,一声长笑忽然打断了我的发言,把话接着说下去。

    当我们为着那熟悉的语音,不约而同地转身回头,我几乎为着眼前的东西,当场就鲜血灌脑而死。

    一名颇带着沧桑感觉的剑士,提着酒壶,站在我们跟前。

    首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双黑白相间的厚底皮靴,再是一个大大的白陶酒壶,用翡翠与黄玉装饰的金丝绦系着,从腰间垂下,目光再往上走,终于看清他全身裹在一袭鲜红色的对襟长衫中,连脸孔都被高高竖起的翻领遮去大半,不算长的头发如刺猬般竖起。

    漆黑如墨的眼镜遮住了目光,却掩不住额头上的皱纹,与颇见斑白的鬓角。

    他右手拎着一把罕见的巨型厚剑,单是长度就足以与我的身高相媲比,背厚约三指,通体泛着沉重的乌光,显示出非凡的重量。

    看着我们,他敛起笑容,微垂下头,两道锐利的目光,从圆圆的墨镜片上方射出,右手展现惊人的臂力,毫不费力地轻轻甩起大剑,搁到肩头,左手缩进袖子,从襟口探了出来,在腰带上轻轻扫动。

    豪迈潇洒的装扮,看来似乎比方青书还具有男性魅力,尽管他因为皱纹、斑白鬓角,看来与之前有些不同,但我仍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这个作着剑士打扮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就死在我手里,现在应该已经尸体发臭的茅延安。

    我因为过度震惊,张大口说不出话,才想要努力发出点声音,一个衣衫褴褛的军官从茅延安背后窜出,向我行了一个军礼。

    “百里湛蓝万骑长,我是阿里布达王国的特使,奉陛下之命到南蛮来传令,请你终止目前的任务。”

    因为接到了国王陛下的勒令,我不得不快马加鞭离开这里。听说,我们那以搜集各地珍宝为嗜好的国王陛下,在收到我十万火急送上的神灯贡品后,龙心大悦,特别发下勒令,召我回国。

    听到我的真名,阿雪没有反应,方青书则是轻轻一震,但至少在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变化,而那名特使在“离去”之前,向我没口子的道贺,说我这趟回去一定会蒙受重用,从此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坦白说,尽管我对这些奉承很是存疑,但有件事却令我很感叹,那就是国王陛下还真是选了一位好使者。

    负责传令的官员我见多了,却很少见到这么客气,报完讯要离去的时候,不讨红包,不收谢礼的好人,为此,我们几个人在埋葬他的时候,特别为这位好使者默哀一分钟。

    没办法,南蛮景色虽然壮丽雄浑,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山好水,这位专使率人长途跋涉来此,在深入这里的途中,遭受猛兽、毒虫、瘴气、兽人群的袭击,最后残存他一人,拖着最后一口气,向我把命令传达完毕后,就闭目逝世了。

    “嘿,所以说呢,你们要感谢我一下,如果他不是碰到我这个专门向导,把他带来见你们,你们就没机会听到他的传令,要继续耗在南蛮了。”

    以这么嚣张的语气,在我们面前邀功的,就是把自己扮成浪人剑客的茅延安,照他的说法,是他在距离四大兽族营地六十里外的一间小酒铺里,洗脚纳凉兼喝茶的同时,见到这名专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双方几句交谈之后,茅延安便将他带来见我们。

    我相信这话没有假,不过比较起来,我更在意的是,这家伙怎么能够死而复生,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摇大摆出现在我们面前。

    “喂!大叔,你到底是怎么能够……我是说,你怎么能够这样……那天我明明……”

    “镇定,”

    茅延安道:“没什么特别的啊,装死和死后复活,在江湖上混老千的骗子哪个不会?”

    “但是那天我用匕首刺得你满身洞,七孔流血,你应该早就挂点了。”

    “套一句前辈说过的话,七孔流血是七孔流血,死是死,两者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茅延安大笑着,贴近我耳边低声道:“那天我在怀里藏了皮垫和血包,如果不用这方法,怎么能骗到小子你跑出去诱开敌人?我又怎么能够溜出去逍遥呢?再说,我如果不假死,你又怎么能够独立成材呢?学着点吧。”

    得意的奸笑,大叔看来十足就是戏剧里头的大奸角,可是我却听得糊里糊涂,因为那天匕首剌下去的感觉,现在回想还是那么真实,虽说我没有仔细查看,就把茅延安埋了,但他怀里真的藏了皮垫和血包吗?

