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张冬子
刘黎茂开车带着丑宏和郭副官朝着他指引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一些乞讨的人陆陆续续地朝着他们的车辆走来。 丑宏不得已，只能将身上带着的馒头丢了出去。 “赶紧走吧，不在这里停留了。” “好。” 就这样，车子站在一个草垛旁停下了。 丑宏下了车，大喊：“小花，安全了。” “小花。” 郭副官也跟着大喊：“小花，安全了。” 远处，一个脏兮兮的女孩从草垛边探出了一个头。 刘黎茂发现，这是个熟悉的面孔，十分惊喜。 “小花。” 小女孩也认了出来：“刘大哥。” 她发现自己的危险解除后，奋力地朝着他们奔去。 刚从车里下来的几位也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谁知，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弹，一下子就将小女孩打中了。 郭副官气得要死，原本还想着拿着人去询问一下面孔，找个画师画一下的。 小花还在奋力地奔跑，直到倒在刘黎茂的怀里，她才彻底地没了力气。 “刘大哥，谢谢你来看我。” “今天采儿姐姐没过来，我带你去看医生。”刘黎茂压抑自己的声音，不说话。 郭副官原本是去追那个开枪的人去了，结果追到一半消失了，然后又跑了回来。 “那人不见了。” “不用，我能活这么久都是靠着姐姐和刘大哥一起的照看，现在就是觉得再也见不到宏儿哥哥了。”小花说话断断续续，血流不止。 “大哥，我们赶紧送医院救治一下。” “这附近哪里来的医院，得去租界才行。”郭副官点醒：“不过按照这个流血量取意愿恐怕来不及。” “不要，小花。”丑宏崩溃的瘫在地上大哭：“一起相依为命的就我们两个了，你得好好地活着才行。” “哥哥你还有姐姐和大哥哥，不会孤单的。这段时间认识你们，已经开心了很多。”小花说着说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断掉了。 小花死了…… 刘黎茂虽然面对叛徒和敌人的死亡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无法面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这位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能感受到是一个鲜活的孩子。 几人将她埋葬了，就埋在这个草垛下面。 丑宏哭得不能自已，差点要哭死在这里。 刘黎茂将人抱到车上，郭副官给灌了一点水。 没过多久，丑宏醒了过来。 “刘大哥，送我回城隍庙吧。” “你现在这种状态，还去是会丧命的。”郭副官有些不理解：“明天是你沐姐姐的结婚日子，难道你不想参加吗？” “那种活动又不会给我发名帖，我还不如回城隍庙帮你们监视，免得日军打进来了都不知道。” “那边已经有军队里的兄弟们在那里日夜守着了，应该不需要你。” “那为什么城隍庙里的动静他们不知道？” 一句话将郭副官噎住了，这种恐怕也不能对他说起。 港口附近的侦察兵都是十分隐蔽的，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都是有特定工作的，不能为了一件事暴露。”他尴尬地开口。 刘黎茂烦躁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城隍庙里的老和尚还在吗？” “一起被杀掉了。”丑宏摇了摇头：“现在过去刚好可以跟他们收尸，明天我就不去找沐姐姐了，带我说声抱歉。” “只要你平安，去不去也无所谓。”刘黎茂点了点头，然后转动方向盘转弯变道，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开去。 “郭副官不忙吧，陪着我送一程呗。” “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答应了。”郭副官瞪了一眼：“你们既然有能力照顾这几个孩子，为什么还会让他们在外面乞讨？” “馥儿起初是想着小乞丐消息灵通点，就让他们在城里跑的。可是后面又生了让他们进厂干活的想法，结果这些小家伙反倒不愿意了，说外面自由点。” “谁是小家伙，我都十八了好吗？”丑宏瞪了一眼：“你靠在路边，给我买点吃的。我怕那边等会儿就买不到了～” “行，不过这边马上要起战事，你可得跑远点。”刘黎茂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放心，每次我都能成功出逃，这一次肯定没问题的。我还想沐姐姐的好日子那天平平安安的呢，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事呢。” 郭副官看他们一唱一和，无奈搭不上话，只能认命地随着他们的使唤。 到了城隍庙，四面透风，这里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 刘黎茂让丑宏暂时不要进去，他与郭副官收拾了一番，终于能住人了。 一个个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外面，丑宏忍不住落泪。 “买了祭祀用的东西没？” “买了，想也知道，这里肯定是尸横遍地，只是没想到一个个小人居然这么多。”