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村怪谈(上)【坐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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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秦陌桑牵了李凭的手,自己心惊胆战一晚上。 明天如果再见到他,要怎么解释?昨天是不小心的,脑子短路了,还是……太寂寞了找个漂亮男人摸一摸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 可她以前从来没这样过。所有的感情都开始得草率结束得仓促,那些男人谈到某个阶段牵她的手就像韩剧第八集一定要接吻那么理所应当。 但其实不是的。她辗转反侧,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的。 不是恋爱到了某个阶段,就一定会接吻,一定会牵手,一定会上床。 做是因为想做,不是因为任何其他。 就像那天大风里她独自去找情蛊发作的李凭,借口是不能让他受蛊毒痛苦煎熬。但其实她心里知道,和他做是快乐的,但这借口不足以说服当时的她。 从来,她把自己看得很轻,轻如鸿毛,轻于世上任何一件有价的东西。 她当然欠李凭很多。他救过她,替她挡过刀,帮她报复前任,给她煮过寿面,还祝她生日快乐。那年以后,她都没再过生日,因为没人期待过她的出生。 但他认真说生日快乐,就像那晚把她卡在洗手台上认真问,怎么做,你教我。 秦陌桑甚至觉得,他发自内心认为尘埃和钻石价值等同,因为都是碳结构。 他对谁都这么有爱心,还是更纵容她,因为她是把好用的刀,是个不怕死、皮实抗造还没多余心思的搭档? 这问题突兀出现在眼前,她突然呼吸一滞,在被子里全身蜷缩。 答案一直摆在这,等着她承认,想辩解都没有余地。 但也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她依然是被轻视,被算计,被列作备选项的人。这样就好。 这样就可以继续轻飘飘地活着,不用狼狈地爱谁恨谁,不用孤军奋战,无需长夜痛哭,待到命定结局来临的时刻,也就没太多遗憾。 02 城里新开的club“三途川”,今夜贵宾包场。从上到下八层,每层都雇了安保公司,守住从消防通道至私人电梯的每一个出口。 秦陌桑和南浔是亮了VIP邀请函进去的。南浔从哪里弄到的邀请函她没问,毕竟亲眼瞧见这位神奇妹妹停了出租站在路边抽根烟的功夫就做了两张假学生证的本事。 “南浔,你哥知道你在外边穿成这样吗?” 洗手间里,秦陌桑帮南浔把高开叉的裙侧边拉链合上,对镜龇牙咧嘴地贴假睫毛。 今夜是主题派对,邀请函要求的dress code是“鬼面观音”,其实就是擦边色情加恐怖。秦陌桑为了保证成功率,白天花费两小时淘了两件最便宜的哥特风旗袍裙,开衩再向上裁两公分,用黑色蕾丝穿起来,胸口又剪出个心形洞,要多低俗有多低俗。穿上后她向南浔信誓旦旦,今夜这个场子里只要是个直男,就没有不看咱俩的! 南浔在旁边画眼影,听闻这句话手一抖。 “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紧张。他们也管三途川这一片的监管,万一来个突击检查我这辈子都别想掀过这一页了。” “突击检查什么,扫黄吗?这狗地方真敢啊。”秦陌桑合上化妆包,最后用手指把口红晕开,突出一个清纯女大学生人设。 “学生证带好了?等下给领班看。记住我们今天是来面试的。”南浔也整装待发,浓妆化到认不出是本人。 “这狗地方有多敢,待会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秦陌桑推开第八层的贵宾包房门,和正在收拾旧瓶的服务生亮了亮工牌。 “王总说过了,我来和你一起负责这间。” 