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秘密（一）

    或许是因为精神持续紧绷导致有些神智涣散。

    一时之间遭受太多重的打击让我单细胞的脑袋无法消化完全，神经像打了好几个结似的，有太多太多的谜团跟问题等着我去各个拆解跟突破。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医疗管线的若析学长，心中充满悔恨。

    要是我那时候能够强一点就好了。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能算是男人吗？想起自己居然三番两次的被人当成玩偶般搁置掌心把玩、操弄，怎么也无法吞下这口气。

    我一直都不是个很积极的人，这一点我知道。我怕麻烦、我讨厌麻烦、我也不断的在逃避面对所有的麻烦。

    「你在自责？」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的亚玛校医开口问道，他双手环抱着肩，目光不间断的注视着床上的人。

    我不发一语的点点头，应允了校医的问题。

    「虽然说不能说跟你完全没关係，不过以现阶段的你而言，这件事的责任的确不该是由你来承担。」

    敏感的回过头看着校医，从上次的事一直到现在，我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在刻意隐瞒着我。不只是凯茵的事，还有老师们极力对我隐瞒着似乎是攸关于我的事。

    「亚玛校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打从今年开学到现在，我就觉得学校有古怪。上次也是，伊库塔老师不准你说的事到底是什么？」我激动的站了起来，无法遏止自己想知道一切的欲望。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要是我再继续装傻下去，接下来我的身边会有更多人面临到生命威胁。

    亚玛校医走近病床边，背对着我。「既然是学校的命令，我当然必须遵守。不该说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可是…」

    「可是，要是你自己去察觉到事情的真相跟来龙去脉，那么我想学校也拿你没办法吧？」

    亚玛校医看似无心的打断我的话，实则有意的提点着我。「千年以前的中土大战，伊库塔不过跟你说了冰山一角，真正的过去，你必须要自己去查。真相…就在答案中…」

    优雅的拿起一旁的热茶，不知为何被亚玛校医尽倒至地板，一滴不剩。

    「有与无，全在你自己的掌控，那么…你该怎么做呢？」

    地板上的茶水顺着地势蔓延开来，有的匯集成一道清流，有的则是在原地凝结成水滩。「…知识的泉源，就是你的目的地。」

    我怔怔然的望着亚玛老师，脑海中逐渐浮现一个地点。「…图…书馆？」

    亚玛校医带笑的脸并没有给我一个恳切的答案，仅只是伸手抚过还昏迷中的学长身体。下一秒，一张卡片就落到我的手中。

    「…这东西对你会有帮助。」

    低头检视着手中的卡片，上头的说明让我极度惊恐。

    浅蓝色的硬质晶片卡，黑色粗体字註明着＂凌若析──情报科学园专用识别证。＂

    「这……」

    「图书馆＂有些书＂只有特殊身分的人才可以阅览，你觉得…你不需要这东西吗？」

    亚玛校医挑挑眉，作势抽走我手中的卡片，吓得我连忙将卡片收进我的口袋中。

    「老师你…」还是很难接受亚玛校医居然就这样从还在昏迷中的学长身上摸走了情报科的识别证明，要是学长醒来知道我利用他的身分，他肯定会杀了我。

    「我怎样？」亚玛校医手里的空杯不知何时又注满了液体，他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的轻啜着杯里的热茶。「有还是没有，可都得靠你自己。」

    在我还没能理解亚玛校医的话，身后仓卒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情况还稳定吗？」

    伊库塔老师快速的来到病床边，眉头深锁，担心的看着还昏迷中的若析学长。

    「外伤的部份復原情况良好，但是…他现在也就只是一般人了。」亚玛校医拉开棉被，露出了学长包裹着绷带的侧腹。「属性结晶被夺，能力跟能量当然也就跟着消失，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了。」

    「这样会怎么样吗？」校医的语气怎样听都觉得大事不妙，我连忙着急的开口问道。

    「应该会被退学吧？毕竟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了，学校不需要什么都不会的学生。」

    「我没有能力不也是照样待在学校？这对若析学长不公平！他原本那么优秀。」亚玛校医一派轻松的语气让我完全无法接受，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将学生退学？难道这间学校里面一点学生的基本人权都没有吗？学校说收就收、说退学就退学，把学生当成什么了？

    见我如此生气的模样，伊库塔老师连忙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暮昕，你先别激动，若析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待在学校，他继续待着只会让他遭遇更多的危险。你别忘了…没有自保能力的情报科学生，很容易被胁持利用，要是落到了有心人士的手里，他的下场会更惨。」

    「连在学校里他都被人针对着，谁知道有多少人还在他背后覬覦？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让他遗忘关于这里的所有，好好的过他原本该过的日子不是更好？」

    亚玛校医冰冷的语气让我瞬间感到头晕目眩，一阵噁心感让我止不住的转身乾呕着。

    我没有办法接受、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结果。

    若析学长，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如果那傢伙没有被人从封印里放出来…如果我那时候能够强一点…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

    酝酿在我眼眶的热泪此刻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懊恼、悔恨、怨怒…复杂的情绪不断在我身体里徘徊。

    沉浸在哀伤里的我没有注意到身旁人注视我的视线產生了变化，仍是自顾自的责备着自己。

    伊库塔老师望着我的眼神中充满诧异，在他伸手触及到我的瞬间被人打断，亚玛校医取代了伊库塔老师的动作，双手不经意的抓着我的肩膀。「…暮昕，稳定你的心神，现在你有更应该去做的事。」

    体内深处似乎有什么因为亚玛校医的一番话而退却回去，我顺从的深呼了几口气，抹去了佈满脸颊上的眼泪。

    一个名为坚强的东西，逐渐在我身上成型。

    或许，该是时候学会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