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明军先胜后败，折兵十余万，狼狈败回金陵，自此再无争霸之力。 偏偏野天罡膝下无子，两个孙儿无德无勇，明教再次陷入群龙无首之境。 紫袍龙王自诩位高兵多，欲为女主，底下群豪不服，张士诚复叛元廷，要以野天罡义子身份接任。 他几方争执不下，各自发兵混战，紫袍龙王遭了暗算，其夫银叶先生拼命断后，龙王只带一个女儿逃出，思前想好无路可退，遂来投奔峨眉，沿途被人追杀，恰被出去打探消息的张去病救下，龙王感恩戴德，便将那名为小昭的女孩许给张去病为妻，自己趁机和张五侠、叶孤鸿做了亲家。 张去病和小昭于武当大婚，张三丰豪饮一缸喜酒，指着叶孤鸿道：“小子，人间有限，莫负痴心。” 随即大笑坐化，阳神飞升。 灭劫、叶孤鸿等人均在现场，亲眼看见张三丰额头喷出一团灵光直飞天际，在一端徘徊良久，忽然转头奔向另一端，隐没虚空不见。 叶孤鸿私下揣测，张三丰先时徘徊那段，便是他自言所见之处，也即叶孤鸿自家来处。 想来张三丰也是想了良久，这才飞向未知的另一端，大约是想着，那端若是未来，此端当是过去，而过去，也许便能重见峨眉祖师。 他把此言说给灭劫，灭劫沉默良久，告诉叶孤鸿，我和你若飞升，都往那未来处去，省得回了过去，祖师爷若管我，这不许那不许，我难道敢不听？ 又想到张三丰临行之语，长叹一声，唤金明珺、魏锦宜近前，郑重道：“你们师弟如今身份贵重，明珺却是个惯惹事的蠢蛋，我今看在张真人面上，许了你们入他后宅，明珺却不可胡乱生事，仗着师姐弟的情意，添他烦恼，锦宜，你要替为师看好了她。” 金明珺夙愿得偿，几乎难以置信，呆呆看着师父，直到见了魏堇宜跪倒，这才恍然，噗通跪地，抱着师父腿脚大哭。 满脸鼻涕眼泪，起大誓道：“弟子十五岁初见师弟，心里便爱极了他，如今师父许我嫁他，弟子珍惜尚且不够，岂敢自高自大、胡作非为？” 魏锦宜亦满面流泪，连声道：“师父放心，师姐断不敢的。” 周茳蓠小脸红扑扑的，把牙一咬，上前跪下道：“师父，弟子也愿意去替你看着金师姐。” 金明珺恼道：“小蹄子，哪里钻出个你来？怎么，你仗着年轻貌美，要同我金贵妃争宠么？” 灭劫怒道：“你果然习性难改，罢了，本想留茳蓠做下任掌门，也索性舍给孤鸿吧，没个历害的人，还治不住这个蠢材。” 小昭看着秀气甜美，心里却是有主意的，听见这边师徒说话，忍不住看张去病，暗忖道：小师姑也嫁了师父，看来我的夫君，注定要做峨眉掌门。他是叶师弟子，又是武当、明教血脉，再做了峨眉掌门，天下武林，只怕以我夫君为至尊了。 武当七侠则是围在师父遗蜕边，跪地大哭，复又大笑，这时宋远桥已过六旬，兀自如痴如狂。 这桩大事迅速传遍天下，世间练武之辈，始知天外有天，武至绝巅、可以通天，一时武风大盛。 至正十八年（1358），藏地、西域皆被叶孤鸿荡平，多年养精蓄锐，民富兵强，已然坐拥雄兵八十万。 这日正式召见众将，令分四路，杀出国境，夺取天下。 第一路，龙骧上将军徐达为帅，花云为辅，令昆仑、青海、崆峒等派高手随军，领兵二十万，直捣蒙古，复吞陕西，自居庸关杀向大都。 第二路，叶孤鸿亲领二十万兵，以刘基为辅，峨眉高手随军，出潼关，扫荡河南河北山东，北上直捣大都。 第三路，虎翼上将军常遇春为帅，汤和为辅，以青城、五仙教、唐家堡等派高手随军，二十万兵出汉水，先取襄阳，扫荡荆楚，张翠山、野清清打出为野天罡报仇名义，杀陈友谅，攻灭汉国。 