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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第40节

    裴珩思索了下,说,“若她不愿给你强求,你又不愿意放弃,该当如何。”

    “看我对那样东西的在意程度,如果我真的不愿意放弃,那我选择强求,人生本就是瞬息万变的,若是不强求,我担心我会后悔终生。”对于喜欢的东西,卫臻一向是要握在手上才行。

    简单的几句对话,突然让纠结了多日的裴珩乌云拨开,茅塞顿开。

    与其让别人给她幸福,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他对她的爱,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爱你,而且是深爱。

    哪怕她对自己的爱建立在权势高位上,他也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只要她愿意。

    第42章 以民告官

    翌日一大早, 便有人听到有人在衙门击鼓鸣冤。

    要知道在小县城里,每天发生得最多的不是你偷了我家的鸡,就是你家猫打了我的狗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到击鼓鸣冤。

    无论有闲没闲的, 都凑过来瞧个热闹。

    穿了件湖绿色棉裙,发挽竹簪的宋嘉荣站在鸣冤鼓前,瘦弱的胳膊举起鼓槌,神色坚毅。

    她自然明白普通的步骤是写好状纸上递,由衙役递给师爷过目后再递给县令,最后由县令判定是否受理。

    李邙和县令认识,她的状纸写上去也会被压下来, 她的冤情永远都不会得到声张的一天, 她得要一辈子背上这个臭名。

    那她就往上告,一层一层的往上告!

    她就不相信高山之山没有青天!

    今日路过郦城的林青天听到击鼓声,眉头蹙起,“何人在外击鼓鸣冤。”

    “一个欺世盗名,假借大夫之名,实际上做着皮肉生意的暗娼罢了。”莫知县听他问起, 额头都吓得冒出一层冷汗,嘴上却是不屑。

    他不知道巡抚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还正撞上了有人击鼓鸣冤,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他顶上的乌纱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也期盼他最好不要感兴趣。

    林青天沉思了一会儿, 大袖一拂, “走, 出去看看。”

    等人到后, 围观的百姓已经把衙门前前后后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谁都想要来瞧上这个热闹。

    林青天没有想到的是,来击鼓鸣冤的会是一个年轻女子,而且见她脸熟,像是曾在哪里见过。

    宋嘉荣见到他后,清瘦的脊骨绷紧了两分,垂眼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咬字清晰,“民女有冤情要告!恳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还民女一个公正!”

    宋嘉荣的冤情还没诉说,急白着脸的莫知县高声冷斥,“你既有冤情要告,可有事先递了状纸,若是递了状纸,为何不等放告日在来!”

    一面又对林青天笑得谄媚的说,“大人你不知道此女在郦城里可谓臭名昭著,大人好不容易来郦城一趟,下官倒是让大人看了笑话。”

    林青天冷笑,“击鼓鸣冤何时不发生,偏生在本官来的时候发生,你不认为此事过于凑巧。”

    他走到宋嘉荣面前,“你有何冤情,不如细细说来,若是冤屈属实,本官定会为你伸张正义。”

    宋嘉荣掐着掌心,定了定心神,双手呈上自己所写的状纸,一字一顿——

    “民女宋嘉荣,此要一告李邙污蔑民女医术作假,苦学医术多年救治病人是假,实为暗娼。

    “二告李邙妄图取代民女所行之善,所获之名。”

    “三告刘大花夫妇二人恶意败坏民女名声,意图逼迫民女而死!”

    “四告郦城县令与李邙狼狈为奸!不查清真相就私自收押民女,坐实罪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围观的百姓知道她要告官,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狠,连县太爷都给告上了,瞬间倒吸一口寒气。

    她这是疯了还是疯了!!!

    “刁民!本官在你做出那等不堪的丑事后,没把你赶出郦城已是仁至义尽,你竟还要倒打一耙!你真以为本官不敢对你用刑不成!”莫县令当场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指使衙役把她乱棍打出去,又想到巡抚大人还在边上,只得气顺了又顺,阴狠一笑。

    “你可知道自古民告官得要先受五十大板,你得受了五十大板,才能上告。”

    “民女知道,民女不悔!”宋嘉荣知道她做出了选择,就要为选择付出代价。

    她不后悔,要是不做才是真的后悔!

    何况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开个先河,给后来者蹚出一条路来。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不忍,“宋大夫那么瘦小的一个人,五十大板打下去,人指定得要没了。”

    “嘘,你小点声,就不怕被大人听见了,再说了关我们老百姓啥事。”

    “我看她肯定是知道今天有大人物要来咱郦城,特意穿得花枝招展的来攀高枝了,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林青天前面只认为来状告的女子眼熟,心中疑窦丛生又不敢确定,只能先招人到后堂窥视。

    倏然冷下一张脸,“你可要知道按大晋律法,凡诬告者,杖一百、徒三年;五六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所诬重者,从重论;诬告十人以上者,凌迟处死。”

    “民女知道!民女所状告之事皆句句属实!”宋嘉荣虽然没有和林青天接触过,但两人曾在御书房外见过几回。

    她虽然不清楚他的为人禀性如何,但能得到他的重用,又被百姓称为林青天,说明此人廉洁公正,爱民如子。

    她不信林青天,但信他!