这是唯一占据整层的套间。顶层天顶打通,上下加起来挑高超过八米,金丝绒墙纸,四壁都是全息投影海浪。AR鲸鱼在整个空间里自由穿梭。 她黑发黑裙,找了个角落坐下。方才她和南浔一唱一和骗过了领班,拿到实习工牌。这里程序比她想象的更简单,连简历都没仔细看就让她们上岗。看来是急用人急疯了。 是什么烫手的快钱,能让人这么铤而走险急红了眼地赚? 她叼着吸管靠在墙边沉思。南浔资料里提到的案件关键证人,也是三途川的前任二把手——罗钺。当初就是他报的案,说三途川里有人失踪,疑似整容失败死在医院里。 但之后他就被开除了,而南浔拿到的线报是,有人保了他,留他在这里做服务生,拿保底工资,暂时可以糊口。相比起保人是善心大发,秦陌桑更倾向于相信,这么做是为了软禁和监视他,让他不能向外界透露更多信息。 照片里的罗钺眼圈乌青,瞧着不到三十,头发却白了一半。秦陌桑记住他的脸,并在墙上贴着的值班表里找到她的名字,今晚此人恰在八楼。 而方才那个与她打照面的服务生,就是罗钺。 但秦陌桑突然没了下一步的计划,因为此刻她目光挪到了包厢中央。 空间虽大,却安静。差不多十几个贵宾,围坐在大理石桌边。包豪斯风格血红沙发无规则散布,最中央位置坐着两个气场强大却风格迥异的年轻男人。 李凭破天荒穿了件深蓝色道袍。或许是着装要求,他没别的奇装异服,而恰巧道袍也符合主题。他对面不远处是敖广,全白刺绣西装下摆点缀翠竹。妖异但合理。 众声喧哗,秦陌桑眼里只瞧得见李凭。 清净纯澈,看什么都淡漠,众人就只看向他。她太明白那些眼神的含义:嫉妒、艳羡、不解、轻蔑……还有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喜欢。 “李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们也正常。”对面的长腿美女起身倒香槟,把酒杯推给他,眼波流转。“那年在巴黎的留学生都听说过你,圣诞慈善晚宴你没来,真是大型失恋现场。” 众人都笑。杯盏交错间能瞧见手腕上戴的名表与限量款首饰。都是踩在云端的人,玻璃桌上胡乱扔着骰子和豪车钥匙,还有没来得及看完的电影剧本。如果现场有人拍照发ins,半小时后就能上娱乐版热搜前三。 李凭没搭话也没接酒,只是倚坐在那,听他们说些毫无内容的互相恭维。礼貌但疏离,脸上不见厌烦,但谁都不敢靠近他。 有些存在就无异于提醒别人,原来活成这样,是可以的。 “愣着干嘛,去倒酒啊。” 秦陌桑还在思考怎么借服务的空子和罗钺套近乎,对方已经朝她使眼色。“新来的吧,第一单赚得多点,你先上。” 她从前都是去场子里钓人,第一次来场子里服务,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罗钺急了,做了个follow me的手势,就径直走到桌边。秦陌桑也低头跟上,却在走到桌边时,被敖广扯了胳膊。她躲闪不及,趔趄之后,恰坐在他腿上。 大理石桌噼啪一声,李凭缓缓抬眼,左手搁在膝上不动如山,但右手里的酒杯在桌上生生碎裂。 “放开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把罗钺吓了一跳。慌忙退到边上,其他人眼神也看过来。敖广低头端详她,没从那大浓妆里看出个所以然,于是抬头问李凭。 “这么激动,你认识?” 李凭直接无视了敖广的话,只望向她。黑暗中看不清别的,秦陌桑只瞧见他玉石颜色的脸,专注的眼睛。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情。 她挣脱开敖广的手,朝他走过去。所有人都在看她的好戏,那么就让别人看个够。 道具就应该发挥道具该有的作用,比如现在。 她走到李凭面前,说了声hi。然后很轻巧地,坐在他腿上。 好像他们在无人的卧室里做过几千次的那样。 “这位老板,好像认识我?好巧啊。今晚这个包厢的生意都记我账,请你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