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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101节

    他咳了一声,没敢继续想下去,也不敢打扰殷稷,走远了一些守着,可没多久目光就不自觉看了过去。

    殷稷又蹲了下去,虽然明知道他是自找的,可这么看着也确实有些可怜,他犹豫许久还是凑了过去:“皇上,奴才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第169章 谢蕴逃宫了

    “带她去见谢家人?”

    殷稷语调不自觉拔高,语气都跟着变了。

    蔡添喜一见他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连忙找补:“奴才就是随口一说,皇上要是觉得不妥,就当奴才放了个屁。”

    殷稷却没再言语,只是无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以他和谢家的恩怨,当初能留那家人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还要他千里迢迢南下去见他们?

    他们配吗?他们凭什么……

    可谢蕴会高兴。

    一道声音忽然自脑海里响起,殷稷思绪瞬间凝滞。

    抓着胸口的手松了紧,紧了松,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最后他还是苦笑着叹了一声:“也罢,还是谢蕴更重要。”

    蔡添喜心下一松,忙不迭奉承了两句:“皇上的心意真是感天动地,谢姑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摒弃前嫌,和您重归于好的。”

    哪有那么简单……

    殷稷虽然明知如此,却还是赏了蔡添喜一个笑脸,随即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营帐,起初他还有些忐忑,可后来想着谢蕴一定会高兴,说不定还会露出和六年前初见时一样的笑容,他眼底就不自觉露出了期待。

    “谢蕴,有个消息你听见一定会很高兴……”

    他抬眼朝床榻看去,可本该躺着人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

    他一滞,只觉兜头一盆冰水砸了下来,他快步上前撩开被子看了两眼,等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是人真的不在的时候,他脸色彻底变了。

    “蔡添喜!”

    蔡添喜正竖着耳朵听营帐里的动静,他本以为殷稷带着这样的消息进去,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可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殷稷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忙不迭进了门:“皇上,怎么了?”

    “谢蕴不见了……朕不是让你们看紧一些吗?”

    蔡添喜懵了,谢蕴不见了?

    她怎么能不见了呢?身上的伤那么厉害,根本走不了啊。

    可他不敢反问殷稷,也顾不上请罪,慌忙道:“奴才这就去找,一定把人找回来!”

    殷稷却又一把抓住他,将一个令牌塞进他手里:“你记住,今天是朕允许谢蕴出去走走的,只是她忘了带令牌。”

    蔡添喜一愣,随即紧紧抓住了那块牌子:“是,奴才明白。”

    他转身匆匆走了,心里却唏嘘了一声,皇上这是觉得谢蕴逃宫了吧,就算如此也还是想为她周全……

    可这谢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那一身的伤怎么着也不能现在就走啊。

    他一边无奈一边招呼着禁军到处去寻人,就说谢蕴出门闲逛,忘了带令牌,得赶紧把人找回来。

    这理由连钟白都没能糊弄住,没有令牌,根本出不了营地。

    可禁军足够聪明,不会去问上头不打算解释的问题。

    再说这位谢蕴姑姑他们也算是如雷贯耳了,那还是第一次遭遇刺客的时候,有个禁军在林子里瞧见了人却没管,后来他们再没见过那个禁军。

    小统领说人被调走了,可是怎么个“调走”法,他们不问也清楚。

    因而众人找得十分尽心,可翻遍了整个营地都没能找到人,后来动静大到连祁砚都惊动了。

    他丢下政务匆匆赶了过去,见殷稷正坐在谢蕴营帐里,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但碍着周遭禁军来来往往,他只能克制,可到了跟前语气却怎么听怎么不客气:“你不是说人睡着了吗?怎么就不见了?”

    殷稷没看他,声音听起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就是出去走走,你别大惊小怪。”

    “出去走走?”祁砚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殷稷的手,“那你的手抖什么?”

    殷稷一顿,将手藏进了袖子里。

    他的确很紧张,他猜到了谢蕴会逃宫,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竟然连养好伤都等不及,她那副样子该怎么往外走?

    他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的血脚印,呼吸瞬间沉闷下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砚却有些恼了:“你又和她说什么了?她去哪里了?”

    他声音有些高,引得周遭寻人的禁军纷纷侧目,殷稷脸色黑下去:“你继续喊,喊到所有人都知道谢蕴逃宫,喊到朕都保不住她,你就满意了。”

    祁砚一噎,随即控制不住地睁大了眼睛:“逃宫?你说她逃宫了?她……”

    “谁逃宫了?”

    老安王满是狐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祁砚立刻闭了嘴,他不善说谎,又加上事情牵扯了他最在意的谢蕴,被人抓住话头脸色瞬间就凝滞了,老安王一见他如此眼神越发探究。

    “安王叔身上大好了?怎么出来了?”

    殷稷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略有些奇怪的气氛。

    老安王还被禁军抬着,闻言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一声:“疼疼疼……疼啊,可老臣听见外头的动静,担心皇上出事,所以顾不上自己这把老骨头了……到底是谁逃宫了?”

    “安王叔果然是疼得厉害,连句话都能听错,祁卿说的是回宫……安王叔可打算回去了?”