    “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为我们解说一下吗?”

    站在旁边的方青书和阿雪,满面都是迷惘之情,听不仅我和茅延安的交谈,而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还是茅延安来搞定。

    对着阿雪和方青书,大叔他居然又是另一套说辞,讲什么我为了他的安全,那天掩护他逃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遇上了阿里布达派来的使者,这才带人前来。

    “老实说,你们还真是让我失望,尽是注意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茅延安叹气道:“我在这么困难的情形下,设法弄了一套这么帅气的衣服,你们看了居然一点也不感动?”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一个画家兼导游,为什么要打扮成一副剑客的模样?脑子有病吗?”

    “嘿嘿,在南蛮当然是武者打扮比较吃香啊,就算吓不倒那些兽人,藉机泡泡半兽人美女也是好的,看到这柄重剑没有?通体墨黑,背厚三指,最特别的地方,就是看起来仿佛是由玄铁所铸,好像重达八八六十四斤一样。”

    “好像?那这把剑是用什么做的?”

    “哈,是大叔我这几天闲来没事,用纸摺组,一面洗脚一面染黑而成的。”

    说完,茅延安抖甩手臂,将巨剑从左肩换扛到右肩,看起来十足威猛的样子,但我知道这把“重剑”的底细后,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给那腥风熏到,当场呕吐惨死。

    “哈哈哈,老师不愧是老师,还是那么活力十足啊,看到您这样,我就放心了。”

    诸事已了,我们这群留在最后的旅人,最终也是得踏上离途。一番骑乘赶路,在穿过层层树林,将要离开这里时,除了林中百鸟齐鸣,还有一种像是野兽长啸,又像是涧水穿梭的奇异声响,断断续续地绕在我们后头。

    方青书道:“奇怪,好像有人跟在我们后头,没有恶意,但是武功……不弱啊。”

    虽然他向来言词谦逊,但能当得他这个评语,这样的人在南蛮可没有几个,以这为线索,加上那奇异的熟悉感觉,我顿时醒悟,向树林深处弯腰一礼,与这名义气深重的的友人告别。

    方青书微笑道:“是什么人?”

    我道:“现在说你可能觉得很好笑,不过未来有一天,他将是会雄霸半个北方的男人。”

    方青书鼓掌大笑了起来,就这样,我们赶路离开这里,在脱离南蛮之前,众人会暂时同行。

    沿路上,大叔的音乐与诙谐言谈,为我们带来了很多乐趣,而靠着方青书的回复咒文帮助,阿雪和我在战斗中所受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听说,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不久,万兽尊者就与龙女姐姐结束战斗,更亲自发下号令,悬赏追杀那个胆敢拐跑他妾奴的男人。

    从道理上来看,也难怪他会气成这个样子。

    人所共知,蛇族与其余三族,在攻破史凯瓦歌楼城后,各自准备了一个上品美人要献给尊者,由于双方相互较劲,这次预备进贡的妾奴,素质犹胜以往,万兽尊者在接报后早已心急如焚,连连催四族将美人送来,怎知道命令还没送到,两边的美人就先后被人劫走。

    在南蛮,夺人妻女是莫大荣耀,但妻女被夺却是永世不能翻身的耻辱,万兽尊者自艺成以来,从不曾受过这样大的屈辱,现在虽然没人敢当面提起,但只怕每个兽人看到他,都觉得尊者脑袋顶端绿意盎然,青云罩顶,这怎不令他怒气冲天,发下格杀令,誓要夺回女人,干掉奸夫。

    幸好,由于当时情形实在太过混乱,众人不但说不清那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就连那两个美貌妾奴长得是个模样,都没人能给一个肯定说法。

