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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狸变的 第52节

    袁厉心中也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力不容小觑。狼坚是他们兄弟三人中最勇猛、最彪悍的一个,连狼坚都不敌,他的招数就更不够看了。但那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终究独木难支,他不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真的能......

    事实证明,初出茅庐的牛犊有时真的不怕虎。如果说一开始袁厉对闻丹歌的欣赏是装出来的,那么现在,在目睹她杀死自己数名精英手下后,这份欣赏成了真。

    保鸿信说的不错,妖都中唯一的铁律便是弱肉强食,妖怪没有人的礼义廉耻,他们天生慕强。

    “你叫南景,是么?”袁厉仍是一副笑面佛的模样,仿佛邻居家中和蔼可亲的老者。但闻丹歌很清楚,他可是能给初次见面的后辈酒中下鸩毒的阴险小人,皮相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一颗发烂发臭的心。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沾血剑尖直指他首级:“跟我们走,或者死在这里。”

    袁厉叹气着摇头,不退反进徐徐诱之:“你这又是何必呢?像你这样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跟着保鸿信能有什么前途?他能给你什么?名利、钱财、美人或者豪宅?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不是一直想要胜迎会的名额吗?何必与那些碌碌之辈争夺,只要你加入清影派,我保证举全派之力,送你入终局。”

    闻丹歌眸光动了动,仿佛被他说动。袁厉唇角微勾,再接再厉:“他不信你我信你,只要你加入我们,你便是清影派下一任掌门人。怎么样,这个交易不亏吧?”

    “唔唔唔!唔!”还未完全昏死的保鸿信在地上挣扎不止,似乎想出声提醒她不要被骗。闻丹歌一剑劈过去,剑光落在他身侧,保鸿信彻底僵住。

    “哈哈哈哈!好!好啊!今日我清影派再添一员干将!”袁厉将她的举动当做投诚,上前一步就要揽过她的肩,闻丹歌侧身一闪,躲过他袖中暗箭。

    她道:“袁帮主这是什么意思?”

    袁厉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大兄给你赔个不是。好孩子,过来。”

    保鸿信死死盯着他们,仿佛闻丹歌只要再前一步就会被他的目光杀死。闻丹歌恍若未觉,特意抛下迎魁表示诚意。俩人近在咫尺,然而就在这时,乐师队伍中爆发出一阵嗡鸣。

    那声音直直钻进耳中,横穿脑海,留下一道具体的疼痛。闻丹歌迅速召回迎魁,以剑抵挡音波,场中其余人都是两眼一闭口吐白沫,唯有袁厉神情不变,云淡风轻。

    闻丹歌眼尖地瞥见他耳外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结界,将音浪阻挡在外,原来是早有准备。袁厉也很诧异她竟然没被音浪影响,示意乐师中的杀手继续。一层比一层汹涌的音浪袭来,扰乱了五行中原本的自然之声。那是比咆哮更刺耳的起伏,仿佛斩断了人自出生起与世界的连接,生生扭曲了听觉。霎时间海啸与飓风在一刻冲入耳中,仿若置身颠倒界,听不清、辨不明、黑非黑、白恨白。

    这是,琴魔。

    饶是闻丹歌,在面对这种上古时期的魔头也有些棘手。她竭力保持镇静,迅速回想着少时母亲教给她的关于琴魔的一切。琴魔肉身已死,化作琴弦传于世,故而未被封印。之后呢?弱点和招式是什么?愈急愈乱,刃毒趁机发作,一阵一阵眩晕自脑海荡开。闻丹歌握剑的手一震,试图借此清醒却未果。

    蓦地,一道清脆的琵琶声传来,落入闻丹歌耳里恰如仙乐。她趁机破障,一剑劈开音浪,飞身闯入珠帘斩碎琴魔本体。乐师队伍瞬间大乱,袁厉见情况不对,从地上提起保鸿信威胁:“住手!再不住手我便杀了他!!”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雅厢,浓烟从门缝中传来,明示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闻丹歌置若罔闻,步步紧逼,袁厉一咬牙,手中淬了毒的暗箭就要发动,她掷出迎魁格挡。袁厉忽然抛出保鸿信,趁闻丹歌捞人的间隙打开暗道,却在开门的瞬间傻了眼。

