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２）

    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一睁开眼睛，又泪如雨下。

    如果能一觉不醒，不用去面对学姊离开的真相该有多好？

    「尹同学，你醒了啊？」是那熟悉的沉稳嗓音。

    我往病床旁一看，「叔叔……」

    一看到小蝶学姊她爸爸，就会有愧疚感涌上心头。

    「夏伟去给你买早餐了，他等等就会回来。」

    「学姊的妈妈呢……」如果要道歉，我希望学姊父母都能在。

    叔叔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起他老婆，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她先带小蝶她弟妹回去了。」

    「喔……」我抿唇，吞了口口水才低语：「我……我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认为小蝶自杀是你造成的吧？」叔叔朝我苦笑，「但并不是那样的，你送的那对耳环，对小蝶来说是个回忆，那回忆并不全都是痛苦，也是有甜蜜的。」

    他递封信给我，「这是小蝶要给你的信，看看吧。」

    我抬起手，缓缓拆开来看。

    「一曲：

    抱歉我选择不告而别，因为我不忍心对你说再见，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如此喜欢一位学妹过，你就像个开心果，总是给我带来许多欢乐，跟你聊天、大笑的那些回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也请你替我跟夏伟还有王旻学妹说声抱歉，帮我跟夏伟说声谢谢他的陪伴，帮我跟王旻学妹说声好好加油，你们举办的圣诞派对也是让我永生难忘，就让我带着跟你们的美好回忆离开吧。

    谢谢你的耳环，在拆开之前，我就知道里面会是那个了，我相信你也猜到了。那对耳环对我来说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你知道吗？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人，但我们俩之间的爱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们被狠狠拆散。十字架耳环以及水滴耳环，都是那个人给我的离别礼物，『十字架耳环对我来说代表救赎，每每戴上它，就让我浑身充满力量，让我有勇气迎接每天接踵而来的新挑战』这是那个人曾对我说过的十字架耳环的含意，而水滴耳环则是代表因离别而掉落的眼泪。

    我不是一个好学姊，不是一个好榜样，只会选择这种方式让自己结束生命，你要讨厌我就讨厌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认为是因为你送了我耳环我才自杀的，因为你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并不是这样的，自杀这件事，是我很早以前就决定了，在那个人离开我后就决定的了，但是因为遇到了你们这群小天使，才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跟勇气，所以我很谢谢你，你一直都是我的月亮，对吧？月亮是温柔的存在。希望你别放弃照亮身处黑暗的人，你当初高二进入我的广播社，你所写的『我想要有追求梦想的勇气』，事实上，你早就已经有了吧？从你进入广播社就有了吧？只是你自己没发觉罢了，旁观者清，所以我很肯定。你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了，要好好相信自己的歌声，用你的歌声照亮他人，懂吗？这可是学姊的命令喔！

    由衷感谢你，我的月亮。

    徐蝶」

    读完这封信，我早已泣不成声了。

    对我来说，学姊一直都是十分温柔的存在，她总是灿笑着，活泼好动的样子。

    「你要不要先试试我们这里的设备？我看你看得很顺眼，破例让你用一下喔！」

    「哦？不错嘛！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破例……啊不对，我准许你叫我小蝶喔。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一曲掰掰！常来找我没关係喔！」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这样信啦！」

    「呜呜呜……我好捨不得你啊！」

    「一曲你哪有肉脚？」她嘟起嘴巴，「你腿很细的说！」

    「一曲，能请你帮我这个忙吗？」

    「那太好了！耶～最爱你了！」

    「喔……我把它弄丢了，去原本买的商店也找不到一样了……」

    「看样子……一曲你已经有追寻梦想的勇气了呢……」

    「一曲你很紧张吧？」小蝶学姊拍拍我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舞台剧都演得这么好了，广播还怕什么呢！」

    「峉颂！山各峉、公页颂！」

    「我想到家了再将这份爱的礼物打开看，好好享受它。」

    「那我就先谢谢一曲囉！」

    并不是我带给学姊欢笑，应该是学姊给我带来欢笑才对。

    并不是学姊对不起我，应该是我对不起学姊才对。

    并不是要我讨厌学姊，应该是学姊要讨厌我才对。

    学姊是如此的温柔，到了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思念着我们。

    将信紧紧抱在怀中，深怕学姊最后的温柔会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