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随风起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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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巨石压顶,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谢薄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了假山后面,双手从后面如藤蔓般紧紧环绕住她。 冷冰冰的大雨倾盆而下,唯一的温度来自男人紧贴在她耳畔吐出的热气—— “林以微,回去准备好,我送你出国。” 第44章 唤醒他 轿车里有很淡的鼠尾草木质香,是林以微很熟悉的味道。 但她的意识仿佛已经远离了,几乎感受不到周围任何事,除了胸腔震耳欲聋的心跳,扑通、扑通。 副驾驶的黎渡转过头,问谢薄是否回拉蒙公寓。 后排座的男人摘下了脸上的魅影面具,随手一扔,揉了揉眼角,倦声说:“去赫蘭道山顶别墅。” 说完,扫了眼身边的女孩。 她蜷缩在座位边,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哪怕车内暖气已经调到了最大,仍感觉身体是一片冰冻的荒原。 衣服湿透了,梦里梦外都是凛冽寒风。 咫尺之距,她就能见到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还是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消失在了夜雨的尽头。 巨大的失望让她陷入深渊,不断下坠,坠入空洞。 谢薄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她却如应激的猫咪般,敏感地推开他—— “手机还给我。” 说出口的话令她自己都感到惊异,她的嗓音……像碾碎的枯枝。 谢薄将手机递还给了她,她连忙开机,颤抖的手戳进了相册,没看到刚刚录下的音频,就连最近删除也找不到了。 被删的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厉声质问,嗓音都扯破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晚的机会,等了多久!忍了多久!” 谢薄情绪平静,幽深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你录下来的东西,证明不了任何事。” “可以证明我哥被他们囚禁了。” “你拍下他了吗?没有。”谢薄嘴角冷冷提了提,“你录下池右淮犯罪证据了吗?没有,一段父女对话的录音,什么都没有提到,连名字都没有,你让警方怎么查,他们刻意捏造一万种合理的解释。” “只要我报警,警方就会可以过来找人。” “不要天真了林以微,警方想进入民宅需要搜查令。而在走程序的这段时间,你哥早就被转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你根本找不到他。” 林以微感觉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笑了:“谢薄,你当我傻吗?” 谢薄挑起下颌,睨着她。 “都是借口吧,如果没有你横插一脚,我报了警,不管有没有搜查令,警方都会过来。池家毫无防备,只要林斜还在那栋宅子里,就一定能找到他。” “也许,但可能性很小,池右淮的顶尖律师团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利用一切有可能的法律手段阻止警方的搜查。我告诉你另一种可能性,警方没有搜查证连门都踏不进去,无功而返的同时你……” 他的手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扯住她凌乱湿润的长发,嗓音冰冷无情—— “会死得很惨。” 林以微的太阳穴嗡嗡直跳,扯了谢薄的手,狠狠甩开:“别说得好像你多关心我,事实上,你才是最不愿意让池家出事的人,我说的对吗,谢薄。” “对。” 这一点,谢薄不否认。 林以微转过头,狠狠擦掉眼角无力的泪痕。 她再也无法忍耐和这个男人呼吸同样的空气,待在同一个封闭空间,她简直想呕吐。 “停车!” “快停车,我要下车!” 她疯狂地乱按车门上的按钮。 谢薄正要拉住她,林以微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同于此前无数次小打小闹。 这一巴掌,带着刻骨的恨意。 就连前排开车的黎渡,都禁不住踩下了刹车,担忧地望向后视镜:“林以微,薄爷也是在保护你啊,你觉得就算你找到了林斜,他们能放过你吗!你们能脱身吗!” “黎渡,闭嘴,开的你的车。” “………” 谢薄捉住了林以微的颈子,将她缓缓拉近了自己,眼神压迫:“林以微,想清楚现在谁还在保你。没有我,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句话,卸掉了女孩全身的力气。 他丢开了她,她没有再闹着要下车了,无力地倒在车上,翻出了手机里仅存的一张林斜的照片,悄无声息地流淌着眼泪。 眼泪顺着凝结的发丝淌到了真皮的座椅上,形成一滩雨水鼻涕眼泪的混合物,她狼狈像条路边的流浪狗。 谢薄懒得再搭理她,抽湿纸巾一根根擦拭着修瘦有力的指尖,直到黎渡说:“薄爷,被跟了。” 