    暗道内火舌汹涌,刹那将他吞没。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追来的迎魁拦腰斩断。一时血色与烈焰交相辉映,整个世界一片通红。

    保鸿信中了两次毒药,此时已经昏迷不醒。闻丹歌将他抛出窗外,料想有屋檐减势不至于死,足尖一点改道拦住准备趁乱逃跑的应落逢。

    他还是一身乐师打扮,手上抱着把梨木五弦琵琶,五官虽然改动过,但闻丹歌一眼能够确定,他就是落落。

    一同逃跑的乐师见她,纷纷仓惶四走。只有应落逢忍不住停下,想要看清她肩上的伤口深不深。

    他分明看到她被音浪中伤,那可比前几天的伤重多了!思及此处,他饱含怒意的瞪了她一眼:自己一个人逞英雄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十天半个月也不去一封信。若不是他也跟着来了,肯定发现不了她受伤的事!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应落逢不想和她说话,转过身低着头往另外一条路走。闻丹歌也不说话,就跟在他后面,时不时挑飞几根坍塌的房梁和柱子。剑气护体,只要不是三昧真火都近不了身。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出歌楼,应落逢实在忍不住,站住问她:“南景护法跟着我做什么?”

    语末上扬,看来很生气。闻丹歌想了想,挑了一个不怎么容易出错的说法:“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闻言,应落逢果然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但这份平静只维持了一瞬,他用一种仿佛暗涌表层水面的平静语气和她说:“像您的故人?这话,护法不止对我一人说过吧?众生百态,长相相似者不知凡几,护法既然知道自己认错了,还跟着我做什么?不怕故人生气?”

    他想起前几天那只小狐妖,蓦地红了眼眶。

    她既然连一只狐妖都肯费心照拂,那为什么要把他搁在千里万里外?难道在她心里,他当真是个无用的累赘?

    可他今日不是帮上她的忙了吗?所以只要她开口,他就算舍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从此过上漂泊不定的日子又如何?他愿意!但她从来不问。

    不问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爱还是不够爱?这半个月来,应落逢辗转难眠,每夜以泪洗面,只想向她讨要一个说法。

    但真正见了面,反倒开不了口。

    身后火光冲天,硝烟弥漫。闻丹歌方才还满身煞气,此刻收敛了全部锋利,安静得像一只瓷偶:“没有对别人说过,只有你。”

    末了,又小心翼翼觑他的神色,仿佛闯了祸瞒不下去才肯认错的狸奴:“你生气了吗?”

    应落逢想,真该给她也安上一条尾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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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缓和

    ◎刚碰到小指就被他“啪”一声拍开:“护法这是做什么?在下可没有龙阳之好。”◎

    然而积攒了半个月的怒气怎么会被她一句两句话消解?应落逢垂下眼不看她, 不同于以往的羞怯,这次是不想看见她,生硬道:“生气与否与护法您有何干?若无事,在下便走了。”察觉到她又要跟上来, 他立刻拔高音调, “若护法心中还有那位故、人, 就不该在这与我拉拉扯扯。保帮主还在地上躺着呢, 再不去人都要凉了。”

    这下闻丹歌十分确定,他就是落落,并且因为生气不肯和自己相认。她仿佛都能看见一双直直竖起的耳朵,和不停拍打地面的尾巴。嗯, 手痒了。但眼下确实还有琐事要收尾, 她犹豫一番, 凑过去塞了一张联络符到他手里, 眼巴巴道:“这是我的......咳,联络符, 日后要是有事找,可以捏碎它。”

    又道:“点心很好吃,金疮药很好用,当然红梅也十分赏心悦目,谢谢。”

    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一通话, 应落逢怔了怔,心头高蹿的怒火稍稍降下去一些。他咬着下唇, 勉强把联络符收进袖里, 别过脸“哼”了声:“护法敢给我还敢拒绝吗?家中有事不便久留, 后会无期。”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 闻丹歌想:后会无期是不可能的, 她就是翻墙也要翻进他的屋子。