    万兽尊者脾气暴躁,如果知道仇家是谁,不管他武功多强,都会冲去将之碎尸万段,但要他在茫茫大海中找出犯事者,却又没有这种细心与耐性,只好待在南蛮生闷气。

    为了把阿雪救出来,惹下这等风波,我并不后侮,但有时候也在想,另一个脱逃成功的妾奴羽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单从武功上来看,她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修为超越之前甚多,更拥有了羽族中人梦寐以求的凤凰血,倘使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恩之心,又因为个人名节而不说出我与她之间发生过的事,那我就可以在这里高枕无忧了。

    只是,仍然令我感到困惑的是,羽虹经过凤凰蜕变之后,肌肤散热方面的问题,到底有没有好转呢?如果没有,那她现在……身上不晓得到底穿着些什么?

    在我们与蛇族的决战中,阿雪身上所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烙印在心房的伤痕,却没有那么容易愈合。

    我们骑马离开麦里的旅程中,阿雪用袍子紧紧里着身体,被抱坐在我怀里,途中一句话也没有说,最近这几天,更是异常沉默,看在眼里,实在是让我很心疼。

    阿雪是一个很疼爱小孩子的人,那么多与她情谊深厚的女孩,全部死在她面前,还受着那样的酷刑,对她纯洁的心灵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这两天,她一下马背,立刻就躲起来不肯见人,今天更糟糕,连饭也不肯吃,躲进帐棚不出来。

    与方青书和大叔分开后,我到阿雪的帐棚前,打算开导开导这个小徒弟,不能让她这样子沮丧下去,怎知道她不在里头。

    帐棚外是一片密林,我方自旁徨,紫罗兰出来帮忙引路,几下转折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溪畔一颗大石头上,阿雪正坐在那里。

    今晚是个无月之夜,但是南蛮的天空清朗如镜,点点璀璨星光,投射下来,映照溪面水波闪动,就像千百颗宝石在水里发亮。

    潺潺溪水流动,伴着间歇的鸟鸣、虫吟,就连我每一步踏步声都清晰可闻,然而,阿雪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怔怔坐在大石上,俯视清溪。

    “啊……”

    当我靠到极近,阿雪终于察觉到我的靠近,但是没等她逃躲,就被我从后头拦腰一把抱住,拖了下来。

    “放开……不要……”

    “阿雪,乖乖给我坐好,不然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即使是刻意对准腰间穴道下手,但阿雪的力道之大,仍是让我几乎压制不住,要不是用言语让她安定下来,她立刻就会挣脱出去。

    “我应该告诉过你了吧,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保护不了那些孩子并不是你的错,我相信她们一定都很感谢你,而且……”

    反覆说着连我都感到不耐烦的话语,我劝慰着她。怀中的躯体虽然温暖,但却非常僵硬,直到我把话说完,我仍感觉得到她的颤抖。

    “……好了,我能说的就那么多,把斗篷脱下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吧。”

    一句话说出,阿雪挣扎的反应又变大,但被我紧抱住,不敢强行挣脱,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细细的呜咽声。

    “我知道这些,可是……我不敢见师父……阿雪的身体变成像怪物一样,师父一定会讨厌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仔细想想,从我把阿雪由血池中救出后,虽然搂过抱过,却从来没机会正眼瞧过,看她不安成这样子,我温言相劝,要阿雪放开拘束,让我好好看一看,绝对不会讨厌她的。

    “真、真的不会讨厌喔?”

    “当然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乖乖的,我就很喜欢。”

