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幕 挣扎III

    “洛丝劝说我离开岛屿，但洛雷里有太多事尚未解决。”

    利奥的拇指转动黄昏之戒，表情若有所思，“铸魂议会的遗产，还有那些被其吸引的海域污蚀...以及袭击普黎号的晦暗神明...”

    “麻烦接二连三，你得知道，因为这名法师追随者，瑟薇塔帝国的一些势力也盯住了你。”

    莎莎提醒利奥，“自你击溃梅尔维斯的钉骨魔和刺骨魔，破出黑森林的魔神迷宫，我便预感到有更可怕的危机在接近这里...笼罩这片岛屿，眼下的突变是很好的预警，我能理解真语之神为何劝说你离开，这是理智的选择。”

    严格意义上，洛丝并非真语之神。

    利奥没有指出这点，他明白莎莎和洛丝有一些交集，他停止转动戒指的动作，心思回到当前的处境。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让他脑海中闪过湖岩城的种种片段。

    在面对无法抵挡的黑暗时，他死里逃生，接受使命远离湖岩城。而现在，更大的阴影笼罩洛雷里，尽管他手握圣烬，掌控黄昏，却不得不承认这还不是正面交锋的时机。

    他很清楚，钉骨魔，黑水巢穴，甚至是铸魂议会都不算什么...真正令人颤栗的阴影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索尼雅没有被控制，利奥或许还存有在洛雷里抗争到底的念头。

    “...不久前，洛丝告诉我别无选择，我并未理解。”

    利奥摇头道：“然而，真正面对，才会明白。”

    他接过猎魔人和异神托付的使命，不断获取力量以对抗阴影，尽管内心无所畏惧，但仍然需要躲避危机。扮演英雄的角色，承担艰苦的责任，不仅要坚持不懈，更重要的是学会接受现实。

    他可以选择和可能到来的阴影决一死战，但他无法承受可能的后果。

    想想利奥·洛冬萨，以及，爱丽娜·洛冬萨。

    一想到前世存在的任何可能的努力，都会因为他的冒险抉择而付诸东流，利奥·塔内库便感到责任重大。

    简单的说，别无选择。

    “离开这吧。”

    利奥转过身去，将昏迷的索尼雅带上，走向楼下旅店的木门口。

    “你想好了？”

    莎莎询问，“离开洛雷里之后，我们该前往哪里？”

    红光尾随利奥轻缓的步伐，脱离阴暗潮湿的黑暗楼梯，经过木厅和错落的桌椅，来到“克卡斯旅店”外。

    她有一些建议，大陆靠南的瑟薇塔帝国势力诸多，实力雄厚，其信奉的真语之神亦是光耀神系中的高位神明，为解决索尼雅的事件，或招揽盟友对抗污蚀，都是不错的选择。

    其次是大陆中心的群山和森林地带，多处神殿藏于其中，为寻求神明帮助，或继承猎魔人可能留下的遗产，是首要的目的地。

    最后是大陆北方的神圣帝国，那是利奥记忆中的故乡，也是他一身秘密的源头。

    “强大的帝国设立传送站点，一些有名的人类法师学院也拥有空间研究的站所，你可以借助那些站点的传送门实现大陆各处的快速移动...所以瑟薇塔帝国是很好的选择。”

    莎莎提议前往瑟薇塔帝国中心，由于一些路线问题，他们就得离开双星海群岛，尝试西侧航线，穿过数片大大小小的海域，才能抵达帝国的港口。

    “好的。”

    利奥点点头，他继续向前，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行走，“在离开前，我有一些打算。”

    一抹微弱却纯净的月光穿过广阔的星空和深郁的黑云，翻越冰冷的建筑屋群，像一封坠落的无处可去的信笺，追寻着某颗闪烁的星星，却恰巧飘落至他身后。

    毕竟，旅程有许多歧路，随时都会迷失。

    对冒险者而言，也许下一刻便是终点。

    ···

    数十分钟后，洛雷里的密林。

    长夜漫漫，浓雾般的黑暗遍布密林，像一潭无底的死水。

    有些响动打破寂静，长靴踩碎枯萎的枝蔓，随之而来的是燃烧的明黄火把，将周围的黑暗驱散，灰烬飞舞，残余刺鼻的尘埃。

    “一些无家可归的灵魂，真是...匪夷所思。”

    索尼雅听着利奥向她讲述有关密林深处的铸魂洞窟的一切，她感到不可思议。

    那些背景非凡的人们被困在洞窟深处，向人许诺荣誉和力量，请求能将它们带离洞窟，这听上去像传统的寓言故事，告诫人们不要轻信，禁得住诱惑。

    很快，利奥领着索尼雅重新返回铸魂洞窟，并来到深处，也就是那些灵魂的聚集地。

    一些影影绰绰的淡紫色虚影从两侧的灰黑岩壁里钻出，就像水汽在表面凝结那般成型，他们的视线在利奥和索尼雅身上不断徘徊，模糊面孔的两团目火闪烁不止。

    “贝拉耶在上，他真的回来了！”“那个年轻人？”“难以置信。”

    嘶哑的尖叫刺激着索尼雅的耳膜，她蹙起眉头，一石激起千层浪，灵魂们讨论纷纷，聒噪愈演愈烈。

    “瞧，他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士。”

    一份淡紫色虚影保持着距离，围绕索尼雅飘动，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认得，认得她眼眸中的律动...噢，美妙而无可挑剔的气息控制，还有你的手杖顶部的花纹...嗯，一名来自瑟薇塔帝国法师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

    索尼雅紧张起来，仿佛回到学院的时光中，作为一名学员忐忑地面对导师的评价。

    “别紧张，亲爱的。”

    淡紫色虚影眯起眼睛，似乎露出富有耐心的微笑，它注意到索尼雅握紧自己的手杖，“你或许没有听说过我，我来自岁钟楼，名为拉修尔。”

    索尼雅虽然没听说过拉修尔，但岁钟楼是瑟薇塔帝国的顶尖法师势力之一，实力非同凡响。

    “你现在只剩魂灵而已。”

    索尼雅明白自己的紧张被对方看穿，她冷淡地道：“我对逝者的过往毫无兴趣。”

    “令人遗憾，我们本该有一次愉快的交流。”

    淡紫色虚影晃了晃，语调真诚，“没有任何目的性，只是法师与法师之间的交流。”

    它没有继续说，洞窟很快恢复以往的安静。

    “我可以带你们离开。”

    在这些灵魂都安静下来后，利奥说出重点。

    之前这些灵魂百般诱惑，他也从未承诺过带它们离开。然而当他真正谈到这点时，所有的灵魂都出奇地安静，只有两团象征眼睛的火焰在摇曳，表面他们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利奥身上。

    “我想你明白，带我们所有人离开意味着什么。”

    “当然。”

    面对某灵魂的质疑，利奥展示出黄昏之戒的威能，橘黄的光芒一瞬间掠走周围的所有虚影，但很快将它们送回原处。

    “...”

    短暂的沉默过后，这些灵魂纷纷站起，正视眼前的利奥，它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一些灵魂面面相觑，以独特的方式相互交流。

    很快，他们拒绝利奥的邀请。

    “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来自铸魂密会，或者别有目的。”

    有灵魂解释原因，“当然，我们不否认你可以做到。”

    利奥的神秘让它们感到不安，除非有一位容易控制的普通人带它们离开，否则他们更愿意留在洞窟陪伴岁月腐朽。

    它们曾被铸魂密会掌控，它们恐惧着被任何人掌控。

    “我明白。”

    利奥清楚它们的想法，也明白它们的暗示，立刻拟出数份魔法契约浮现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