    长久压抑的刃毒因为应落逢的出现得以缓解,闻丹歌只觉神清气爽,保鸿信和鸿运帮一摊烂事都不麻烦了。她提着保鸿信回到平盛坊,还不忘往自己的衣服上来两道,显得她也很狼狈。

    果不其然,焦急等待已久的鸿运帮众人见他们这副惨像,叫医师的叫医师,哭魂的哭魂,表忠心的表忠心,金庚的手下则伸长了脖子探寻他的身影。总之,没有人在意闻丹歌,哪怕她肩上的伤赫然醒目。

    医师来了,先是大叫不好:“帮主受了两次毒!毒素混杂在一起,恐怕、恐怕撑不过今天!”闻丹歌一眼看出这个医师存的什么心思,二话不说亮出剑锋,抵着他的脖颈问:“你说什么?”

    医师:“也、也不是不能救......可能需要、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好说,只要能救回来,帮主重重有赏。若是救不了......”她环顾一周,眼中杀意不言而喻,“各位都是帮主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想必也不愿看到帮主九泉之下孤苦伶仃,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吧?”

    此话一出,原本各怀心事的几人都默默垂首,不再与医师打眉眼官司。医师只好战战兢兢地施针、配药,唯恐出错一步小命不保。

    如果说之前,鸿运帮的人还不把闻丹歌放在眼里,认为至多是一个空有几分蛮力的毛头小子,经此一役,他们不得不对她改观。

    袁厉的阴险狡诈他们都知道,因此才不肯以身涉险,陪着保鸿信赴这场鸿门宴。但闻丹歌居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听探子们说还放火烧了霓裳坊,袁厉从此下落不明。能做的这么狠、这么绝,绝非泛泛之辈。

    看来这次“胜迎会”的名额,她势在必得。

    死亡威胁下,医师爆发出惊人的效率。一个时辰后,保鸿信悠悠转醒。他先是用目光四处扫射,通过众人的脸色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定自己大难不死后,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向闻丹歌招了招手,道:“南景,这次多亏有你,不然......”闻丹歌恭敬道:“是帮主吉人自有天相。”

    保鸿信哈哈一笑,面上浮现出得意之色:“不错、不错,天道佑我!却也不能漏了你的功劳。从今天起,鸿运帮不分左右,只有南景一位护法!”

    话音落下,满座哗然。要知道鸿运帮作为妖都屹立不倒的极大门派之一,传承数百年,从没有废除左右只立一位护法的先例!立刻就有帮中老人上前劝诫:“帮主!这可使不得!左右方可权衡,一家独大实乃大忌!”

    保鸿信冷笑一声,指着闻丹歌肩上的伤口:“那其余人呢?我命悬一线时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做什么!南景为我出生入死,我不赏他,难道赏你们这些酒囊饭桶吗?!”

    十余年的帮主不怒自威,更何况是盛怒之下的雷霆。屋中众人均缄默不语,他一个个扫过去,边看边摇头:“我知道你们不服他年轻,但你们有几个敌的过他的胆识和谋略?愿赌服输,弱肉强食,这些东西还要我再教给你们吗?”

    屋中静的针落可闻,无人胆敢应答。保鸿信目露疲色,捏了捏眉心道:“这次‘胜迎会’就交给南景吧,你们可有异议?”

    其他人哪敢有异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闻丹歌垂着眼,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结果。保鸿信满意她这副谦卑模样,挥袖:“那便这样。无事都散了,南景你也累了一天,回去罢。”

    “是。”闻丹歌巴不得早点回去找应落逢,一听这话转身就走。其他人不敢效仿,纷纷自发留下来“照顾”帮主。保鸿信才不吃他们这套,怒火不减反增:“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都是医师吗?!”

