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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她体弱多病 第4节

    可若是不当这个皇帝——

    他就永远没有机会得到温久。

    “狗皇帝!纳命来!”

    “危险!”右卫将军惊呼。

    一支流矢呼啸而来,宋彧微微偏过头,但还是不慎被划伤了脸颊。鲜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滴在大红喜服上消失不见。

    攻城车不断撞击皇城的朱门,云梯被斩落,很快又有新的架上来。

    刀光剑影中,宋彧突然招手让战战兢兢的常总管呈上一壶酒。

    意识到杯中之物为何时,温久变了脸色:“宋彧,你……”

    宋彧但笑不语。

    方才少女说要以此身殉山河,但这肮脏的王朝并不值得她殉葬。

    真要殉的话……陪他一个人共赴黄泉就够了。

    “繁文缛节可以省,交杯酒总要喝的吧。”

    他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之一递给温久。

    正在这时,有别于郢军的号角声响彻京城,乾坤大街的尽头,一支铁骑势不可挡地破开敌军,飞扬的鲜红旗帜上绣着大气磅礴的一个“谢”字。

    恍惚间,温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他吗?但……怎么可能?

    “援军!是援军来了!”

    守城将士们喜出望外的欢呼将温久拉回现实,她眼眶微热。

    祖父,你看到了吗?我们守住了这片山河。

    看清旗帜上的字后,宋彧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朝温久走近几步。

    温久心里咯噔了下:“宋彧?”

    “久久,听话,把它喝了。”宋彧把毒酒递送到温久唇边。

    温久用力打掉他的手,酒杯应声落地,叮铃哐啷滚出去老远,杯中酒液也洒了一地。

    “宋彧!你清醒点!援军已经来了啊!”

    然而宋彧眼尾猩红,前一刻的温柔荡然无存,他掐住温久的脸,举起属于自己的另一杯酒,这次竟想用灌的。

    “唔!”

    就在温久拼命挣扎时,又一支羽箭撕裂空气而至,力度明显强于上一支数倍,快而准地射穿了宋彧的手掌。

    宋彧吃痛,摔落了酒杯。

    “陛下!”常总管惊声尖叫。

    援军之中有一人弃了胯下骏马,借力云梯,运着轻功几步便上了常人难以攀附的城楼,甚至在登墙的同时还能顺手斩杀几个郢兵。

    禁军还没从变数中缓过来,只听“噗嗤”一声,来人毫不留情地一剑捅穿暴君的胸膛。

    “唔、咳、咳咳咳……”

    从宋彧的桎梏中解脱后,温久跌坐在地,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

    凤冠早已掉在一旁,发髻散乱,嫁衣也乱糟糟地铺散于地,她现在的模样想必狼狈至极。

    一双玄色镀金战靴停在她面前。

    是……谁?

    温久刚想抬头,下巴就被人捏住,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来者红袍银甲,身材颀长,墨发高束成马尾,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小幅度摇晃。

    男人肤色白得不像行军打仗之人,五官比三年前深邃了些,更显他姿容俊逸,气度非凡。

    这张脸,曾经最为熟悉,此刻又最为陌生。

    少女身上的嫁衣红得刺眼,男人面无表情地半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血污。

    “你这是要嫁给谁?我的——夫、人。”

    第3章 山河破3

    这一剑直接贯穿了宋彧的胸膛,禁军大惊失色的同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敬畏。

    前镇北侯世子,现镇南都督——谢怀蔺。

    谢家父子曾是令郢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即便侯府已经倒台三年也声望不减。此次两国交战,大朝节节败退,以至于朝臣接连上疏、百姓纷纷请愿调谢怀蔺回京迎敌,怎奈宋彧坚决不允。

    如今谢怀蔺率重整旗鼓的谢家军拯救了危在旦夕的京城,威望只会增不会减。

    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温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阔别三年的重逢会以这种形式上演。

    眼前的男人脱去少年时期的稚气,飞眉入鬓,目若朗星,五官英俊立挺,偏偏上扬的眼尾又中和了冷峻的气质,平添一份疏狂与不羁。

    他比三年前高大成熟了许多,身上银甲反射着苍冷天光,靠近时带着森然的寒意,压迫感也如山倾铺盖而来。

    “你……”

