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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病弱小瞎子[重生] 第6节

    云晚汀手机开的无障碍模式,所有消息通知都有语音播报,因此为避免耳朵24小时不得安宁,加之时下手机的无障碍模式还相当不成熟,他下的app便极少。

    微博等等娱乐型的社交软件,云晚汀根本不会用,学会用微信都用时许久。

    从这一层面来说,他有点像古代人。

    身在户外,云晚汀并未戴耳机,只听机械声开始持续输出。

    “邓仁铎:云晚汀同学,我是邓仁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本来是平行班的,因为期末考试进步了一些,今年分进了高三一班。一年没有在学校见到你,不知道你的身体都恢复好了吗?去年我还是你的学弟,做梦都没想到能和你成为同班同学,我一直很仰慕你,也很期待接下来一年和你一起学习共同进步,我……”

    顾休与:“……”

    云晚汀听消息的时候并不怎么避着他,可哪怕听过一万遍各种对云晚汀的花式告白,顾休与仍旧忍不住道:“这什么玩意儿?”

    云晚汀倒是很自如地拍拍掌上沙子,按下语音回复道:“你好,祝贺你,学习加油。”

    哪怕寥寥几个字,对面男生仍旧激动无比,在他的下一段剖白发过来之前,云晚汀给他开了免打扰。

    短暂停顿后,云晚汀站起身正打算去踩踩水,手机便又响起来。

    “贺无野:汀汀,起了吗?我看这网吧门口有个大爷卖糖葫芦,要不给你也买两串?还是跟那天晚上一样,你把你叔叔支开,我翻墙给你送。”

    云晚汀:“……”

    顾休与缓缓重复:“还是、跟那天晚上、一样、把我支开、他翻墙?”

    云晚汀给贺无野回复道:“贺无野,你真的太笨了。”

    言罢他便拉黑了对方,再召唤出手机的语音助手道:“关闭无障碍模式。”

    小猫本来有一点点心虚的,可想到他连吃个辣烤鱿鱼和糖葫芦都像地丨下丨党接头,又气呼呼地不想理顾休与。

    他“哼”了一声朝前走,脚丫将沙滩踩出一串小猫爪爪坑,旁边跟着一串更小的圆坑,是盲杖留下的。

    顾休与:“……?”

    他原本是那个阴恻恻质问的人,然而云晚汀忽然闹脾气,他便得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去哄人。

    云晚汀这样的外形很难不吸引路人视线,加之身后顾休与分外高大结实,更衬得他精致纤瘦。

    旁边有位女士摘下墨镜,叫了声云晚汀:“小妹妹。”

    第5章 糖衣炮小猫

    云晚汀:“……您好。”

    他一开口,对面女士便察觉有异,再端详他颈项的确有颗不甚明显的小喉结,便道:“抱歉,漂亮弟弟。”

    她落落大方道:“姐姐看你很合眼缘,天这么热,我在大学路那边有间小咖啡馆,想不想喝杯薄荷摩卡?”

    云晚汀耳尖有点红,摇摇头,诚恳道:“谢谢,但我带了喝的。”

    除了同学之外,他很少和人接触,只能理解人家邀请他喝咖啡是觉得他渴。

    顾休与摘下脖子上的奶瓶给他,里头装的是冰镇过的柠檬水。

    女人这才看向顾休与,颇为意外道:“……你爸这么年轻呢。”

    云晚汀、顾休与:“……”

    云晚汀解释道:“不是我爸爸,是我爸爸的朋友。”

    他和顾家的关系解释起来颇费唇舌,云晚汀便干脆隐去。

    和热情的大姐姐告别,又疯玩一天过后,云晚汀和顾休与并肩坐在海边。

    已然开始退潮,碧蓝海水卷着细密白沫进而复退,从能温柔覆住云晚汀脚背,到远离他的足尖。

    云晚汀疲惫地倚着顾休与胳臂,头顶呆毛有些无精打采地半垂着。

    顾休与摸摸他头发,问道:“怎么总和人说我是你爸的朋友?”

