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质问

    出了酒吧后门之后，是一片坐落在三角形裂谷地带当中的建筑区，肮脏的小巷混乱交错。

    这边的空间不足以供人聚集停留，所以见不到狂欢的人影。

    这让科文躲过了人群的打扰。

    他纵身跳上了一座屋顶，又沿着高矮起伏的屋顶跳跃前进。

    靠近裂谷山壁之后，他又沿着各种管道和建筑不停向上。

    科文并未放开速度进行攀登，因此他花费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这才来到了裂谷顶层的边境集市。

    找了个无人的小巷，科文抬手在身上一拍，给自己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物，随后他迈步向着大桥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出一条小巷见到了大桥，却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大桥被封了！大量的执法官正在桥上忙忙碌碌。

    透过那些面向边境集市举枪戒备的执法官，科文看到了桥上的众多尸体。

    这让他微愣了一下。

    因为他认出来了，那些变成尸体的执法官、正是之前去到黑巷的那些！

    略微蹙眉，科文随手给自己的身上释放了一道降低存在感的魔法，随后迈步向大桥走去。

    来到桥上，他看清了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

    看着那些彷如被野兽所造成的伤口，他顿时想到了因果。

    “微光，希尔科……”

    呢喃声中，科文转头向边境集市的海边方向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之后，他扫视着六十多具尸体摇了摇头。

    希尔科的想法很好猜。

    无非是杀了人将事情闹得更为严重，并甩锅给黑巷。

    之后面对上城的报复时，范德尔如果胆敢反抗那是最好的。

    而范德尔要是继续顾彼忌此的，那么希尔科就正好借助上城的报复让范德尔死掉算了。

    这其中的各种算计并不值得被科文去在意。

    他越过一地的尸体和忙着处理后事的执法官，穿过大桥进入了皮尔特沃夫的范围。

    解除了身上的魔法，浑身体面的科文很容易便融入了皮城的人群当中。

    他沿着干净整洁、并铺满了华丽大理石的街面一路向前。

    他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来到了学院区附近。

    稍作打听，科文便问到了杰斯·塔利斯的工作室在哪，毕竟那里刚刚发生过爆炸不久，记忆还没有从周围人群的脑海中消退。

    又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到那座楼房的下方。

    科文抬头向正在被修补的阳台和墙壁看了看，随后走向了一位正在楼下休息的建筑工人。

    “打搅一下。”

    科文递了一枚银齿轮过去：“能打听些事吗？”

    正在用毛巾擦拭脸上灰渍的工人一愣。

    随后他快速收起了银币，并热情地起身问道：“当然先生！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是慕名而来。”

    科文微笑着说道：“我刚刚游历到皮尔沃特夫这里，曾听说这里是进步之城，艺术之城，也是自由之城。”

    “哈哈！”

    出身于本地的建筑工人发出了骄傲的笑声：“您说的没错！先生，这就是您听闻中的皮尔沃特夫！”

    “是的，我亲眼看到了。”

    科文笑着点了点头，向上方被炸的房间指了一下并接着说道：“所以，像上面房间这样的意外事件就十分稀少了吧？既然难得出现了，我当然要过来见识一下。”

    闻言，建筑工人的神色当中立即浮现了愤慨情绪。

    他一拍腿侧，怒其不争地抱怨：“哎！哪里都有不争气的！这房子的主人就是！他竟然在这么棒的城市里面、搞什么违法实验？！”

    似乎因为受到无辜牵连而丢了脸，建筑工人不由抬高了声音。

    他愤慨着说道：“不过算是那个混小子的运气不错！看在他家族发明了‘多功能锤子’的份上，看在他家族对科技发展还算有功的份上，所以议会并没有将那小子驱逐出城市。”

    “后来呢？”

    科文顺势问道：“您就是为房子复容的工匠吧？见到房子的主人了吗？他后来怎么样了？”

    “是的先生。”

    工匠抬头向阳台看了一下：“我就是被请来修复房子的。”