    “可写了状纸。”林青天又问。

    宋嘉荣把写好的状纸双手上递。

    莫知县见他们两人直接把仗责五十大板一事揭而不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大人,民若是上告官员,按照本朝律法得要先受五十大板。”

    林青天冷声,“自古民告官本就是被逼得活不下去,要是还先受五十大板,岂不是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下官,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莫知县当即吓得双股颤颤,脸儿惨白,仍是固执已见,“但是大人,国法不可废!要是今日不打她板子,以后人人有模学样,大晋国岂不是得要乱套。”

    “下官虽然官职低微比不上大人,但也知道国法是一国之根本!”

    他此刻竟是要用律例压人,要是林青天强行免了宋嘉荣的板子,就是藐视律例,也藐视当今圣上。

    如果真的要打五十大板,恐怕还没到三十大板,宋嘉荣就会一命呜呼。

    真是好险恶的用心!!!

    接过状纸的林青天见上面清楚的写了她在郦城两年多,一直勤勤恳恳治病救人,对医术从不敢懈怠半分,突然被一个名叫李邙的男人污蔑她医术造假,把她所开的药方,治好的病人都说是他治好的。

    更凭空捏造说她的努力,皆源于背后的大人物为给她抬高身价,甚至把她比为偷人的暗娼。

    还有一个是状告刘大花夫妇当众污蔑她偷人,坏她名声,当众对她动手的罪名。

    郦城知县明知道李邙狼子野心却选择包庇,任由他陷害良民。

    字字血泪,声声泣苦。

    “本官虽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莫大人有句话说得对,法不可废。”林青天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把状纸递给莫知县,又怜悯的看着堂下弱不禁风的宋嘉荣。

    他自然明白知县打的是什么主意,即使他有心想要偏袒她,同情她,怜悯她。

    但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法不可废。

    大晋律例为立国之本,她民告官已属逾越,何况还是在非放告日。

    接过状纸的莫知县洋洋得意,抖了抖身上的官服坐下,“民妇宋嘉荣以民告官,又没有事先上递状纸,在非放告日击鼓鸣冤,按照大晋律法,需得杖责五十才可伸冤!宋氏,本官问你是认还是不认。”

    跪在下堂的宋嘉荣紧咬着牙根,哪怕心生胆怯之意,仍是不曾退缩的昂起头,“民女认以民告官需得杖责五十,却不认民女所告之事皆为谣传!”

    “好一个不认!”莫知县冷笑,“你既知道民告官需得杖责五十,来人,把她给本官带下去。”

    她说完,就有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拽着宋嘉荣胳膊拉到堂上拖来的长凳上按着,两排的衙役手持廷杖整齐划一的敲着地面,嘴里大喊“威武。”

    长凳上还有上个人留下的血迹,因为时间久远化成块块斑驳黑漆,人一靠近还能闻到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坐在明镜高悬下的莫县令朝下属施了个眼色,下属笑得暧昧的离开。

    在整个郦城,还是头一次发生民告官的事,苦主还是最近被人当做茶余饭后,提到嘴边都是一脸邪笑的宋嘉荣。

    传开后,衙门大门是外面的人挤不进去,就问里头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人也说不清楚。

    现场吵吵闹闹得像个菜市场,要不是有衙役在旁边维持着秩序,恐怕下一秒就会发生践踏事故。

    最里面听到要打五十大板后,有人于心不忍的别过脸,“五十大板下去,别说宋大夫一个弱女子了,大男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住,天可怜见的。”

    “有什么好可怜的,她这是活该,像她这种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

    “你这人的嘴上能不能积点德,还是今早上吃了马粪那么臭,你是亲眼看见宋大夫偷人,还是住在宋大夫床底下!”住在宋嘉荣隔壁的春婶子骂道。

    无论别人信不信,她春婶子第一个不信她是那种人!

    无视外头吵闹,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笑话的宋嘉荣此刻被强硬的按在长凳上,半边脸颊贴着上一个人遗留下来的血迹,她虽然不后悔,但仍是害怕得紧咬着牙根闭上眼。

    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她可以的,她一定能可以的!

    莫知县高喊了一声肃静,随后得意的惊堂木一拍,“来人,上刑!”

    这五十大板下去,你别想活着走出县衙的大门!

    板子挥起的那一刻,咬得嘴唇发白,留下一圈牙印子的宋嘉荣能感受到所有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了,偏生又能清晰的感受到板子挥起时带动的风流。

    围观的百姓们也是不忍的移开视线,要么用手捂住脸,生怕自己会看见血肉模糊的场景。

    板子落下的一瞬间,宋嘉荣认命的闭上眼。

    板子距离她仅有半寸距离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是一句高声的“且慢!”

    第43章 证据

    一声“且慢”像是溅落油锅里的清水, 噼里啪啦四溅。

    宋嘉荣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心中一紧,嗓子眼像被硬物给堵住。

    是他吗?

    她心中隐有对那人带上了一丝期待, 更多的仿徨的羞愧, 难堪。

    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围观的百姓们从一开始的懵逼状态中回过神,嘴里忿忿不满,“怎么回事,来的人是谁啊,还让不让人继续打板子了。”

    “快打,我们可都等着要看挨板子呢。”

    “你们说, 该不会是那□□的姘头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