郭副官感慨：“想当初我也是个流浪儿，要不是被谭老司令看中，恐怕也就跟他们一样在路边乞讨了。” “还好你优秀～”刘黎茂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来挖土吧，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在地上躺着。” 他找了两把铁锹，在城隍庙的后面找到了一块僻静的地方，两人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丑宏拿着小铲子在一旁铲土：“之前的日子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刘大哥。” “恐怕是的，他们已经屯兵在家门口，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按照我说，你要不还是近沐家来，我们虽然没有谭司令这么大的实权，但是护住一个你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你又能护住多少呢？” 这个问题将两个大人都问愣住了：是呀，现在都是朝不保夕的人了，又怎么管得了街边的流浪儿呢。 “别告诉姐姐，说其他小伙伴们都死了。她肯定会伤心的，尤其是采儿姐姐，每次辛苦过来跟我们换药。”他说着说着，又摸起了眼泪：“采儿姐姐经常过来给我们送吃的，生怕我们每次乞讨的东西都不够吃。” “采儿姐姐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郭副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当然是个很好的人，自从采儿姐姐来申城后，几乎我们那一团的大小病症都是她医治的。” “那你认识采儿多少年了？” “也就这几年吧，采儿姐姐对人可好了。”丑宏笑得很腼腆。 这个坑挖得有点大，因为死者众多。 两个壮汉在不停地给他们整理仪容，尽量下仗得体面一些，然后一个个排开放在土堆里。 丑宏给他们磕完头，刘黎茂与郭副官又开始干起了埋土的工作。 几个小时过后，这一项大工程终于结束了。 “目测你的身量，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郭副官临走前说道：“如果害怕尽量去找我们。” “那衣服钱你找刘大哥结一下吧，我给不起。” “放心，你刘大哥会给我的。” 刘黎茂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点钱这家伙还要抠抠搜搜的，真烦。 两人上车后，离开了这里，留着丑宏在这里过夜。 “他一个在这里能放心吗？”郭副官还是想着是否要转身接他回来。 “没办法，他从小自由散漫惯了。何况这么多人在他眼前消失，恐怕是不能心安理得地跟着我去吃香的喝辣的。” “这孩子真是，我等会儿打电话到这边驻扎的营长办公室，让他们帮忙留意下这孩子吧，怪可怜的。” “也行。” 等到达饭店时，已经夜幕降临，结果发现还在盘查和对明天流程的人都走了。 李副官站在门口等着：“你们终于回来了，谭司令叫你们直接去谭府呢。” “知道了。” 两人又转道去了谭府，谭家里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的。 刘黎茂很想知道沐家现在怎么了，可冬子找来确实为了让他抓紧回去休息。 这哪里行，明天就是决战日呢，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核对呢。 至于那些个小家伙们的事情，就等明天结束后再说吧， “你回去叫他们好好休息，明天早起等着谭家的人来接。” “刘管家，你不回去吗？”冬子疑惑了，他不想着怎么救大少爷，怎么还在这里参合起来了。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大哥还需要营救，我得商讨一下。” “知道了。”冬子得到想要的答案，就离开了。 只要他忙碌这件事，大小姐肯定就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整天都不见人，但是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就能知道各自都没有放弃营救大少爷的想法。 大少爷现在还在狼窝里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德叔整天担心的都没心思打点小姐的事情，今天一去说，恐怕第二天早上就能高高兴兴的。 冬子是德叔收养的孩子，一来是为了培育接班人，二来嘛，确实需要一个养老送终的。 东子也十分感激，因此就随了德叔的姓氏，姓张。 在沐家做工的人都得到了沐家的照顾，例如冬子就学会了汽车，总是梦想着以后去哪里都要开车汽车跟着德叔一起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只是大少爷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着落，他此时提这件事恐怕是要被德叔骂的。 这几年又战乱不断，恐怕自己最亲的人就在家养着了。 他有些感叹，沐家的人个个都不是吃里扒外的那种，这大概就是沐家的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