谢薄回头,看到身后有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跟着他们,如黑夜中的鬼影。 谢薄不屑地轻哼了声:“在前面的高架上甩掉他们。” 黎渡启动了双重引擎,“轰”的一声,这辆被谢薄改装过的轿车飞速驶了出去,黎渡的车技自不必说,切换着车道,轻松地越过了好几辆车,将那辆车远远甩在看不见的地方。 林以微觉得闷,开了一点车窗,飞絮似的雨和冬日里的寒凉漫了进来,直往她眼睛里钻。 眼睛鼻子喉咙里,尽是酸楚,尽是眼泪。 谢薄用手背擦她脸上的眼泪,很粗鲁,不温柔:“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林以微衔住他的手指,狠咬了一口。 谢薄吃疼,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抽回手,顺势戳进她嘴里,手指头使坏地在她口腔里乱捣,直到她弓起身子想要呕吐,他才抽回手。 湿纸巾优雅地擦拭着骨节分明的修瘦指尖,他睨了眼旁边痉挛着身子干呕的女孩。 看不惯她这副死模样,像只被人踩在脚下碾碎的蝴蝶,扑闪着一片翅膀,做无谓挣扎。 “路还长,睡会儿。”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摔在了女孩身上。 她蜷缩在松软的真皮座椅上,倔强地不碰他的外套,疲倦地闭上了眼。 直到她陷入了睡眠,谢薄才将冲锋衣外套捡起来,搭在她单薄瘦弱的身上,还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黎渡心里有气,气林以微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但看到他这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黎渡转了方向盘,说道:“感觉你跟她……就算这样了,还是能处得很轻松。” 谢薄看着手指头上破皮的咬痕,谑道:“轻松,要不你来试试。” “我说的轻松,是指这里。”黎渡指了指自己的心,“不用戴面具生活,随心自由,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大概是你的最高理想了。” “我的最高理想是成为下一个谢思濯。” 在挚友面前,谢薄丝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和野心,“家财万贯、荣华富贵,再生一堆混蛋小孩,老了悠闲地坐在集团顶楼办公室,泡杯茶,看他们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黎渡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问你那两个兄长,会不会有这么俗气的理想。” “谁让我是私生子。”他轻松地倚在靠背上,闭上了眼,“阴谋诡计,汲汲钻营,做他们都不屑于去做的事,讨好他们不屑于讨好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身边这女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林以微能看到他骄傲面具下的屈辱,他也能看到她坚强倔强背后的酸楚。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一而再放不开手。 他舍不得毁弃这样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他进入了她,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轿车驶入了赫籣道的山顶别墅,那栋有些年岁的老式大宅,远远望过去,真是寂寞又凄冷。 这里却是谢薄唯一能感觉安全的地方。 他妈妈死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 身边的女孩睡熟了,谢薄将她抱起来,用额头触了触她的额头。 还有些烫。 谢薄抱着她走出来,从车库的电梯直接上了楼,去了卧房,回头叮嘱黎渡:“你自己随便找个房间睡。” “你就别操心我了,收拾好眼前的烂摊子吧,管好你想管的人。” 谢薄抱着她上了楼,房间壁炉里他点燃了柴桩,让房间迅速回暖。 虽然不常亲手做这些事,家里有管家和菲佣,但不做不代表不会。 十岁之前,他要照顾自己和疾病缠身的母亲,那时候活得就像路边任人践踏的糙石,比她还不如。 十岁以后的谢薄,极其容易地适应了大少爷的生活,享受着物质的极大膨胀,再不肯亲手做任何不属于他的身份范围内的事。 林以微是他少有去亲手照顾的活物,除了家里那条曾经患过犬瘟热、被他大发慈悲照顾了三个月救回来的德牧。 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润湿了,吸收她身体的热量都已经快烘干了。 难怪她额头这么烫。 谢薄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来,一件不剩,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怕衣服不够柔软,还拿去护理机里烘了半个小时,让她能睡得稍微舒服点。 弄好之后,他给她灌了退烧药,额头上贴了退烧贴,就去忙自己的事、不再理会了,让她赴死一般地去睡。 睡个昏天黑地,第二天自然就能好起来。 他很懂她这样的人,不是娇生惯养的体质,像路边的草,生病了熬一熬,总能撑过去,撑不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