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夜
李稷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装傻,”姬嘉树冷哼了一声,“以前一旦抱月提起淳于夜,你可是比我还要激动,怎么这次一言不发?” 不仅是一言不发,他甚至觉得李稷在故意避开和嬴抱月交谈。 “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么?我还能说些什么?” 李稷淡淡开口,不等姬嘉树反驳,他正色道,“不提这些了,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姬嘉树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意外地看着李稷,“什么事?” “去西戎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李稷在桌边坐下,“就在后天。” “后天?” 姬嘉树吃了一惊,不由得瞪大双眼道,“等等,我们不是和抱月说好了等她联系后再去吗?” “嗯,之前的确是这么说好的,”李稷平静道,“但我决定反悔。” “李稷,难道你……” 姬嘉树愕然看着他,下一刻猛地看向窗外的树叶,“你不会不打算告诉她吧?” 他忽然明白了李稷之前为什么不敢和嬴抱月多说话了,这分明是因为直接打算阳奉阴违,怕表露出心虚吧? “嗯,”李稷简单地点了点头,“我不准备告诉抱月。” “那你……” 姬嘉树看着李稷的目光,觉得他有点陌生。 “此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瞥了他一眼,“总之赵光会和我走,你和其他人可以考虑一天,再决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走……” 姬嘉树皱紧眉头,“怎么走?我们连出长城的路线都还没调查好呢!” 总不能李稷说后天走就后天走吧? “需要伪装的身份和出长城的路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李稷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笺,“这是你们每个人的通关文书,还有证明身份的护身牌。” “你从哪拿到的?光华弄的么?” 姬嘉树打开那些信笺,在看到信笺上的文字时,他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绝不是耶律华弄到的。 “一个朋友给的,”李稷平静道,“具体的来源我不便多说。” 姬嘉树拿着这些信笺抬起头,他指向上面写着的一个日期,“你急着出发,是为了赶这个日子?” “没错,”李稷轻声道,“我们要在日期前赶到白狼王庭。” “昭华,你这一招实在是……” 想起刚刚嬴抱月说的那些话,姬嘉树望着李稷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你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告诉她?” 用这个法子,到时候就算他们顺利到达了西戎,嬴抱月又会怎么想? “如果告诉她,她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李稷淡淡道。 “我知道你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凝视着姬嘉树的眼睛,“所以春华,即便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也不会泄露我的计划吧?” “这……” 姬嘉树一时语塞。 从保护嬴抱月的角度来说,不告诉她的确是最好的。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次的事是我一人的独断专行,”李稷拿起桌上的信笺,淡淡道,“抱月之后如果怪罪,我自然一人承担。” 哪怕被她厌恶,他也做好了准备。 姬嘉树定定看着他。 “不,”他站起身,淡淡道,“既然同意你的做法,我们就都是共犯。” 李稷一怔。 姬嘉树从他手中拿过一封信笺,“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相信你。” “春华?” “我可不允许你先于我出现在抱月的面前,”姬嘉树轻笑了一声,瞥了李稷一眼,“你想得美。” 李稷苦笑,“可我这法子……” “别可是了,怎么?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结果你又不乐意了?” 姬嘉树展开信笺,细细读着上面的细节,他此时无比庆幸他父亲在他小时候让人教过他西戎语。 “照这上面的说法,我们这次还是要伪装成商队?” “嗯,”李稷点头,“货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之前抱月做的那些人皮面具也可以重新利用起来了。” “不过那地方的人长相有些奇特,那些面具估计得改改。” “唔,”姬嘉树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找我长姐,她手很巧,也许能做到。” “好,那这件事明天就交给你,”李稷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夜色渐渐深了。 “今天就说到这吧,”姬嘉树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不早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他能从李稷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惫,这份疲惫不是来自肉体,估计是来自于精神。 “好,那我回去了,”李稷从桌边站起身。 “你可不要把自己累垮了,”看着李稷走到门边,姬嘉树忍不住加了一句。 “怎么会,我可是天阶,”李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 看着身后眸光纯稚的少年,他心中的负罪感更重。 “春华,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 姬嘉树无语地看着他,“这话应该是我说吧?” “也是。” 李稷苦笑一声,转身为姬嘉树关上门。 …… …… 李稷的房间就在姬嘉树房间的旁边。 夜很静,李稷推开自己的房门,并未点灯,径直走到了桌边。 桌边的床铺上堆着整齐的被褥,仔细看,能在上面看到一些灰尘。 这些天来,他从未展开过被褥。 今晚他也没有躺到床上。 李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他房间的窗户和姬嘉树房间窗户的朝向并不相同,并不能看见院中的那棵大槐树。 李稷握着灵石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并未等到山鬼的声音。 他并未感到意外,这些天山鬼为了将风法送到西戎几乎耗尽了精力,昨晚送来消息后就提到她可能会在几天内失去联系。 没听见山鬼的声音是在意料之内,但李稷站在夜风中,心情莫名的烦躁。 “那我走了。” 嬴抱月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最终,一句话都没敢和她说。 李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引起真元紊乱,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迈出房门,走下了楼梯。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整个院中空无一人。 李稷走到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将手放到了树干上。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手掌,李稷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闭了闭眼睛,准备回去睡觉。 后天还有硬仗要打,即便他不想睡也必须强迫自己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想要转身之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李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