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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统问了个遍,尤其是针对梅清遇害的那个晚上。结果呢,正事没问出来,倒是让老白挖到好些秘闻。若老白不是来查凶手而是来查通奸一事,那十有八九就完成任务了。 晚饭的时候老白还是没看见两位夫人,结果五个大男人将饭菜风卷残云。李锤并没有为老白和他的三位义弟做详细介绍,只说是个好朋友。李锤的好朋友比牛身上的毛还多,于是三位义弟自然也没什么疑问。点点头算认识了,并没有怎么热络的交谈。老白呢,也乐得自在。 晚饭过后,李锤去照看儿子,三位义弟各自散了去,老白则回房搬把椅子坐到床边,认真思索起来。 梅清被害的时候,李府上上下下都在,但入夜后仆人房与主人房是完全分开的,且守卫的护院说并未见到有仆人进入,那么嫌疑人就圈定在了仆人之外。也就是李锤的三个义弟,两位夫人,住在梅清隔壁小屋里的她的贴身丫鬟,以及李锤本人。李锤的三个义弟是他行走江湖时分别结交的,听下人讲其实那三人之间并不熟,因为每年都会有很多这样的人到李府来,有的小住,有的长居,目的无一例外——蹭住兼蹭饭。蔡章和曹云海都是年后才来做客的,刚到府上没几日,龙锦则是年前就在李府了,过年也是在这边过的。据下人们说三位公子的谈吐举止都算温文尔雅,为人也温和,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不过有丫鬟多次见到龙锦从梅清房里出来,行踪鬼祟神色异常,怕是有什么背人之事。至于柳云烟和古心蓉两位夫人,则素来不合,柳云烟在江南做歌妓时就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无人敢惹。嫁进李府则成了大炮竹,一点就着,劈里啪啦炸得人不得安宁,古心蓉倒是温婉,但出身名门自视甚高,说话总是阴阳怪气让人浑身难受,但除了这一点,倒不失为一位好夫人。 凶手,到底是谁呢?老白陷入了重重迷雾。蔡章曹云海可能性不大,一过完年就迫不及待到人家李府来杀人?而且是杀一个横看竖看都和自己没任何关系的李家大夫人?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儿。李锤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找人来捉奸结果没等把奸捉成自己先把人杀了?好,就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恼羞成怒这说得过去,可那眼巴巴期盼着自己帮他找出凶手的样子怎么瞧都不像伪装,而且他图个什么啊?至于翠儿,更不可能。她是梅清陪嫁过来的丫头,据说和大夫人情同姐妹,平日里把大夫人伺候的相当周到,大夫人病倒后更是没日没夜的熬药服侍,而且就前夜灵堂上她的表现,似乎也并未作假。那么剩下的,就是和梅清暧昧不清的龙锦以及平日里相处远远谈不上和睦的柳云烟和古心蓉了。 乌云遮月,又是一个让人怎么都快活不起来的夜晚。嫌疑犯终于缩减到三个,老白却一筹莫展。 把目光投向墙上的画像,梅清一袭华衣温婉端庄,眼波间似有千言万语无尽流转。鬼使神差的,老白起身走了过去。咫尺间,看清了那丹青之下的落款——江南沈丹秋。 难怪这般有神韵,老白恍然,原来出自江南第一画家之手。 据说沈丹秋画人物,只求一个字,同。他人画像,庸者求形似,能者求神似,逃不开一个似字,似者,像也。然这沈丹秋,却敢求一个同字。形同,神亦同。相传他七岁时画荷,竟引来蜻蜓落其画纸之上,后传为美谈。 如此看来,这李家大夫人果真美若天仙,老白仔细打量着画卷,感叹,柳云烟同她一比,输的不只一截。 “大夫人,老白我只一介生意人,这查案,真是门外汉了。”老白苦笑着自言自语,就好像人家大夫人的在天之灵能听见似的。 李锤推门而入,见老白立于画前喃喃自语,以为他查出了什么,遂开口道:“白兄,我家夫人一事可有眉目了?” 老白闻言连忙转身,略带狼狈道:“烦劳李大侠再给我些时间。” 李锤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老白有些过意不去,便转移话题:“孝亲睡了?” 李锤点点头:“嗯,奶妈哄着……” 话没说完,不远处灵堂里忽然传来丫鬟尖叫,静谧的夜里,让人脊背发凉。 李锤第一时间夺门而出,老白赶紧也跟了过去。 二人很快到了灵堂,不想蔡章曹云海龙锦连晚膳没有出现的柳云烟和古心蓉也不知从李府的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总之此刻全员到齐。 “你鬼叫什么?”李锤低声怒斥那没规矩的丫头,“这里是你能大呼小叫的地方吗!” “老、老爷,”那丫鬟哆哆嗦嗦的伸手指向棺木,“刚刚……那里面有声儿……” 丫鬟的话就像个符咒,封住了众人的五感。一时间,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恐惧,和彻骨之寒。 还是李锤先反应过来,底气不足的吼着:“你胡说什么,再敢……” 咚。 “……” 咚。 咚。 节奏分明的三下,声声入耳。就像有人在那棺椁里用拳头砸棺材板,一下,两下,三下。 “啊——”古心蓉的尖叫打破了死寂,也唤回了众人的魂。 “尸、尸变,大哥,是嫂子尸变啊!”蔡章死死地抓着李锤的胳膊,惊恐道。 所谓尸变,即人死后三魂七魄离体,尸身受地底阴寒之气侵袭变成无心无感的行尸走肉,也就是僵尸! 老白也吓傻了,尸变一说,他光在戏文儿里听过,可没打算今日搁这里开眼啊!他压根儿没那心理准备好不好! 李锤似乎也吓到了,但终归是江湖上混久的,强压住心头的恐惧,厉声吩咐道:“拿锤头钉子,快!” 仆人们慌了手脚,跌跌撞撞的奔下去找锤子,好半天才寻了来。 这时声响又出现了。还是那般不急不缓的,咚,咚,咚,咚…… 李锤不再多想,夺过锤子钉子一下就跳上了棺材,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把那棺材盖压制住,然后迅速的将一颗又一棵粗长的钉子牢牢钉了进去。 众人都呆立在旁,眼睁睁看着那棺材变成死牢,除非找木匠来拔钉,否则再无开启的一天。 锤子声停住了,棺材里也没了声音。灵堂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惨白烛台上昏黄的光,落满尘土的米饭,和不知从何处吹进的冷风,诡异的凉。 每个人,都吓着了。以至于李锤说了好几遍“没事了都回屋都回屋”,众人才恍若大梦初醒,各自魂不守舍的回了房。 老白依旧霸占了李锤的床,但这一次,李锤没有打地铺,而是去陪他的三夫人压惊。老白不好与人家抢夫君,只好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眼睛闭得紧紧,且闭上后再不敢睁开,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