    说到这里，建筑工人又收起了脸上的不忿，并且神色转为了怜悯。

    他在微叹一声过后接着说道：“我见过那个年轻人，桀骜，拒不认错，固执己见，可回过头一想，其他年轻人不也和他差不多么？”

    “怎么？”

    科文问道：“听您这语气，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哎，就在昨天、不，前天晚上。”

    建筑工向五楼那面被炸毁的墙壁指去：“那个年轻人承受不住压力，他没能想开，所以从那里跳下来了！”

    “老天！”

    科文装腔作势着惊呼一声，并急忙问道：“可怜的年轻人！他没事吧？！”

    “您可真善良。”

    建筑工人对科文称赞一声，又摇着头说道：“上天垂怜，那年轻人只是摔断了双腿和肋骨，还好这周围住满了人，听到惨叫就第一时间把他送去医院了。”

    “原来如此。”科文恍然地点点头，并感慨一句：“老天保佑！”

    “是啊，老天保佑！”

    建筑工人附和了一声，随后热情地问道：“您还想要知道其他什么事吗？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会告诉您的先生。”

    “谢谢，你们皮尔沃特夫人可真热情。”

    科文恭维了一句，又转而问道：“听说，这座城市的成就离不开黑默丁格议员的发明和领导？我能觐见拜访他一下吗？我是指，我该通过什么流程才能得到拜访他的资格？”

    “院长大人吗？”

    建筑工人一愣，继而笑道：“哦，他更喜欢被人称作院长，而不是议员，至于拜访的话……”

    摇了摇头，建筑工人摊开双手说道：“这就没有办法了，院长大人很少走出学院，除非是参加议会，或者受贵族邀请参加什么活动，您想见到他的话，只能去学院门口等一等了，运气好的话，或许您能碰到正好出门的院长大人。”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科文微笑颔首：“谢谢，那我就去碰碰运气。”

    “哈哈。”建筑工人发出热情的笑声：“先生，愿幸运卷顾着您。”

    “再次感谢。”

    科文回应：“那就这样，打搅您的时间了，在下告辞。”

    “不客气！”

    建筑工人微微行礼：“先生，皮尔沃特夫欢迎您。”

    科文学着对方的样子微微俯身，随后微笑着转身离去。

    走出了几十米，他仍旧能够听到来自于那名建筑工人的称赞声。

    ……

    接下来，科文直接去往了学院。

    至于杰斯·塔利斯？

    科文对其没有兴趣了。

    之所以过来问一问，只是看在那本笔记本的份上替爆爆过来关注一下。

    毕竟爆爆和对方产生了因果。

    科文本就没怎么将杰斯·塔利斯放在心上，否则也不至于拖到今天才过来。

    这是因为他清楚命运的运转规律，杰斯·塔利斯有着这个世界的气运在身，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结果也和他所预料的一样，哪怕没再因为维克多的现身而中断了跳楼，但杰斯·塔利斯也仍旧被命运卷顾着活了下来。

    既然如此，科文就不用管了。

    于是他一路不停，并在不久之后来到了学院的大门口。

    学院是这座城市的重要领域，所以其中有着执法官的巡逻保护。

    科文再次给自己释放了降低存在感的魔法。

    走进学院，他看到的都是孜孜不倦的学子，听到的都是各种学术的讨论。

    学子们朝气蓬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对于未来的无限畅想。

    科文在学院里简单逛了逛，没有在建筑外面发现目标之后，他走进了仿佛城堡般宏达的建筑大楼内部。

    一楼大厅的墙上挂着办公室指引图，科文找到院长室，一路沿着楼梯去往了顶层。

    铛铛。

    他敲响了院长室的房门，并将自己身上的魔法去除。

    “请进。”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出。

    科文微笑了一下，拧动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唔……年轻人你是谁？”

    正对着房门的办公桌后方露着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火焰般形状的澹黄色毛发，红彤彤的倒三角形鼻头，两撇毛茸茸的白色胡须。

