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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会来。晏大夫也要来。”萧景琰放下笔上前,俯身探了探他额头热度,“倒是不作烧。不过夜里冷,许是吹着了。这样罢,你先睡一会渥渥汗,等蔺阁主和晏大夫来了,诊了脉再开几副药,驱散驱散风寒。” 梅长苏“嗯”一声,蜷入被中,先是腿踢了踢,然后又缩成一团,手中抓着那袭狐裘不放,还把脸贴上去。当年林殊从不畏冷,冬日每每只着单袍,嘴还不饶人,见萧景琰穿大毛冬服就一顿嘲笑。如今倒是喜欢起狐狸毛了,抱着不肯撒手,萧景琰又是无奈,又觉他可爱,伸手摸了摸梅长苏后颈,触手温热,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心下稍微松快许多,便掖好被角,坐到床下,径自批起了奏折。 午间梅长苏起来,披着萧景琰的大氅,草草吃了几块糕点,便又斜靠榻上出神。萧景琰批了一个多时辰的折子,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将面前的杯盘碗碟一扫而空,“你吃太少了,不合口味么?”他擦干净嘴角,端一杯茶塞进梅长苏手中,“不吃不喝,这是要成仙呢。” 梅长苏垂眸,道,“他们何时来?” 萧景琰道,“快了。我吩咐过了,等他们一来,就直接到长信殿,说话也方便。” 正说着,列战英求见。萧景琰笑道,“说谁来谁。”片刻后列战英为首,蔺晨和晏大夫紧随其后,等他们全进来了,飞流忽然自门口冒出一个脑袋,一见梅长苏便两眼放光,欢声叫道,“苏哥哥,苏哥哥!” “哎,有没有规矩啊?忘了我说过什么了?”蔺晨一挥扇子,将飞流硬生生挡了回去,“太子殿下,”对萧景琰一笑,“本来不让他来,飞流闹得天翻地覆,没办法,就带他进来看一眼,不然他这几天上蹿下跳,搅得整个苏宅都鸡犬不宁。” 少年瞪大双眼,委屈地望向梅长苏,“我没……” 梅长苏正欲开口,列战英抢上一步跪下,朗声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太子妃——” 蔺晨“扑哧”笑出声来,浑然没了教训飞流时的义正词严,“这称呼好,哈哈哈哈哈,真好……”他笑得弯下腰去,对梅长苏道,“适合你,适合你……” 梅长苏道,“托了蔺阁主的福,大恩大德,永世不忘。”笑了笑,眼神雪亮,萧景琰顿感背上一冷,去看蔺晨时,那蔺晨却毫无惧色,仍一脸笑意,桃花眼眨了眨,道,“小可当日机缘巧合,救过太子妃一命。如今太子妃不忘前尘,在下甚是感动。”说着,对萧景琰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新婚大喜啊。” “多谢蔺阁主。”萧景琰点点头,唤上一名内侍,道,“上茶。” 不多时内侍捧了茶和点心鲜果,鱼贯而入。蔺晨大喇喇坐下,拿起茶杯喝一口,闭上眼睛品了品,片刻后方长出一口气,“不愧是深宫大内,泡茶的手艺就是不同凡响,可比列将军高明了不下百余倍。”列战英正傻笑,猛地被点了名,不禁一呆,张口结舌道,“蔺阁主,我,我——”飞流一屁股坐在蔺晨身侧,抓起点心塞入口中,犹如风卷残云,蔺晨一扇拍上飞流后背,喝道,“小没良心的,也不给我留一块?” “不给!”飞流腮帮子高高鼓起,眼珠一转,瞅着梅长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是没良心。”蔺晨咕哝,将茶杯放下,道,“那个……” 那边厢晏大夫忽然重重清了下嗓子,哑声道,“太子殿下,梅宗主,恭喜啊。” “谢谢晏大夫。”萧景琰一笑,温言道,“今日请二位神医前来,还是为了长苏的病。他前几日一直昏睡,昨夜怕是又吹了风。” 晏大夫闻言,登时白胡子气得直颤,盯着梅长苏一个劲摇头叹气。蔺晨道,“晏大夫您先别急,这个,大喜的日子——” 梅长苏凉凉道,“蔺晨,你收了殿下多少银子?” “啧啧。”蔺晨摇头,“就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操碎了心!我收银子了么?你问问殿下,我收一个铜钿了么?” 萧景琰暗暗拉住梅长苏的手指,勾了勾,道,“没有。” “对吧!我这么霁月清风的江湖侠士,最爱助人为乐,什么时候干过收钱的勾当。”蔺晨说着,捏住飞流的下巴,“还吃?!” 飞流看看梅长苏,又看看萧景琰,“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点。”萧景琰说道。晏大夫站起身,道,“我是来做正事的,来给他瞧瞧脉——不比某些人……”一边说,一边将手指搭上梅长苏右手腕的脉门。蔺晨不满,道,“晏大夫,您指桑骂槐说谁呢!”说着也走到梅长苏身侧,抓起梅长苏左腕。二人一手按一边,过一会又同时换过来,然后抬起头视线一对,齐声道,“这个……” “怎么样?”萧景琰忐忑,“他——” “没事没事,正常。”蔺晨松开手,掸一掸衣袖,“退一步说话。” 萧景琰见他神神秘秘,愈发紧张。蔺晨轻声道,“别害怕,这不外面有小孩子么……” 晏大夫大大咳了一声,面色不豫,蔺晨道,“您老也嗓子痒?” “你——”晏大夫大怒,“放肆!” “好啦,不闹了,我有话直说。”蔺晨摇头晃脑,“长苏这身子一直病着,殿下您也清楚。” “我知道。他是不是……” “听我把话说完。”蔺晨大摇其头,“你们哪,一个一个,都是急性子——他没事,虽然痊愈是不可能了,不过,眼下倒是跟那毒没多大关系。”他笑嘻嘻地瞥一眼梅长苏面无表情的脸,“我看他自己也明白。他啊,就是信期快到了……” 萧景琰道,“信期?” “对。趁此机会,殿下快同他结契了罢,免得他再折腾。”蔺晨闲闲说道,“之前两三次,每次都喝药,每次都难受得痛不欲生,还非咬牙忍着。你说他烦不烦?烦不烦?” “蔺晨。”梅长苏面色阴沉,“闭嘴。” “没良心,没良心哪——这人,一旦没了良心……啧啧。”蔺晨说着,对晏大夫道,“我估得没错罢?” 晏大夫看也不看他一眼,提笔写了张方子丢给萧景琰,虎着脸道,“每日吃一次!五日后我再来瞧他。” “时候不早,我们先告退了。”蔺晨作一揖,抬脚正要走,萧景琰道,“蔺阁主留步!” “干什么?”蔺晨抄着袖子,“再问可就要收钱了。” “我……尚在丧期,原不能成婚。祝祷太庙后,圣灵降谕,才……”萧景琰为难地望向梅长苏,“按规矩,我们三月不得同房……” “不得同房又不是让你们不得行房。”蔺晨皱眉,“再说了,我可是南楚来的,你们大梁的规矩我不懂,别问我。反正他现在是你的人了,难受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