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衝突
三年后—— 今天是台湾最高级的私立贵族学校「益鑫学院」的开学日。才一大清早，每间教室早已挤满了刚从国外回来，急着向同学们炫耀出国经歷的贵族子弟们。不亦乐乎的夸耀声不绝于耳，这是在打鐘前一分鐘才姍姍地踏入二年一班教室的任允翼所见到的状况。 「任大哥，你来得正好，你这个暑假到哪去玩了？」班上最狗腿的同学甲一看到任允翼便热情的打招呼，甚至还夸张的替他从桌子下搬出椅子，请他入座。 其实也不能怪同学甲如此狗腿，又是叫人家大哥又是猛献殷情的。只因为不只是他，在这校园的每个人都在前一年时被他和隔壁班的老大——关子聿给吓到了，所以才没有人再敢打他们两人的主意。 话说在过去三年中，任允翼每天的作业可说是从早到晚排满满。内容从针灸医术、武术、各项体能训练到所有课业，都在他那学习力超强的大脑运作下进步神速。因此就在前一年，关梟准许他们参加高中联考，去学校上课，增加人际关係，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入这所学校就读。 原因不只是因为私立学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特性，能轻易让关梟掌控他们两人的行踪，更是因为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各大财团的接班人，让他们多认识以后的「雇主」也算是提早进入现实社会。因此他们便以黑梟组在商圈的化名——「明利科技集团」的少东身分入学就读。 只要是内行人，一听到「明利科技集团」便知道是通吃黑白两道的黑梟组其化名，不会轻易去招惹。但无奈这所学校的富二代学生们全是不知道轻重的紈裤子弟，一听到他们在高中以前都是在家自学，就认定他们一定是温室里的小花朵，不懂得人心险恶。 于是学校中最大势力、最不学无术的一群贵族子弟们，便以「教他们见见世面」为理由，在一次放学后，以几十人的阵容大胆的将他们团团围在操场中间，要对他们开打，而操场周围的大楼窗口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叫嚣声不绝于耳。 平常人一看到这种场面，早已被吓得跪倒在地，赶紧承诺自己会捐出可观的保护费及愿意为「大哥们」跑腿之类的话。但对于不是平常人的关子聿及任允翼两人，当眼前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是不知死活的蟑螂。 因此在关子聿的暗号一出，他们两人便以「以一敌百」之姿，在短短几分鐘内便合力把几十个肉脚打倒在地。而剩下的卒仔及在楼上看好戏的傢伙们早已消失地不见踪影，连一丝声响都不再出现。 从那次之后，关子聿及任允翼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学院的老大。学院里所有的外行人才知道「明利科技集团」即是「黑梟组」，从此没有人敢惹他们，因此他们大哥的宝座至今仍毅立不摇。 「一个地方都没去。」任允翼也不客气的就坐了下来，两腿翘在桌上，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回答。的确，在暑假中，他一直都待在黑梟组中。都经过三年了，关梟仍是不给关子聿任何一项任务，而他们也因为和关梟赌注的关係，不能够擅自离开台湾，因此他们只好一直待在黑梟组中猛练武艺，排遣时间了。 「一个地方都没去!?」同学甲大叫一声，顿时全班的同学都围住任允翼七嘴八舌。 「任大哥，怎么可能？」 「任大哥一定是在说笑。」 「任大哥，你不早告诉我，不然我就可以带你一起出国了，你都不知道……」 看着眼前围在他身边吵闹不休的麻雀们，任允翼狠狠地瞪着那个大嘴巴的同学甲，而同学甲也十分「有默契」的自人群中悄悄退开，不再碍任大哥的眼。倒是那些「热心不落人后」的同学们，还没发觉任大哥的异状，仍拼命的在猛献殷情。 「虽然我什么地方都没去，但我的暑假生活可丰富的咧！」照理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应当是大发雷霆才对，但任允翼却没有，反而学起同学们夸耀自己的暑假事蹟。 在他的想法里，只有白痴才会自己猛生气自讨没趣，对付这种爱炫耀的同学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哦？任大哥，你的话有矛盾，没出去玩怎会丰富呢？」 「就是说啊！」 麻雀声再度响起，任允翼也再度被吵杂的闹声淹没。但他不但不动怒，反而不急不徐的缓慢出声。