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为外婆写的歌

    翌日一早，韩森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起床，然后就看到父母两人顶着黑眼圈在客厅里忙活着年货，看到韩森出来，陈珏笑着道：“睡醒啦？等会儿你大舅二舅还有你小姨都会过来，中午在咱们家吃饭，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

    “对对对，再睡会儿，你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昨晚上又忙工作了吧？”

    韩一泽责怪道：“再忙也得照顾好身体，该休息时就要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年轻不当回事。”

    韩森哭笑不得，但还是点头应声。

    他昨晚也的确忙了会儿工作，韩雪的出道时间临近，新专辑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就差他的两首主打歌曲了，所以精心挑选了一下，一直忙到深夜。

    下次再见可能就是韩雪正式的出道日了，所以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韩森是想能指点就指点一下。

    他看了看时间，也已经快要八点钟了，他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说道：“那我洗漱一下，等会儿换身衣服，大舅他们什么时候到？”

    “快了，大概九点钟左右。”

    在韩森洗漱的时候，韩一泽看了一会儿儿子的背影，便是回过头，一边帮陈珏择菜，一边感慨着说：“还是感觉像做梦一样，一眨眼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有点不真实。”

    “我知道你的感觉，望子成龙是一件好事，但是当变成事实后，就有点怀疑人生，甚至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陈珏一边把焯好水的猪腿肉在砧板上切成条，一边叹息道：“这大概是父母都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吧。”

    忽然间，陈珏脑海中回想起已逝去的母亲，鼻尖微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的泪渍，一语不发的做着菜肴。

    陈珏的父母感情极好，都是工厂里的蓝领工人，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直到陈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父亲却因为一场意外事故身亡，当时因为此事，整个陈家都要崩塌了，但后续的发生更是让人始料未及。

    在父亲去世的那一段时间，母亲伤心欲绝，没过多久，也因为伤心过度而撒手人寰，当时韩森刚刚上高中，妹妹韩雪刚刚小学三四年级，一向与外婆感情极好，自然都是哭的不成样子。

    唯独陈珏，巨大的悲伤袭来，但她却几乎一滴泪都没留，带领弟弟妹妹强撑着精神办完了母亲的丧事。

    但是后来，每当打开冰箱，看到剩下的那半盒牛奶，看到窗台上随风微曳的绿萝，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以及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声势，陈珏都会像是孩子一般，抽噎着，泪流个不停。

    眨眼间，母亲过世都已经八年了，但她的身影至今还在陈珏心里游荡。

    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场景，在许多时候都会像是放电影一般在梦境中出现，每每都会哭湿枕头。

    如今望子成龙，陈珏突然就想到了当年自己高考成绩不如意被母亲安慰，以及第一次工作受挫，母亲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样子。

    母亲的一生，简直为儿女操碎了心。

    而就是这么一个鲜活的人，还没有来得及享福，就这么走了……

    与妻子心有灵犀的韩一泽，察觉到异样后，就连忙擦了擦手，抱住陈珏：“又想咱妈了？新春佳节，应该想点高兴的事情……”

    陈珏擦了擦眼泪，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韩雪笑嘻嘻的声音：“爸，妈，这一大早的秀恩爱可不太好吧？我眼睛都快被你们秀瞎了。”

    陈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女儿的戏谑，顺手就拿起擀面杖，回头就追着韩雪去打。

    韩雪惊叫，连连绕了个弯躲在父亲身后，“爸啊！！”

    “叫爸也没用，真没眼力见儿！”韩一泽虽然这么说，但双手还是护住了韩雪，向妻子告饶道：“错了错了错了，小雪知道错了……”

    看着陈珏的擀面杖指着自己，韩一泽咽了口口水，苦笑道：“我也知道错了……”

    韩雪有点不乐意了，探出头来叫道：“妈，你就知道欺负我爸，你……”

    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就看到陈珏红红的眼眶，嘴巴顿时闭上了，有些担心的问道：“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拍大蒜眼睛给熏着了。”

    陈珏叹了口气，随口说了一句，便转过身继续去忙活中午的宴席。

    韩雪偷偷的扯了扯老爸的袖子：“爸，我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阿嬷了。”韩一泽拍了拍韩雪的头，“赶紧去洗脸吃早饭。”

    韩雪哦了一声，乖乖的走到洗手间，正好碰到迎面走出的韩森。

    韩森其实早就洗漱完了，但看到父母真情流露的一幕便躲在洗手间里没出来，他脑海中对外婆没有什么真切的印象，但是刚刚陈珏因为思念外婆而落泪的样子，却让韩森心中有些触动。

    他看向韩雪：“等会儿来我房间一趟。”

