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万鬼噬魂

    啪啪啪……一直静静的听着晴明说完的青衣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手掌，缓缓开口称赞道：“厉害厉害，仅仅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就让你直刺核心，了解到如此地步。”

    “说起来，这些事情，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当年那几个心腹能够得知，而且各自知道的都不全。看来晴明阁下你也是找到那几个人的灵魂，并且将他们唤醒了？”

    青衣男子单手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唔，原本我是想着反正他们永远都没机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才留着他们到了现在。现在看来，我果然还是太手软了啊。没有事先把他们给彻底处理掉，确实是我的失误呢。”

    虽然他口中说着后悔自己没有事先处理掉那些人，但却并没有从他的口气中透露出多少后悔之意。

    说完，青衣男子甩了甩衣袖，挺身而立，看着眼前的墨和晴明两人，“墨殿下，你说我罔顾民意，将他们当作猪狗一般宰割。那么，现在你们就来好好倾听下我的民众的‘心声’吧！”

    “嗯？”，墨看到眼前的男子的身影居然开始消融散去，手中的长剑一剑斩出。

    无形的剑芒飞驰而去，最终却斩在了空处。

    破空的剑芒直接穿透了那青衣男子的身影，宛若触碰到了泡沫一般，一触即散。不仅如此，就连那身后的巨大的青树也随之化作泡沫幻影消失不见。

    下一刻，眼前的整个空间都也随之变得扭曲迷幻起来。迷雾四起，转瞬间将两人的身影覆盖笼罩。

    墨看着眼前的迷雾，眉头轻皱。这里毕竟是对方主场，纵使自己一直戒备锁定着对方也还是让对方暂时脱离了么。

    不过，也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现在自己身处的位置，毫无疑问是神树的核心所在。如果对方不想让自己自己毁掉此处的话，就必定就要现身阻拦自己。

    只是对方最后所说的那话有点让人在意，倾听心声？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另有所指？而且……

    墨扫了一圈，除了迷雾再无其他，刚刚明明还站在他的身旁的晴明的身影已然遍寻不着。这和他们两人刚进入此处的时候，是何等相似。都是转眼间，就不见了另一人的身影。

    打算借助主场的优势，将两人分开，然后好逐个击破么，倒是正常人都会有的选择。

    不过也罢，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本就没有和其他人联手的打算。管对方是打算用什么鬼魅伎俩，自己一剑破之便是。

    就在墨动念间，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无数的迷雾散去，展现在墨面前的，却是一番田园耕种的景色。

    那一片片的水田上，往来种作，虽然个个大汗淋漓，却大多洋溢着充实幸福的笑容。

    墨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幻象有何意义？难道说他还指望弄出这样的假象来动摇自己的意志不成？

    而就在下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手中的农具一个个跌落在田间。而后身体开始颤抖，扭曲，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原本一张张安宁祥和的脸庞此刻却不知是遭遇何等的痛苦，变得狰狞无比。一个倒下了，两个倒下了，随后便是一排排的人倒下。

    纵使如此，他们的痛苦似乎也没有减缓丝毫，那露裸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一条条青筋暴起，虽然就看到他们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消融。

    噗呲一声，一条条绿色的枝桠或藤条从他们身上破体而出。下一刻，所有的人都被他们体内的那个异物的存在吸光了血肉，掠取了灵魂，只留下一件件破碎的衣服，留在原地。

    而从头到尾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残忍而又恐怖的一幕的墨，则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就是那些青丘之民真正的死状？

    那些外面的青丘之民为何经历了数百年的安宁和休养生息却依旧维持在一定数目的人口？不就是因为不断被吸取着精气神，而导致个个都非常短寿的缘故么。

    而眼前的这一幕，则不过是将青丘之民真正的死因彻底展露出来而已。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转瞬间便变得阴沉了起来，原本田地上欣欣向荣的作物也纷纷枯萎。天地间，万物昏暗，破败，宛若在顷刻间便走到了尽头。

    一个个透明的身影再次出现，但此刻，他们却不再是‘人形’，扭曲，破碎，无数的宛若‘魂体’般的人影汇聚在一起，他们面目狰狞，四肢挥舞，身体不断颤抖，扭曲。张开着口，似乎在痛苦的哀号，又像是在愤怒的呐喊。

    “唔！”，墨的身影突然顿住，左手下意识的捂住了额间，这是……

    痛楚，哀号，悲鸣，绝望，无穷无尽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那一片片，宛若海潮般声音不断灌入脑海之中，却并非是来自实质，而是来自心灵的冲击。

    “好痛苦，好难受，好绝望……”

    “我恨啊，好恨啊……”

    “救救我，救救我……”

    无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携带着无尽的怨念和悲鸣，宛若洪流般，蜂涌而来。这是精神和意志的冲击，无形无相，却足以在一瞬间将一个人的意识冲溃，将他的灵魂拖至深渊，与那无数的哀号的冤魂一同沉沦。

    下一刻，场景再度切换。这一次，出现在墨眼前的是那繁荣的城镇。同样是无数往来的民众，同样是转瞬就步入了破败。那天空之中，哀号着的痛苦身影再一次增加。

    时间似乎在飞速流逝着，场景一次次的切换，或是繁华的城市街道，或是收获的田间林地，或是捕鱼的河流岸边，无数繁华的景象从升起，到破灭，而那哀号挣扎的身影也层层叠叠的，堆满了整个天空。

    最后，世界被那层层叠叠的身影彻底充塞。他们旋转着，哀号着，从上而下，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尽的涡流。无形无相的怨念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界限，宛若有了实质一般，化作震动空间的波纹，直卷而下。

    无形无质，却又无穷无尽的‘洪流’向着下方正中心不断冲击而去。而在那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深渊正中心的，正是单手撑着脑袋，身影微微躬着，一动不动的墨。

    “你们……好吵……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墨的脸上不复原来那淡漠的模样。稍稍有些扭曲的脸庞之上，愤怒和痛楚清晰可见。

    这是心灵和意志的交锋，那些展露的身影并非是冤魂，而是着数百年间，堆积而来的无穷无尽的怨念的具现。

    那是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多少人的哀号，痛苦，绝望，汇聚而成的洪流。它们冲击着心灵，污染着意志，化作无数森森白骨，要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拖入那无底深渊之中。

    而在这样的怨念洪流之中，利剑无用，灵力无用，术法无用，诸般外相统统毫无意义，唯一可以抵挡的，只有自身的精神和意志。

    “你们，吵死了啊！”

    ……未完待续……绘星图的东方缘墨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