说也奇怪，他一出声，周围的声响便都停了下来，毕竟谁都不敢在大哥面前放肆。 「谁说不丰富的？在暑假中我又多学了好几招杀人招术，足以让人在死前痛苦好几倍，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场表演给你们看。」任允翼露出灿烂的笑容，但双手早已做好缓身运动，准备招待哪个不怕死的傢伙。 一听到他的这番话，场面顿时尷尬。接着下一秒，他的周遭一公尺以内完全看不见任何人影，大家都一致远离这个满身正散发着恐怖讯息的任允翼，就怕晚逃走一秒，自己就会成为任允翼手下的亡魂。 看着那群没种的麻雀纷纷逃走的模样，任允翼毫不掩饰，马上放肆的狂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讨厌得令人想揍下去，音量更足以越过遥远的操场彼方。 就在此时，任允翼的隔壁班——二年二班的教室内，正在认真「研读」武侠小说的关子聿被任允翼的笑声吵到。他不悦的大力闔起书来，不在乎班上同学惊吓的表情，拿起书包中的两粒耳塞就往耳里塞，然后再次翻开书，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中。 很显然的，没有人对关子聿放肆的举动发出不满之声，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有关子聿及任允翼在这学校的一天，就没有别人放肆的分。 ※※※ 「可恶，真是气死我了。」益鑫学院中最大势力，最不学无术的贵族子弟中之首领——孔冠雄率领着一群贵族子弟，十分不爽的走在路上，还不时以木棒敲打路边的公物。 冠雄，即「技冠群雄」，也就是无论何时，他永远是团体中的佼佼者，这是为他取名字的父母对他的期望，也是长久以来他对自己的期许，而这期许也如他所愿从小便持续实现。 但自从去年，黑梟组那两个小鬼来到益鑫学院就读之后，一切都变了样。他还记得当初是他带头，率领几十个部下要那两个小鬼向学长们「拜码头」。原本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没想到那两人却真打起来，自己当场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就连他精心挑选的部下们也全被k.o.。事后害得根本没人再鸟他们，他还听到有人在自己背后偷偷说：「什么益鑫学院中最大势力的贵族子弟？屁！」 真是奇耻大辱！孔冠雄嚥不下这口气，原本想在开学日的今天招集刚入学的无知一年级新生，让自己势力再次壮大。没想到那群菜鸟们竟然早已听闻关于他与黑梟组那段「轰轰烈烈」的事蹟，皆早一步投靠了黑梟组，害他顏面尽失。 看着到现在还跟着他的手下们，他打从心里明白这些「逊脚」不是真正服从自己的，他们全都是自己家族企业的客户公司之少东，为了增加公司合作机会才会跟着他，否则早已走人了。 真是够衰！孔冠雄愤恨不平的想着。但衰神似乎还不愿意放过他似的，竟让他在转角时好巧不巧的撞上迎面而来的人，身体更是因衝击力而向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大哥，大哥，你还好吧？」 「臭小子，竟敢撞我们大哥，你不想活啦！」 孔冠雄的狗腿手下们看到此情况，个个不错过机会，急忙关心起他们的大哥。 「啊！真是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被他撞到的人一看见他的「惨状」，也急忙的蹲在他身边着急的问。 「妈的……」孔冠雄缓缓的坐起身来，嘴里诅咒着。敢让他在大街上出糗，这人不想活了？「敢撞本少爷，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猛然抓起那个罪魁祸首的衣领，朝他大喊。 「拜託，同学，是你撞到我的吔！我只是站在转角那边等人而已。」被抓住衣领的倒楣鬼——路祈伟双手作投降状，不想和眼前这个「做贼喊抓贼」的人一般见识。「不然我赔你损失好了。」息事寧人是最快的方法了。 「闭嘴！明明是你撞到我大哥的，还想抵赖。」 「没错，我们全都看到了。」 手下们继续展现护主诚心，好日后向孔冠雄讨人情。 「你要赔我？」孔冠雄鄙视的看着路祈伟身上的制服。不就是附近的公立高中吗？「你看看本大爷身上的制服，『益鑫学院』，全台湾最高级的贵族学校！你以为凭你这个读公立学校的穷鬼会有足够的钱来还本少爷吗？」孔冠雄放肆的笑着，连同身旁的手下也一拼加入「讥笑行列」，顿时路祈伟便被这群不良少年给包围住。 「那不然你们想怎么样？」路祈伟发觉不妙，一个普通学生对上一群不良少年……不会像电视上演的剧情一样吧！ 