第四路，骠骑上将军朱重八为帅，以吴祯、吴良、方文、方武为辅，自云贵出兵二十万，扫平两广闵赣，与常遇春会师金陵，让龙王劝降明教，不降则死。 自此，天下烽烟又起。 不说其他三路如何作战，单说叶孤鸿自出潼关，兵锋先抵洛阳，洛阳元军主帅闻得叶孤鸿江湖出身，令麾下猛士叫阵邀战，叶孤鸿欣然出阵，胯下乖乖马，掌中蚩尤枪，日不移影，连挑元廷有名上将三十一员，元军惧之若虎，皆以“叶霸王”呼之。 次日，叶孤鸿关前叫阵，久无人答，正疑惑之际，有洛阳百姓打开城门，告曰：鞑子畏霸王神勇，皆自东门蹿逃。 洛阳遂下。 洛阳既下，便往郑州，郑州守将大开城门，跪地请降，叶孤鸿大笑入城。 次日，叶孤鸿点起一万兵马，径直前往嵩山，陈兵山下，同师父灭劫两个，不紧不慢来到少林寺门前，有知客僧快步迎出：“阿弥陀佛，贫僧圆风，不知施主到少林……” 叶孤鸿笑呵呵打断他道道：“屁话少说，我此行欲借藏经阁中经书十年，以供本派弟子参研佛法。” 那知客僧愕然仰头，看清叶孤鸿面目，又看了一眼灭劫，神情直如见鬼一般，怪叫道：“阿弥陀佛，佛门广大、佛祖慈悲，施主要借经书，极好极好，请进无妨，贫僧却要还俗去也。” 说罢撕下僧袍一丢，飞快奔下山去了。 叶孤鸿和灭劫面面相觑，不知这厮发什么疯，却是忘了此人师徒俩曾打过交道。 原来这和尚正是当初北上屠狮，拦路的沧州十六家之中，疯魔棍一门的掌门人彭疯子。 那一战叶孤鸿大发神威，连灭三家门户，轮到彭疯子，他说要重新皈依，回少林学成绝艺再来报仇，此人果然言出必践，真个回了少林。 恨也只恨叶孤鸿来得太早，让他未来及学成绝艺，因此果断还俗，从“少林圆风”复又变成了彭疯子。 这等小事，叶孤鸿师徒懒得理会，径直向里便行。 方丈空闻得知峨眉派师徒闯山，大惊失色，连忙带领一干大小僧侣，前来大雄宝殿前堵住二人。 叶孤鸿也不多说，直接拿出成坤之事问责，还有少林寺诸多弟子帮着元军对付蜀军的旧仇。 空闻一推二四六，双手合十，摇头叹道：“阿弥陀佛，那圆真恶行，老衲也是事后才听闻，说来本寺也的确有些僧侣，被他以高官厚禄或是厉害武功勾诱，做了元廷的走狗，只是此事都是他们私事，却同我少林无关。” 叶孤鸿气得笑道：“既然如此，伱且把元廷赐予你寺中的田产都拿出来，分给平民，我才信你真心。” 元廷赐给少林的田亩极多，空闻若肯舍得，怕是这个方丈也难坐下去，自然摇头不肯。 叶孤鸿笑道：“空闻和尚，你我也不必多说，这佛门本该是清净地，可你我却都是江湖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今日叶某打上门来，大家做过一场，我师徒若输了，任少林寺怎么处置，你们若是输了……” 他冷笑一声，忽然声色俱厉“我要闭你寺门二十年，名下一应佛田，都由叶某发卖，充作军资。” 空智抢出一步，大怒道：“欺人太甚！叶孤鸿，你不要太猖狂，本寺千百和尚真个一拥而上，你们师徒未必能讨好去。” 叶孤鸿笑道：“能否讨好，试试便知，和尚且小心！” 说罢身形一晃，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距离空智已不足三尺，起手一拳轰出，嗡的一声，身周空气振动巨响，可怕的是他拳头先至、响声才出。 放眼江湖，空智也堪称一等一的好手，然而这一拳击来，竟是连反应都不成曾做出，便已中招。 