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普露托的价值
对于普露托的话,无名氏还是很感兴趣的。 诸如此类的话题,在她俩漫长的、漫长的认识时间里,其实并没有聊过。在此之前,她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贪欲之始·普露托,是一位贪婪无比的化身,将一堆堆的黄金丢进了家里…… 原来,还藏着这么深的理由。 渐渐的,无名氏也愈发理解。 壳之世界数千——乃至上万年的时间里,无数的人死去,无数的人诞生。魔法师也好,平凡人也罢,他们的精神总有办法被凝练,然后死去,只留下或多或少的灵魂金沙。 即便魔法师或其他人,将灵魂金沙里的精神力消耗殆尽,可身为黄金的金沙,依然会拥有至少作为货币的价值。除此之外,矿物之王的族群里,那头可怕而著名的黄金之王,它的身体也在不断增生着,每年估计都能挠痒痒蹭出一片新的黄金矿脉。 于是,在维持金舍客勒总额的情况下,普露托取走的,只是过多的部分。 思索着这些东西,无名氏抬起头,望着不可思议的浩瀚金山。 要知道,这还只是普露托所拥有的金库之一…… 无名氏随口感慨:“这些东西堆在这里,仿佛就变得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普露托一脸不悦。 “是啊,既然你负责维持黄金作为货币的价值,避免黄金的总量过多而贬值……那么,堆在你家里的这些,不就是毫无价值的那部分吗?” “呵呵。” “相较之下,也许我的世界税还更有价值?”无名氏随手把玩着身边的黄金,那些碎金摸起来冰凉,除了好看一点,似乎还真没什么价值可言。 然而,坐拥一切的普露托嗤之以鼻。 她打从心底,认为无名氏的话十分可笑。 “我还记得很久以前,你的心脏没有被风铃木灌入那个禁忌的炼金术,你依然是让我也觉得可怕的撕裂命运·无名氏。当时,最为弱势的世界秩序为了避免你取走那件东西……与你签订了世界税的契约。” “怎么忽然聊这些旧玩意儿?” “只是想问问——无名氏,你知道所谓的价值,是由什么来决定的吗?” “知道啊,比如……五枚金舍客勒能买一把很好的剑,价值就是由等价的额度来换算的。换言之,需要有一个体系……” 普露托又发出了一声颇为蔑视的笑,打断了这位老相识的话。 “你的世界税,不过是在金舍客勒的平凡体系下,因此而获得了价值,再怎么说,也是被壳之世界那套交易给约束,只能在壳之世界生效。而我——” 身为史诗,普露托高傲地昂起了头。 柔顺的金发被不知何来的风微微荡起,洋溢黄金色泽的眼眸,则凝视着无名氏。 她的唇齿,流出了真理。 “我的价值观,便是凌驾于壳之世界的体系。我觉得这些黄金堆积成山,这样好看,那么……它们就被赋予了极高的价值——它们堆着好看,被我喜欢。” “……听不懂。” “哼,命运卡·孤独,也只是一具脑子蠢笨的灵魂。”普露托合起眼睑,脸上那神采奕奕淡去了。刚刚心血来潮的宣讲,也没想被谁了解,反正位于自己这样的高度,不被理解才是常态。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因此而生一把小小的气。 再次睁开眼,普露托的金瞳泛起恶作剧一般的光泽,她将手伸出,像是勾引流浪野猫一般动了动手指,示意无名氏靠近。 “我藏有一个秘密,和你的利益有关。”语气也宛如在挑逗什么。 “好吧,我来听听看。” 无名氏把耳朵凑了过去。 只听见普露托开口,吹出温而湿润的风搔弄着自己的耳朵。而音色丝丝作响,总算成了词句:“其实呀,你下注的那家店,根本赔不起这么多钱。” “……呃?”无名氏愣了一下。 “我追溯过财富的流动,整座十色城的投注总额,也不过区区几万枚金舍客勒。” “……赔不起?就算去抢,也抢不到这么多钱?那咱们的计划……不就完蛋了吗?”无名氏正嘀咕着,忽然挪开耳朵,用惊慌失措的表情死死盯着普露托。 这位老相识,正用一张不掩贪婪的笑脸看着她。 普露托接着开口,声音又慢又软:“而你约定要给我的总额三分之二……我依然会收取。即便你付不起、我们也认识了很久,我也依然会收取。总计,十六万枚金舍客勒。” 一溜烟,无名氏消失不见了。 她拼着命,使用了命运卡·孤独的力量。 绝对的孤独——没有任何灵魂、任何力量、任何办法能找到自己。哪怕是当年不可及的至高者再次醒来,也没有办法触碰到孤独的无名氏。此刻,她几乎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除非停止使用力量,否则她就会永远独行。 但不幸的是,因为心脏的旧伤,她无法一直使用力量逃跑,最多能维持这个状态大概三十分钟罢了。 这一点,普露托也知道。 于是,她随手死死关上了黄金之乡的大门,便打着哈欠,开始估算无名氏能逃多久。很快,她从满地的黄金里掏出一件舶来品·闹钟,设好时间,便伸着懒腰沉入了梦乡。 反正等一觉醒来,那孤独的灵魂就会哭丧着脸跑来咯。 又增加了一笔债,真开心。 贪欲之始·普露托心中洋溢的这份开心,比世界上的任何价值体系都要重要。 …… “怎么了,圣剑持有者?”白柃察觉到路奕的情绪波动略大,于是开了口。 在这之前,他们正乘坐着领主特意准备的豪华马车,准备前往纪念圣剑所在的那片领地,看看铁匠和材料的事。因此,他们前几分钟还在马车上,讨论着一些合同、锻造、交货时间的细节。 可路奕的脸色,突然不太对。 简直就像是冬天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打开莲蓬头开始沐浴,才发现自己穿着毛茸茸的拖鞋。 路奕抓着额头,仿佛在尝试扼住其中的记忆。wap..OrG 他发现,自己仿佛在突然间忘掉了某个人,以及,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盐渍月鸦的死灵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