「想怎样？」孔冠雄不怀好意一笑，随即暗示手下，顿时两名手下即从路祈伟身后将其架住，更将他的嘴巴给摀住，让他不能求救。 「大哥，我知道附近有一块没有人的空地，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吧！」知道孔冠雄下一步想做什么，一位小弟马上献上妙计。 「好！你完蛋了。今天我心情不爽到了极点，正好来了你这个沙包……」孔冠雄站起身来，双手握拳，一脸兴奋样。 「我们走！」孔冠雄嚣张一喊，他们便明目张胆的将路祈伟当街押走。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在意那些多事的路人会去报警，反正他们这些公子哥，什么没有，就是有钱！只要事后花钱消灾，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这次……似乎事情没想像中的简单。 ※※※ 「祈伟，我们来看你了！」随着一阵开朗的嗓音，路祈伟的病房门被打开，出现三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而声源则是出自带头的符莱德口中。「身体好点了吗？」他将带来的花插在花瓶中，亲切问道。 自从五天前路祈伟遇到那个意外后，当晚马上被送入加护病房，隔天所有的消息也立刻传入他们这些同班同学的耳中。原本大家早要来看他的，但因为祈伟在加护病房中，不能见这些「间杂人等」，所以他们才会延至路祈伟转入普通病房的今日来探病。 可是因为路祈伟还是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医院方面怕太多人来探病会影响到病人的情绪，因此也对人数方面做了限制。于是乎，到最后就推派自国中便与路祈伟为朋友的符莱德与班上最讲义气的施家兄弟代表全班。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们。」招呼大家坐下后，半躺在病床上的路祈伟道。 看着路祈伟身上满是蹦带，施家大哥一脸不悦。「警察来做过笔录了吗？对方是谁？」可恶，竟敢动他的朋友，他是不想活了吧！ 「早做过了，但是……」路祈伟叹了口气。「一直没有下闻。」在几天前做笔录时，当他道出对方是「益鑫学院」的学生时，警方的态度明显变得敷衍，三两下就结束了笔录，从此警方再也没有联络，似乎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为什么？」施家兄弟不明白，齐声问道。 「因为对方的关係？」聪明的符莱德一下就发现了徵兆，难不成对方对警方施压了？ 「没错。」路祈伟欣赏地看着符莱德，往下说明。「对方是『益鑫学院』的学生，而且他们老大自称是『黑梟组』的人。」 路祈伟说出自己得到的资讯。他那天被打得不成人样，但他还清楚那个老大最后自己说：「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黑梟组的人，我们黑梟组可不是会让人白白欺负的。」因此他才知道对方不但是「益鑫学院」的学生，更是「黑梟组」的人。不过他没有将之提供给警方，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黑梟组！」施家兄弟大叫了一声。他们以前是在黑道社会生活的人，当然认得黑道龙头黑梟组。要是当初他们两人没有改邪归正，重回校园读书的话，进入黑梟组肯定是他们二人目前最大的梦想。 但……黑梟组不像是会无故挑起战火的组织啊！他们不懂。 在符莱德心中也是同样的疑问，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在学校扮演的角色是十足的乖乖牌，理应不了解这种事的，所以他装作不知情。「『黑梟组』是什么？」他装出好奇的表情问道。 「黑梟组可说是台湾的龙头老大。」路祈伟回答。因为家里是徵信社，所以他也藉此得到了一些相关资料。「他们亦正亦邪，其实只要有钱，便可以委託他们事件，因此据说警方也有与他们合作过。也因为他们具有丰富的资金及充足的武力，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组织敢打他们的主意，更是奠定他们龙头宝座。另外据我了解，黑梟组下的两位少爷正是就读『益鑫学院』。」 「两位少爷」指的就是关子聿及任允翼吧！符莱德心想。 「既然知道了对象，下一步就是找他们出来了。」施家大哥站起身来，一副要开打的模样，他才不管黑梟组有多可怕，到他眼中也只是一个以大欺小的卑鄙组织罢了。 「等等！」符莱德马上制止了他。