    鸿运帮众人:南景这小子,瞧着不声不响,心里贼精啊。

    ————

    闻丹歌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早退”一回,就成了其他人心里的马屁精。她先是回屋把沾了血的衣服换下,又粗略收拾了身上几道伤口,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这才揣着联络符出发去找应落逢。

    她在新塞的联络符上动了点小手脚:她也可以主动联络对方,而且接通的动静不大。是以,问了几个小妖后,她成功找到了应落逢,或者说聆鹤的住处。

    顺便打听到聆鹤本是狼坚手下,半月前狼坚受伤后就转而投靠了袁厉。听到这闻丹歌基本能肯定,应落逢几乎和自己前后脚到的妖都。

    落落果然聪明,真是一点也瞒不过。闻丹歌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墙头,借着树荫遮蔽悄无声息地潜入。但她很有分寸地留在墙头,清了清嗓子打开联络符,事先演练:“落落?落落?噢不对,不应该这么称呼他。聆鹤?”聆鹤二字,聆对闻,鹤对丹歌,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所以她一时分不清,应落逢究竟是想让她认出他来,还是不想让她认出来?

    头疼,但是事关落落,再晦涩的无字天书也要啃下。她稳了稳心神,刚要捏碎联络符,被墙下一道声音惊住:“护法在这做什么?”

    闻丹歌:“没什么.....路过、路过。”

    应落逢不置可否,拾起掉落在地的联络符,挑眉:“平盛坊可不与这顺路。”

    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跃下墙头,与他面对面:“顺路的,多远都顺。”

    应落逢:“.....油嘴滑舌。”

    听他语气缓和了些,闻丹歌犹豫着去拉他藏在广袖下的手,刚碰到小指就被他“啪”一声拍开:“护法这是做什么?在下可没有龙阳之好。”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图方便还扮着男装,马上坦白:“其实我是女的。不信你......”瞥见他愈来愈黑的脸色,立刻住嘴。

    应落逢: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底牌露给别人?被骗了怎么办?

    殊不知除了他,谁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恐怕早就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被重创了。

    闻丹歌挠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破冰,绞尽脑汁找话题:“那小狐妖怎么样了?山狼来找麻烦的时候,是你出手帮了他?”

    她不提还好,一提,应落逢就想起她有时间对别人施以援手,没时间和他告别的事,顿时不想理会她,一张脸冷冷淡淡,拿她的话怼回去:“顺路而已。”

    闻丹歌:......

    走到死胡同了。她不走,他也不走,她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就这么两相对峙着。终于,应落逢忍不住开口送客:“无事就请回吧,庙小容不得大佛。”

    她一路磨蹭到门口,即将迈过门槛时忽然夸张地抽气,仿佛突发恶疾走不了路。应落逢赶忙扶住她,慌忙问:“怎么了?是肩上的伤口吗?”

    “嗯......”她埋首在他颈间,双臂仅仅拢着他的腰。应落逢丝毫未察觉,搀着“虚弱”的“病人”进了屋,把她在榻上安顿好,转身要去取药箱,突然被她从身后抱住:“别走。”

    熟悉的皂荚香气,混杂着淡淡的金疮药的味道,这个认识让他鼻尖一酸。

    拢着他的手臂也削瘦许多,原来短短半个月,她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多改变......到底为什么要把他留下自己一个人走?明明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他在身边的时候她起码会注意不受伤.....骗子。

    “骗子。”带着浓浓埋怨的呜咽,气不过还捉过她的手浅浅咬下一口。闻丹歌不觉得痛,反倒觉得有些痒,任由他发泄。

    胡乱咬了一通,她没喊疼他先心疼起来,匆忙撇下手去拿药箱。收拾东西时明显感到身后有一道灼灼目光如影随形,他一回头,她也不避嫌,直愣愣盯着他。

    坐下,她捞起衣袖,饶是镇自愈能力极强,琴魔留下的伤痕仍然触目惊心。看着眼前一道几乎见骨的伤,再大的气性也没了。应落逢低着头一声不吭给她包扎,唯恐自己不小心哭出声。

    而闻丹歌则眼眸发亮地看着半月不见的一对耳朵。

    手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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