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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太子暗卫有想法 第37节

    两人经过短暂地安静,过一会儿才缓和成若无其事的教学。

    只是这下少了几分之前别扭的拘谨。

    “捏紧。”崔夷玉指尖点住她的腕骨,示意她用力。

    松开握紧重复三次,林元瑾也能熟练地握稳缰绳了。

    崔夷玉则拉住另一条牵引绳,慢慢地往前走,让林元瑾双腿夹紧马背,去适应马缓慢走动时的摇晃。

    马儿摇晃,林元瑾看着斜前方的草地,偶尔偏过头去看少年高挑的背影,不禁想起了成亲时有些微摇晃的马车。

    一人在马上坐着,一人在马前牵着,好似毫不忌讳。

    不远处,盛冰莹难得站在人群后侧方,清晰地注意到太子夫妻的动静,脸色也愈发阴沉。

    昨日众目睽睽之下,谁人不知她与太子妃起了龃龉,结果当晚就在宴席上受了皇帝不动声色的冷责,失了大脸,父母知晓了之后还骂她心思浅薄。

    若是皇帝不闻不问,失脸的就是太子妃!

    “她当真得了势便忘了形,如今竟敢让太子殿下亲自给她牵马。”沈清辞轻嗤了声,嘴上讥讽,眼里隐隐透着艳羡。

    “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一直这般得意。”盛冰莹冷淡地说道。

    又不是当了太子妃就能当皇后。

    “哪怕只是一时荣宠,那也是拥有过。”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就见崔辛夷转过身,看了她们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着反问,“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也比你这个当不成正妻的手下败将好。”盛冰莹不客气地呛声。

    崔辛夷好笑,挑起眉:“那也不是输给被陛下当众驳了面子的你呀,你在叫嚣什么?”

    盛冰莹脸色一黑,受不得这口气,看向太子与太子妃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崔辛夷看着她这般气势汹汹,不以为意,瞥了眼旁边离了盛冰莹就不敢再吱声的沈清辞,又看向太子夫妻的方向。

    恰好看到林元瑾一心一意地捏着缰绳,目视前方,而崔夷玉偶有抬头,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偶尔看向林元瑾的目光都格外认真,好似时时关注。

    等崔夷玉背过身,林元瑾又装作不经意地小心地看向少年后背。

    一来一往,好似未曾互诉衷肠,却又格外矜持的少年伴侣。

    落花有情,流水有意。

    崔辛夷眼眸怔然若失。

    她自诩倾慕太子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在意过一个人,向来坚定的心竟陡然有了退却之意。

    她不敢再多想,只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

    等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林元瑾也逐渐习惯了在马上的感觉。

    “想停就往后扯缰绳,想要马走就用脚踹一下它,给它一个讯号。”崔夷玉慢慢说,注意到旁边马晃脑袋的动静,转头看到林元瑾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地拉着绳子。

    崔夷玉察觉到林元瑾身上新手特有的束手束脚,难得放缓了眉眼:“驭马之术不易,马通人性,你强它弱,你弱它便强。”

    “以你的力气,哪怕你用力也伤不到它。”他说着,扶着林元瑾的手肘往下压的同时往后拉。

    马感觉到背后的拉力,顺势停下来。

    只是林元瑾觉得它是因为崔夷玉才停下来的,和她拉不拉绳子没什么关系。

    崔夷玉却反常地没有一下收回手,只静静地直视着林元瑾,道:“人亦一样。”

    林元瑾扯着缰绳的手一滞,缓缓侧过眸,这个角度,手中的绳索好似隔空环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她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眼底却悄无声息地暗下来。

    林元瑾当然知晓这个道理,无论哪个时代皆是如此,只是如今身处的环境让这一切变得更血淋淋起来。

    弱小意味着死亡。

    刚嫁给太子的那些时日,她也曾阴郁难眠,一度想放弃挣扎,可求生欲又时不时会推着她忍受嗟磨。

    可她现在想和崔夷玉一起活下来。

    她要从太子手中夺走崔夷玉。

    独木难支,此事仅靠她一厢情愿是没有用的。

    “训马非一日之功。”崔夷玉没再继续,只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马背,看着马尾在空中甩了甩,颇为寻常地说。

    林元瑾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盛冰莹直冲冲地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她见崔夷玉想收回手,将手中的缰绳环在铁扶手上,伸手拉住了他雪白的腕骨,见他停下回身,俯身倚着马背,翘首近距离看着崔夷玉,眨了眨眼,问道:“你之前教过谁吗?”

    两人的距离看着格外近,好似亲昵无间。

    “教?”崔夷玉停顿了下,不解地掀起眼,对上林元瑾的视线,平淡的重复中隐约透出习以为常的凉薄,“未曾。”

    好似向来平静到寡淡的外皮被掀起一角,隐约能窥见其从未展示与旁人的、晦涩的过去。

    他在成为太子暗卫之前,经历的是崔家暗邸里养蛊般的厮杀。

    胜者生存,崔夷玉需要的是不断学习技艺,多学一点,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心慈之人在进入暗邸的前几日就已经化为了垫脚的骸骨。

    至于太子。

    其他皇嗣尚未到学马术之年不说,皇子向来不缺夫子教导,太子本人虽不介意表演兄友弟恭的戏码,但更不愿不留神就背上谋害皇子的罪名。

    林元瑾专注地注视着崔夷玉,好似想从他的言语间揣测出什么。

    崔夷玉余光一瞥,察觉到盛家女朝他们的方向走近,皱了皱眉:“换个地方说话。”