「你刚刚难道没听到？黑梟组不是你惹得起的。」 「我才不管呢！谁叫黑梟组欺人太甚，他若不来惹我们，我们还会去找架打吗？」施家大哥正在气头上，谁也劝不了他。 「我也同意。」施家小弟也站起来附议。 「你们别这样，这样太危险了。」连忙将两人安抚下来，路祈伟心想不妙。他之前没料到施家兄弟的火爆脾气，才把黑梟组给供出来。现在可好了，若他们真要去干架，那么出了什么事是他自己也担待不起的。「符莱德，你也帮忙劝劝他们吧！」他转向符莱德求救，如果是靠符莱德说服功力的话，或许可以让他们两人冷静下来。 「嗯……我认为打架绝对是对我方不利的。」符莱德剖析事实。「但是若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他加了个但书。 施家兄弟听完前半段时还一度想骂符莱德不站在他们那一边，但听完他的但书后，他们又回到一副「有同感」的模样。「就是说嘛！」他们纷纷附议。 「古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我们报復回去的话，那就和对方那些小人没两样了，所以我认为，谈判是最好的方法。既不用动手，又可以讨回公道。」符莱德说。 「这方法不错。」听完符莱德的解释，施家大哥马上同意。 「但我们要如何只『谈判』不『打架』呢？」施家小弟虽然也同意此种方法，但也质疑完成的可能性。因为对他们来说，「谈判」即「打架」，要他们不动手真的很难。 「所以要我出马啦！」符莱德笑着宣布答案。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想淌这趟浑水了，毕竟这是有关黑梟组的事啊，而且他一直想跟两位少爷打照面呢! 「不行！」没想到回答他的会是三人异口同声，让符莱德不禁吓一跳。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以与黑梟组那两个小子交锋的机会吔！ 「因为你不懂打架，要是到时场面控制不了，可是很危险的，更何况你对黑梟组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和他们谈？」施家大哥说。 看到眼前三人如此坚定的眼神，符莱德明白情势对自己大不利，因此他不再逞口舌之快，反倒很配合地回答：「算了，不和你们去了。」我自己去。他暗自偷加一句。 难得他如此听话，三人就算有什么疑问也不好发作，反正得到他的承诺就好了。 「但是我要帮忙。」符莱德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帮什么忙？」路祈伟起了戒心，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以他对符莱德的了解，这小子一定有什么阴谋。 「别那么紧张嘛！」符莱德再次展现笑容。「我只是想，我有朋友读『益鑫学院』，我可以请他帮我们送『邀请卡』给那两个人，邀他们出来。」 他们显然已经把目标移转到关子聿及任允翼身上了，因为他们认为不论上次是不是他们动的手，身为黑梟组的少爷必须对手下的行为有所管制才对，因此便直接找上他们。 但符莱德可不这么想，他认为这件事事有蹊蹺，那两位少爷看起来不像会失端惹事生非的类型。所以他才会自愿接下这个任务，主要是为了不让施家兄弟直接上益鑫学院堵人，把事情闹大。在一切真相尚未明朗化时，若施家兄弟贸然跟黑梟组摃上，只怕到时不但没报到仇，反而惹到boss，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我让你帮这个忙，但只有这件事哦！谈判的事要交给我们来解决。」路祈伟道。 「好吧！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成功完成这件事的。」他可没吹牛，依他相识满天下的个性，要找个「益鑫学院」的学生来帮他完成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那好，『邀请卡』的事就交给符莱德，而祈伟你就帮忙找可以当谈判筹码的资料，至于谈判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施家大哥做出结论。 「谢谢你们。」看到朋友们如此挺自己，路祈伟内心充满感动。「不过，你们要小心点。」他不忘叮嚀。 「ok啦！包在我们身上。」三人异口同声，给了他保证。 希望一切都顺利，路祈伟心想。虽然有了他们的保证，但对方毕竟不好惹，希望他们能全身而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