    老安王连忙摆手,又喊了几句疼,可却并没有被敷衍过去,那天晚上遭遇行刺的事他当时被吓坏了,没回过神来,可今天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隐约觉得自己是被殷稷算计了。

    所以一听外头又闹起来了,他立刻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乱子,忙不迭就喊人抬着他出来了,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给殷稷找点麻烦。

    这一身伤的账,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真的出了什么乱子。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一向耳聪目明,刚才祁砚说的“逃宫”两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出错。

    可“逃宫”这俩字适用的人不多,尤其是这还是在上林苑,本就没几个宫人,偏殷稷还如此紧张,派了人到处去找,他略一思索,脑海里就蹦出个人影来。

    那人他之前只是有所耳闻,六七年前,他还想着为自己的幺子求娶来着,可惜被拒绝了。

    等到近几日,那人的名字就变得十分耳熟了,别的不说,只凭险些将萧家的前朝后宫都拉下马的本事,就值得他记住对方的名字,谢家,谢蕴。

    一个足以让皇帝失了分寸的人,偏偏又身份低微……岂不是最好拿捏的棋子?

    第170章 谁是逃奴?

    老安王眼珠子一转,笑眯眯试探道:“老臣听说前阵子皇上身边的宫人救过悦嫔,这样忠心护主的奴婢可是少见,人呢?老臣想见见。”

    祁砚脸色顿时戒备起来。

    一见他这副样子,老安王立刻心中大定,看来他猜对了,眼下的混乱就是因为谢蕴。

    只是这祁大人如此紧张,究竟是忠心护主,还是心里有鬼?

    他心里饶有兴致地猜测,姿态却越发咄咄逼人:“祁大人怎么这副样子?莫非是人不在?她去哪里了?莫非你刚才说的逃宫,就是指她?”

    “老王爷慎言,莫要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祁砚开口道,听着很是冷静,可老安王却仍旧看出了极力遮掩的紧绷。

    他心下越发笃定:“那就让人出来见见吧,本王最敬佩忠心之人,若是合眼缘,必会重重有赏。”

    “她受伤了,不方便见人。”

    “是不方便见人,还是不在不能见人?”

    祁砚拳头猛地握紧,一时间脑海翻涌,很想立刻找个由头把人打发走,可越是着急,思绪越是混乱,竟怎么都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

    “人自然是不在。”

    殷稷忽然说了实话,听得祁砚一惊,险些当场变脸,可最后关头还是控制住了。

    老安王的眼睛却控制不住的一亮,殷稷这是发现保不住,所以干脆把那女人卖了?

    虽然由此看来,对方在殷稷心里也不是多重要,可那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但凡除掉一个,都能打皇帝的脸。

    他眼神热切起来:“这么说,她果然是逃宫了?那这么大的动静就是……”

    “什么逃宫?”

    殷稷目光凉凉地看过来:“只不过是呆在营帐里太久了,朕让她出去散散心,可她粗心忘了拿令牌,朕之所以大费周章让人把人找回来,就是怕被有心人恶意污蔑,说她逃宫。”

    他眯起眼睛,犀利又冷硬的目光利剑一般直刺老安王:“安王叔,搬弄是非的人从来都不少,你说是不是?”

    老安王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被人把“搬弄是非”四个字骂在脸上,一时间气得脸色涨红,却又不能反驳,只能咬牙冷笑了一声:“皇上说的是,既然如此,想必人很快就会回来了,老臣就在这里等等吧,毕竟这样的好奴才,老臣还真的是好奇。”

    祁砚有些着急,谢蕴如果想逃宫,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被找到,如果当着老安王的面迟迟找不到人,就算他们再怎么辩解,谢蕴也摘不掉罪名了。

    他压低声音:“皇上,得让老安……”

    殷稷微微摇头,打断了祁砚的未尽之言,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可过犹不及,老安王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来找茬的,这种时候越让他走他就越不会走。

    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找到谢蕴,他不怕老安王发难,只怕这样的逃亡,谢蕴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他真是恨不得回到今天早上,掐死那个说出那番话来的自己。

    可这份懊恼他只能压在心里,半分都不敢泄露,他越是软弱,老安王就越会得寸进尺。

    只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禁军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老安王已经让人送了晚饭过来,边吃边骂禁军不尽心,说找个人现在都还没找到,又不是逃宫了,怎么可能找不到云云。

    含沙射影的不能更明显。

    殷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却不是被老安王嘲讽的,而是天马上就要黑了,林子里的夜晚那么危险,谢蕴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平安无事。

    他不能在这里演戏了,他得亲自去找。

    他起身就要走,老安王连忙叫唤一声拦住了人:“皇上去哪里啊?这人可还没回来呢,您这一走,是不是说明人回不来了?”

    蔡添喜跟着找了大半天,虽然一无所获体力却耗尽了,只能回来休息,却刚好听见这句话,连忙替殷稷转圜了一句:“老王爷这话说的,走丢的毕竟只是个宫人,皇上哪能在这里等着,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呢。”

    这话虽是托词,却无懈可击,老安王脸色阴郁,十分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阉人插嘴?一身的臭味,还不滚远点!”

    蔡添喜一僵,脸色一瞬间又青又白,可他是个奴才,不能和主子计较:“王爷教训……”

    “打狗还要看主人,朕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安王叔来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