    像哄小孩子一样,我笑着帮阿雪解开多重衣带,将她身上的斗篷、长袍除下,就连贴身亵衣都不例外,一会儿之后,她丰腴白皙的胴体,就裸裎在大石上,纤毫毕露地呈现在我眼前。

    本来阿雪除了狐耳、狐尾之外,一切就与常人无异,是极为接近人类的半兽人,但经过蛇族这番改造后,体内兽性血统活性化的情形,实在是很明显。

    手掌仍然是那么地洁白,但从手背开始,一层白色的狐毛蔓延过手肘,在距离肩头一寸处停下。

    脚的情形也是一样,柔软的狐毛,由脚踝延伸过膝盖,在大腿上画出一道倾斜的弧线。

    柔滑的胸腹肌肤,没有被狐毛覆盖,但裸背上却出现了V字形的狐毛,像半件马甲,蔓延至脊椎末端的尾巴。

    和之前栢比,确实有着不同,但是比起那些柔白的狐毛,我却更为着这具胴体的火辣性感所迷。

    蛇族的手艺相当杰出,尽管知道不该,但我隐隐想要谢谢她们,确实掌握到了雄性生物对于肉欲的原始渴求。

    阿雪原本就足称丰满的乳房,增长成了更为傲人的H罩杯,一手虽然无法掌握,却满意于那浑圆挺俏的结实弹性。

    腰身曲线呈现一个紧勒的蜂腰,从腰下绘出一个饱满的心型肉臀,更突显得腰细腿长。

    紧紧合拢的双腿,没有一丝缝隙,中间的倒三角地带,稀疏的洁白体毛,在星光下犹若初雪。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气息,吞了口口水,伸手在那丰满浑圆的巨乳上,温柔的抚摸。

    “阿雪,你现在先闭上眼睛,什么话都不要说。”

    让阿雪闭上眼睛,我一面将手陷入深深的乳沟,揉搓着她柔软弹性的乳房,另一手便捻弄娇嫩的乳蕾。

    在我的记忆中,超过C罩杯以上的女性,尽管硕大的乳房令男性手痒欲攀,但本身的触感却是一大问题。

    妓馆的娼妇群中不乏豪乳美人,但多半欠缺保养,皮肤欠缺弹性,胸部下垂,反而让人倒胃口。所以在解开阿雪衣衫,看见那双H罩杯的巨乳时,我很是有着不安。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

    试试触感,紧手一握,再一放开,就好像迫不及待地弹跳出来,不停在空气中颤动、高挺着,即使是这样的躺卧姿势,圆硕的雪乳依旧挺立,没有半点歪垂的丑态,无疑就是一双翘挺且富有弹性的豪乳。

    接着是试试看敏感度。粉红的乳蕾,经过我的一阵抚摸,已经因刺激而俏然挺起。

    美丽而嫩红的乳晕,衬托着红葡萄般的乳头,令人垂涎想舔上一口,我低下头去吸吮,另一边则用手指,夹住那因刺激而突出的乳珠,整个手掌压在球型的的豪乳上,旋转抚摸。

    “师父……阿雪的身体,是不是……变得很怪……很丑陋了?”

    “傻女人,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每个半兽人都是像你这样啊,为什么要大惊小怪呢?你看到的半兽人,不都是身上有毛吗?和我们在奴隶站见到的那些比,你这尺码还不是最大的呢……”

    说着,我忍不住又在白皙乳球上摸了一把,馋笑道:“……不过,也真是够大了。”

    “可是……人类的女孩子……哪有这么大的?”

    阿雪仍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低。声道:“这么怪模怪样的……师父你、你一定要把我赶出去了。”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爱都还来不及了,怎么会赶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以后每天都可以帮你按摩……按摩这里。”

    虽然玩弄巨乳是一种乐趣,但我个人对于大胸部并没有特别爱好,即使是像羽虹那样的纤巧鸽乳,我玩起来还是十分享受,不过现在为了哄这丫头开心,只得摆出一副非常痴迷的样子。

    坦白说,阿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很是有一种尽量去欺凌她、弄哭她的冲动,但是理智阻止这念头,因为现在的她,正处于绝望边缘,是需要拉她一把,而不是推她下去。

    阿雪身上的敏感处,我早已熟悉,这些并未因为她的兽化程度加深而改变,没有几下,就藉着亲吻与抚摸,让这傻丫头双颊酡红,露出了掩不住的春情。

    若是以前,阿雪在欢好时总是半推半就,有时候还迫得我要用暴力手段,可是这次她却主动配合,将火热的身体贴靠过来,这就可以看出她心理压力之大,必须藉着这样的动作,来获得我对她的肯定。

    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努力压下想要仔细端详她胴体的念头,专注于种种调情动作,在确认阿雪已经情动后,半强迫性地让她站起、转身,且不由分说地要她分开雪白的大腿,趴靠在大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