    黑默丁格有着一对长长的大耳朵，耳尖那两撮白色绒毛十分显眼。

    大眼睛特别二次元化，水汪汪的蓝色眼球仿佛会说话一样，可以让人轻易从中读取到各种情绪。

    就在科文打量着的功夫，没有得到回应的黑默丁格再次询问了一声。

    他那两只大耳朵支棱了起来，略微抬高声音问道：“年轻人？找我有事吗？我记得没有接到约见申请呀？”

    “嗨，你好。”

    科文终于开了口。

    他的目光当中充满了喜爱的贪婪。

    忍耐住跑过去将毛团子抱在怀里的冲动之后，他笑着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科技波比。”

    “啥？”

    黑默丁格向后梗了一下脖子愣住。

    他瞪大了双眼，长耳朵略显激动地抖来抖去：“没听错，你说了波比？所以你认识波比？”

    “大锤波比。”科文笑着点头：“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大锤波比？这是什么称呼？”

    黑默丁格像只猫咪似的一歪头，长耳朵降至了中部高度。

    他做出思索的姿态，并很快瞪大了双眼。

    语调抬高，黑默丁格竖起耳朵并语气急躁地进行强调：“我懂了！但你说错了！我们的种族不是波比！我们是约德尔人！”

    “科技波比，大锤波比……”

    他的语气既无奈又好笑：“就算你喜欢以特征来区分我们，但也应该称呼我们为科技约德尔人和大锤呃……呸呸呸！”

    黑默丁格连连摇摆着他的小短手，并郁闷着说道：“差点被你给带歪了！你这个年轻人可真调皮，我是约德尔人黑默丁格！塞西尔·b·黑默丁格！”

    “哈哈哈哈……”

    科文被逗得畅声大笑。

    而黑默丁格则仍旧郁闷着进行打断：“停停停！你这调皮孩子！别笑了！”

    “抱歉抱歉。”

    科文渐渐收敛笑声，他关上房门走进了办公室。

    来到办公桌当前，他毫不客气地直接落座，隔着桌子注视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的黑默丁格。

    “现在该回答我了吧？”

    黑默丁格打量着科文问道：“你是谁？而且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收到约见申请。”

    “用了点小戏法。”

    科文笑着说道：“介绍一下，我是科文·奎因，来自于嗯……算是下城祖安吧，我是来对你发出邀请的。”

    “祖安？邀请？”

    黑默丁格的一双大耳朵垂了下去，这代表着他的情绪出现了收敛。

    “你想邀请我做什么？”

    他向科文问道：“年轻人，咱们可不可以不要继续猜谜了？能认真说说吗？”

    “可以。”

    科文点了下头：“那么大、不！”

    “科呃……咳！”

    “我是说，黑默丁格先生。”

    科文连翻将快要吐出口的外号给憋了回去，他正色说道：“黑默丁格先生，您是否认知到自己的不公平呢？”

    “你是指什么？”黑默丁格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微抬，他不解地问道：“是你自己受到了学院的不公平对待，还是代替其他学生来向我投诉不公的？”

    “界限再放大些。”

    科文提醒：“比如想想曾经还没有区分为上下的祖安，再想想现在的下城祖安。”

    闻言，黑默丁格双眼上方的绒毛部位、出现了凝蹙的皱眉动作。

    他双手撑着桌沿向前略微俯身。

    注视着科文的双眼，黑默丁格沉声问道：“年轻人，将你想说的说完整！”

    科文点了点头。

    “皮尔沃特夫。”

    他抬手指向了窗外：“这座城市被你倾注了心血，你带领着学院，不停壮大着这座城市的发展，可是……”

    科文轻声发出了质问：“黑默丁格先生，你是否忘记了、这里曾经也是属于祖安呢？”

    不等黑默丁格回应，科文继续说道：“你是整个祖安的建立者之一，可为什么，自从祖安一份为二之后，你的视线便只局限于这座上城当中了呢？”

    向裂谷的方向指去，科文继续质问：“为什么你和麾下所做出的发明和贡献、不再惠及于仍旧保留着祖安这个名字的下城了呢？”

    质问暂停，黑默丁格彻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