    说罢,他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跨坐在了林元瑾身后,将她的手放在扶手上,双臂从她腰边穿过,熟稔地拉过缰绳,随着“驾!”的一声,脚后跟迅速给了马一个力。

    马悠闲半天差点原地站着睡着,如今终于来了劲,长啸一声“咯登咯登”大步往前跑了起来。

    他们像一时兴起便肆意出游的年少夫妻。

    徒留还没行礼,就只看到马蹄后面飞溅起灰尘的盛冰莹站在原地,生着闷气,最终只能转身离开。

    秋日的风迎面冲来,混杂着浓郁的青草香。

    林元瑾慌张地抓住扶手,被骤然跑起来的马儿颠得没坐稳,只能用力地用膝盖夹紧马背,硬实的马鞍撞得她腿间隐隐作痛。

    马跑得很快,偶尔的转弯都给她一股马上要被沿弧线甩下去的强烈感。

    遇到难处,才知道连最开始简单地踩稳马镫都无比艰难。

    好在之后没再大转弯,持续了一会儿的直线驰骋让林元瑾这个初学者都逐渐习惯起来。

    “放松肩膀,往后靠。”耳畔传来少年带喘息的声响。

    林元瑾刚想说话就吃了一嘴风,赶紧闭上了唇,低头一看才注意到两侧的手臂像栏杆一样护住了她,但强烈的起伏让她根本没办法放松。

    她尝试着僵硬地往后靠,却如同倚在了崔夷玉的怀里。

    习武之人稳健,在剧烈运动之时愈发体热,突如其来的身体碰撞让她无所适从,根本没心思去关注旁边转瞬即逝的风景。

    起伏的颠弄,身体的碰撞,过度的紧张让林元瑾喘不过气来,里衣紧贴在冒汗的身上变得濡湿。

    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甚至激起了她的晕眩感。

    “吁——”崔夷玉带着马跑到了一处湖边,迅速扯住缰绳。

    山间清池边常有野兽出没,少有闲游的贵人会冒险来此。

    和专门养来供给贵人猎杀的猎物不同,野兽狡黠凶猛,非常人能对付。

    马像是还没尽兴,前蹄离地扬了扬,不情愿地转了一圈才停下。

    它这一仰,让林元瑾直接整个压到了崔夷玉身上,被他搂着腰扶住依旧两眼无神,只能小口喘着气。

    没有人和她说过骑马是一件这么累的事。

    为了不被甩下去,林元瑾紧紧夹着马两侧的膝盖发麻,往下的小腿酸痛起来,大腿倒是不痛,倒腿间被颠的力直冲到腰上,再加上保持挺腰的姿势,她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好累。

    在强烈疲劳感下,林元瑾暂时没了想动想西的力气,无力地靠着崔夷玉的胸前一言不发。

    崔夷玉低头,下巴不经意擦过怀中少女的发顶,垂眸看到了她蔫蔫的模样,怔了怔。

    他确实缺乏女子身躯状态的常识,也想过林元瑾体虚,却实在没料到跑了不到百丈她便受不住了。

    崔夷玉从腰间取下水袋,取下木塞,扶着她的脖颈对着嘴喂了几口水,轻拍着她的背才让她缓过神来。

    林元瑾推开喂唇边的水囊,一下子还坐不直身。

    崔夷玉蓦然看到她手心一条条的红印,意识到这是她紧张之下抓着扶手压出来的印记,当即跳下马,想行礼却顾忌有外人察觉,只低头:“属下有罪。”

    林元瑾一愣,困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罪?”

    “我知你看到了盛冰莹她们想要攀谈,顾忌我所以上马带着我跑了一段路…”林元瑾顿了顿,笑起来,“我也没想到跑马这么累,不怪你。”

    要知道在现代的时候,骑马对于她是非常遥远的事物。

    不光是她学业繁忙,父母管束压迫,哪怕她出人头地有了钱,也不会想到要像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那样英姿飒爽地骑马。

    现在有了机会,还有喜欢的人亲自教她,以为能双人共骑,飒沓如流星,结果却发现骑一会儿马就能累到她大喘气。

    但林元瑾并没有所谓幻想破灭的感觉,相反的,巨大的疲累感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虽然很危险也很累,但我很开心。”林元瑾额间还有汗滴,面上却扬起明媚的笑容,用相当直白的形容来表述她的欢喜。

    刺激到会让肾上腺素提升,带来的冲击感是一般的事物给不了她的。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的山林与草面,空中肆意的香风迎面扑来,指尖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这是她自打穿越而来,第一次真切体会到的,没有压迫与凝视的、短暂的无拘无束感。

    崔夷玉注意到林元瑾的认真,这才歇了请罪的心。

    “你或许知晓,我在林家并不受宠。”林元瑾抬起眼,状似轻松地开口,“长姊聪颖得体,八面玲珑,诗词刺绣无一不通,所有人都喜欢她。”

    市侩的林父,好面子的林母,一心地位的祖母,所有人都关注着更能在联姻上帮上忙的林琟音。

    相比之下,只会听话,样样不掐尖的林元瑾是那么不起眼。

    但其实很多时候林元瑾不是做不好,而是她察觉到了极爱受集宠爱与瞩目于一身的林琟音对她的恶意。

    那是一种年少之人毫无畏惧的、最纯粹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