    面对百官还能言善辩的少女突然失了气势,喉咙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似乎连唤他的名字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湮灭了胸腔里汹涌翻滚的杂乱情绪。

    “你这是要嫁给谁?我的——夫、人。”

    这一声“夫人”和新婚时的柔情蜜意截然不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能听出讽刺的意味。

    是啊。温久抿唇不语。

    他们已经和离了。

    是她主动提出,并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她将视线撇到一旁,以近乎逃避的姿态躲开谢怀蔺的逼问。

    男人手指修长滚烫,带有薄茧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谢怀蔺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在看到雪肌上几道明显的掐痕时,瞳孔骤然缩紧,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再也无法故作冷静,双眸逐渐染上怒气。

    他转身和罪魁祸首对视,这一瞬间涌现的杀意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

    九五之尊狼狈地跌坐在地,捂着伤口,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渗出。

    那一剑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被捅穿胸膛的滋味并不好受,宋彧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剧烈咳嗽了几下,呕出大口的鲜血。

    痛苦至斯,他竟然还能扯出笑来。

    “慕之。”

    他迎上谢怀蔺的目光,语气寻常得像在问候一位经年未见的故友。

    “无诏入京——你这是要反吗?”

    对话的走向陡然一变,在场的人纷纷打了个激灵,斜眼偷看谢怀蔺的反应。

    这位天之骄子出身世代忠勇的镇北侯府,在经历了家破人亡、自己被贬的苦难后,还会选择守护宋氏江山吗?就连旁边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后,曾经也是谢怀蔺明媒正娶的妻子——试问夺妻之仇,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忍?

    暴君已成刀俎上的鱼肉,反或不反,皆在谢怀蔺一念之间。

    “还是说……”宋彧有些吃力地吐出字句,眼底尽是挑衅之意,“你是特意赶回来参加朕和久久的婚礼?”

    此言既出,谢怀蔺握在剑柄上的手指猛然收紧,未干的红色液体滑过剑锋,凛凛寒光泛着浓烈的血色杀意。

    “都督冷静!”

    温久察觉到他的变化,飞扑到宋彧身前挡开两人:“郢人尚在境内,江山此时无主恐会引起军心动荡,还望都督刀下留情。”

    宋彧不能死。

    至少不能是现在。

    她螓首低垂,刻意避开了视线相交,谢怀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只能看到她孱弱的双肩微微颤抖。

    记忆中这是少女第二次责怪他不够冷静,只是那时她单纯在为他担心,而不是替别的男人求情,语气也不像现在这般疏离,责备里暗含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谢怀蔺,你怎就如此冲动呢?”

    许是那声“都督”过于刺耳,又或许是她维护宋彧的姿态太碍眼,谢怀蔺眉心烦躁地皱起。

    “四哥!”

    一个少年匆匆跑了上来,打破僵局。

    温久抬眼望去,那少年眉清目秀,模样俊俏,也穿着一身盔甲,长相和谢怀蔺有几分相似,只是个头稍微矮些,年纪估摸着只有十四五岁。

    他叫谢怀蔺四哥,是谢氏本家的孩子吗?

    温久正暗暗思忖着,却见那少年恶狠狠地瞪了过来,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

    “四哥,你也太胡来了,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呢。”少年埋怨道。

    他哥本来在阵前领兵,离宫门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时候,看到那女人有危险就不顾一切地运内力飞跃上城楼——四下箭矢横飞,差点就成了敌人的活靶子。

    谢怀钰越想越气,又气愤地瞪了温久一眼,好像在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有分寸。”

    比起咋咋呼呼的堂弟,谢怀蔺要淡定得多。

    世人皆称赞他雄韬武略,是战无不胜的大都督,他自己也以为在战场上可以永远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可当看见少女身处刀光剑雨中,身旁的男人正强迫喂她喝什么东西时,名为理智的琴弦在瞬间崩断,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谢怀蔺甚至忘了自己周围的千军万马,没有一丝犹豫地冲上去救人。

    ——哪怕他要救的人,曾经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自己。

    “城内的郢人已经清剿干净了,剩下的皆从北门逃窜,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谢怀钰询问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