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砰的撞在墙壁上，足足挂了数息，方才缓缓滑落。 “师弟！”“师兄！” 空闻、空性双双大惊，这般沉猛的拳头，便是少林寺威力最大、蓄力最久的须弥山掌，亦难有此威力，空智挨得实在，性命岂能保全？ 两人顾不得对付叶孤鸿，连忙奔去要加以救治，余下一众和尚都是满脸惊怒，上前团团围住叶孤鸿。 叶孤鸿似笑非笑傲立原地，却见空智双眼一睁，大叫道：“哎呀，打死我也！” 空闻、空性愈发惊慌，一个摸他周身骨骼内脏，一个抓住脉门探他内在，一番查看，师兄弟对视一眼，齐叫道：“咦，怪哉！” 空智身体内外，竟似毫发无伤！ 要知叶孤鸿方才那一拳，声势、力道，众人都是亲眼所见，空闻被打成了墙上挂的画儿，更是众目睽睽，如今却一根汗毛都没伤损，这反而比被打成肉酱，还要来得骇人。 空闻光秃秃的脑袋上，顿时渗出冷汗来，万没料到十余年不见，这峨嵋玉侠的功夫已高到如此境界！ 忽然又发现方才还立在叶孤鸿身边的灭劫没了踪影，忍不住惊道：“玉侠，令师去了哪里？” 叶孤鸿笑道：“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敢打听我师父？来来来，不要胡思乱想，千百和尚一拥而上，瞧瞧是我峨嵋玉侠厉害，还是少林武僧威风！” 空智怪叫道：“师兄，比不得！此子武艺，已不输当初张真人！” 空闻身形一颤，摆手笑道：“佛门净地，我等都是佛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灭劫重新回到叶孤鸿身旁，信手抛了三根黑色鞭子在地，淡淡道：“徒儿，少林寺后山藏了三个老僧，估计是渡字辈的前辈，一套合击之术，倒是颇为不凡。” 空闻身子越发摆动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那三位师叔，乃是他寺中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不由颤声道：“师太，我师叔、师叔……” 灭劫摇头道：“放心，贫尼一个出家人，难道是辣手无情之辈？只是三位老师傅脾气太大，贫尼收了他的兵刃，让他们收一收杀心，虽有个独眼的吐血了，却是自家气的，非是贫尼所为。咦？你们还没开始和我徒弟打么？” 空闻听闻三渡无忧，略松口气，面目惨然，摇头道：“佛门清净地，岂好论高低，我少林……关闭山门二十年，那些田亩产业，这就让人送来地契，任凭玉侠发卖，也算我少林为推翻鞑子尽一番心意……” 勉强说罢，两行浊泪已是滚滚而落。 叶孤鸿笑道：“既然如此，前事便好勾销，我和师父去了，方丈留步，不必远送。” 说罢二人转身离去。 及二人出了山门下山，许多和尚才回过念头来，纷纷怒道：“方丈，如何这般软弱，我少林威名岂能被人这般践踏？我们布下罗汉大阵，不信他们……” 话音未落，忽听一阵长笑传来，佛前烛火都摇曳不定，众僧骇然望去，便见一株株大树摇摇摆摆，天上流云飞速变化，真个是一笑间天地变色。 空智苦着脸，幽幽说道：“峨眉灭劫，也到了那个地步……峨眉，武当，嘿，我少林派，过一甲子，再争高低吧……” 众僧听在耳里，默默无言，方才意气，如梦如露。 叶孤鸿了却师父“峨眉制霸”的愿望，心中大快，回到郑州，立刻出兵攻略汴京，三日而克，随即渡河向北，与汝阳王、脱脱二人所率十五万大军展开绞杀。 