    事实上,他连云晚汀父母的面都不曾见过。

    云晚汀打了个呵欠,慢吞吞道:“可是……如果要说因为我爸爸妈妈救过你妈妈,所以我住到你家去,也太长太复杂啦。”

    海潮愈发远去,云晚汀极度模糊的视野里,蓦地燃起漫天漫地的赤金色。

    鸭蛋黄似的夕阳光芒炽烈,宛若给海面铺了层赤橙黄三色过渡的釉质,又渐渐被色泽明烈的海水包裹吞没。

    视野重归于灰黑之前,云晚汀喃喃道:“好美呀。”

    纵使他只能捕捉到日落的一线夕光,也不禁由衷赞叹。

    顾休与始终垂首注视着他。

    绮丽霞光将云晚汀的发丝睫羽渡上耀目的暖色,连同他颊上的细小绒毛也成了极浅的白金色。

    可真像只耳朵尖尖、尾巴细长的小猫。

    阳光下的小猫最漂亮了,毛发被夕照烤得橘金、烘得温暖蓬松。

    他仰面迎着落日,瞳仁明净,愉悦来得如此简单纯粹。

    顾休与嗓音低低重复道:“是,好美。”

    **

    新学期第一天,碧空如洗,拂晓时的温度已染上初秋的凉意。

    “汀汀,醒醒。”

    洁白被子云朵一般埋住熟睡的少年,发丝乌黑光润如鸦雏,凌乱散在小雏菊图案的枕面上。

    云晚汀睡眼惺忪,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却已条件反射地撑着双臂坐起。

    奶黄色棉质睡衣的上身是连帽款,祭司一样的大兜帽,随着他起身而扣上来。

    却没完全扣紧,只堪堪挂在后脑勺,瞧着要掉不掉的。

    兜帽顶端缀着对同色毛绒耳朵,内里做了足量填充,胖嘟嘟地支棱着。

    他初醒时总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得等个几十秒才能结束放空。

    就那么发着怔,头顶翘着撮呆毛,腮边晕着两团熟睡后的绯红,实在懵懂可爱。

    顾休与伸手将他的呆毛压下去,温声道:“怎么了,还没睡饱?”

    云晚汀缓了缓神,小猫一样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后道:“顾叔叔,我昨晚做了个怪梦。”

    梦中的一切都荒诞离奇,最重要的是,这是个视觉梦。

    云晚汀从未做过视觉梦。

    他双眼先天近盲,只保留了一点点微弱的光感,根本不晓得万物的外观,怎么可能梦到可视化的场景?

    原来人的皮肤是那样的,原来人是长那个样子,原来木头的纹路有那么多变化,原来颜色有那么多种。

    云晚汀沉浸于不需要触摸就能将眼前景象一一览尽的新鲜感中,尽管此刻他又变回了小瞎子。

    “我看见东西了!你们说我的眼睛带一点点蓝色,我在梦里照镜子啦,原来蓝色是那样的。”

    顾休与闻言也是一顿,追问道:“……清楚地看见?”

    云晚汀点点头道:“还有个人,很威风!”

    “不过他不姓顾,和你性格也不一样,看起来好凶,有点可怕。”

    前两天他触碰那张古琴时,那种强烈的直觉,与昨夜的梦境似乎相互呼应。

    那段对话是他与陆长侵说的吗?可陆长侵是谁?

    云晚汀一面说一面伸手摸索床的边缘,才触及床沿,双手便被顾休与的大掌带着一挪,搁到那双铜铸似的手臂上。

    于是云晚汀像扶拐杖一般扶住顾休与,被男人带着去洗漱。

    顾休与仿佛不经意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陆长侵,‘陆地’的‘陆’,‘长短’的‘长’,‘入侵’的‘侵’,那天在老宅,我……”

    “我”的尾音才出来一半,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就堵住了他的嘴巴,继而开始“嗡嗡”叫唤。

    顾休与手持牙刷给他刷牙,重复道:“……陆、长、侵?”

    **

    今年已是云晚汀与顾休与同住的第十四个年头。

    云晚汀五岁那年,父母双双因公殉职,留下可怜的小晚汀无人照拂。

    由于云父云母曾救过顾家老太太性命,云晚汀便被接到了顾家。

    当年顾休与才十八岁,自己还在宣大念书,就提前又当爹又当妈了。

    小晚汀搬进来的第一天,主卧装潢还是冷冰冰的黑白灰,只仓促将陈设换成了嫩粉色、奶黄色这些适合小朋友的色系。

    又摆了一大堆毛绒玩具在床上,瞧着违和至极。

    现在就不同了,整间房都是清新的糖果色,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

    云晚汀与男人立在镜前。

    他两只手都拽着顾休与的袖口,亲近又依赖。

    他比顾休与矮一截,脸容小巧,骨骼又纤细,瞧着年纪分外小。

    眼睛这地方脆弱难治,手术风险极高。

    他身体又过于孱弱,心肺功能不足,使得情况愈发棘手。

    哪怕有权有钱如顾家,也无计可施。

    顾休与人生里本不该有温柔或心软的一面,可从与云晚汀绑定的第一天起,他就无师自通了。

    尤其是刚来那段日子,云晚汀养了许久才能去幼儿园,小孩子是非观念又弱,起初那几天,云晚汀每天要接听来自顾休与的十几通电话。

    内容大同小异。

    “在幼儿园开不开心?”

    “有没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