半载功夫，叶孤鸿七战皆捷，一路高歌猛进。 汝阳王见士气难振，和脱脱商议回守大都，不料圣旨传来，要他们在河间府同叶逆决战。 二人无奈，索性回军，亲自上阵引军猛攻。 叶孤鸿自不怕他，披得一身金甲上阵冲锋，张去病也披重甲，抱着一杆三丈余高帅旗，紧紧跟着师父。 数十万大军之中，只见叶字大旗仿佛热刀切猪油般，直插入元军去，蜀军无不欢呼雀跃、战力倍增，元军士气却是低落至极。 叶孤鸿一人一马冲杀在前，所至处波开浪裂，脱脱见了，羞恼无限，大喝道：“我大元无勇士乎！” 亲引一队护卫来战，叶孤鸿眼光一亮，纵马上前，迎面一枪，将脱脱连人带马扎成一串，运起内力猛然甩出，便似一颗炮弹，直砸出七八丈远，所过之处，骨肉成泥。 元军见状哪敢再战，纷纷四散溃败，汝阳王见了面如死灰，猛然掷盔于地，一路嚎叫着策马杀来。 叶孤鸿拍马迎上，起手一枪挑去他的大刀，正要下手杀人，忽听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尖叫道：“不许杀你岳父！” 叶孤鸿眉头一皱，长枪变扎为摆，将汝阳王打落马下，扭头望去，却是汝阳王身后一员俏丽小将，虽着男子盔甲，又是一身土灰，却掩不住国色天香，显然是女扮男装。 不由好奇道：“此人如何便是我岳父？” 那女子满脸愤然，咬着银牙，解下头盔抛落，一头乌云般长发洒下，又从随身葫芦里倒些水在掌心，胡乱洗了洗脸，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剑，带着哭腔道：“至元五年，你来我家行骗，骗了倚天剑和我敏敏帖木儿的婚约，难道你忘了么？我娘给你的定物呢？” 说着把短剑往前一递，叶孤鸿如今眼里，黑夜也能见物，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剑柄上分明刻着：“南昌叶氏”四个字儿，不由神情微变。 心想当年喝孩的那个奶儿，原来已长这么大了。 女子两行清泪流下，哭诉道：“大元国注定是要亡了，你峨嵋玉侠眼见便是统一天下的大帝，莫非说话竟然不算不成？” 叶孤鸿喉咙里咕哝一声，摸了摸自家麒麟金盔道：“你娘给我的金麒麟，倒是存了挺久，可是后来起兵要推翻元朝，哪里不都要钱？我又不忍盘剥百姓……喏，大家说我这身份，要穿金甲，你那金麒麟，如今便带在我头上了。” 女子看去，果然叶孤鸿头上金盔活灵活现雕成麒麟模样，两颗鸽血红宝石，依旧充作麒麟两眼。 不由破涕为笑，大剌剌道：“你既然肯认，那便娶了我吧，蒙古人这么多，难道你要杀光不成？蒙古百姓与你汉人百年通婚，哪里还分得清敌我，你得了天下，再娶了我这蒙古老婆，残兵败将，也能归心效忠于你，少造杀孽，岂不美哉？当然我爹你岳父，只许罢官，不许加害。” 这少女胆子极大，说起话来叽叽咯咯，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忽然看见叶孤鸿身后张去病愣愣看着自己，不由瞪起眼怒道：“你个小兵，看什么看，信不信本贵妃要皇上取了你的招子？” 张去病打个寒噤，面带同情看向叶孤鸿：“师父，这个师娘和金师娘，正是好对手！” 第305章 阳神飞升，末日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