    “干嘛？”韩雪拿起牙刷挤了点牙膏便开始刷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想谈谈你新专辑的那两首主打歌……”

    “咳咳！”

    韩雪咳了两下，迅速的漱口，随手下了把脸，拿起擦脸巾擦了几下，便推着韩森向卧室走去：“走走走，现在就去。”

    “你等我换身衣服……”

    “哎呀，我老哥英俊潇洒，犹如天神下凡，天生丽质，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相貌堂堂……不需要换衣服！”

    韩森无奈，被推到卧室后，看了看时间，距离亲戚来拜年还有一个小时，便是坐到了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电脑里是一个音乐编辑器，昨晚韩森就在编辑器里，编辑了几首歌曲的小样。

    韩雪眼睛都瞪大了：“哥，我新专辑还剩一个月就发布了，你难道都还没写好么？”

    “你把你哥想的也太不靠谱了。”

    韩森正色道：“业内谁不知道，我韩森写歌速度很快？”

    “反正就是没写好？”

    “马上就好了。”

    韩森指着编辑器里的几首小样：“现在就是想让你挑两首。”

    韩雪委屈巴巴的，老哥现在对自己可真是太不上心了，兄妹情出现了裂痕……

    但此刻闻言，还是打起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道：“小孩子才挑两首，我是成年人，我全都要。”

    说完就想去按播放键。

    韩森啪的一下打开她的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

    言毕，他按照既定顺序，把歌曲小样一首首放给韩雪听。

    一共有五首小样，但每一首都听得韩雪龇牙咧嘴，等听完后，韩雪皱着眉头道：“哥，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不是科班出身，这小样虽然都还挺好听的，但我真的听不懂，要不然，你帮我挑两首？我信你，哥。”

    韩森闻言，便是点头，转而就准备指着电脑上的小样准备详细的讲给韩雪听，但是忽然间，韩森脑海中就想到了刚刚母亲陈珏潸然落泪的模样。

    他抬起头，问道：“小雪，有件事我想问你，在你心里，咱们阿嬷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韩雪觉得奇怪，现在是回忆阿嬷的时候么？现在是决定你妹妹我的终生大事的时候，但是她的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也是想到了刚刚母亲红红的眼眶，一时心中竟然有些伤感，“阿嬷？在我心里，她是一个好阿嬷！”

    韩森都无语了。

    韩雪嘻嘻一笑，这才认真的回忆小时候记忆里的阿嬷：“阿嬷这个词现在对我来说，其实已经很陌生了，毕竟阿嬷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阿嬷的模样……”

    “我清晰的记得阿嬷离世那一年的元宵节，我们一家吃完汤圆后，一起去看花灯，那一天虽然下着朦朦的小雨，但是人很多，毕竟过节嘛，大家兴致都很高。”

    “你和老爸走得很快，说是一起去看吹唢呐的唱戏人，根本找不到你们的身影。”

    “老妈则牵着我的手，担心我会走丢，而当时，阿嬷走得慢，当我吃着老妈买的米花糖，回过头找她的时候，就看到阿嬷一个人站在桥上，背后是璀璨的花灯与焰火，桥下还有一个摇着船桨的蓑衣翁，一边唱着歌，一边穿过桥底，在那个画面里，阿嬷就那样看着远方长长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幕至今仍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没过几个月，阿嬷就走了，对了，哥，你还记得吗？那一年阿嬷还给我们俩一个人五十块钱的压岁钱呢！”

    韩雪说的兴高采烈，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丝毫都没有一丁点的伤感。

    韩森却从韩雪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一时间，脑海中像是飞跃过无数个画面，让他隐约间像是看到了阿嬷的模样。

    “其实阿公过世后，阿嬷思念过度，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韩雪看到老哥若有所思的神态，忽然说道：“阿嬷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外面上学准备考试，爸妈也没敢告诉我，后来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就去看阿嬷了，当时咱妈哭着跟我说对不起，她没照顾好阿嬷，让阿嬷走了。”

    “说实话，那一刻我真的没有任何情绪，连悲伤和痛苦都没有，后来才感觉到不可能，不可能阿嬷就这么走了，不可能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不可能阿嬷连五七都过了，她最爱的小外孙女，连阴阳两隔了都不知情。”

    韩雪眼眶有点红了：“说起来，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阿嬷算是从小把我带大，也是我最爱的亲人了。”

    “那一年，我春天离开的时候，阿嬷的身体明明看起来很健康，可病来时却如山倒，也正好赶上五一假期，没挺到早上市里来的救护车。”

    “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没有给阿嬷准备新年礼物，我当时天真的以为明年会补上，但是，没有机会了。”

    “很多时候，我总觉得阿嬷没有走，她就在我身边看着我，但我看不到她。”

    “我好想她。”

    韩雪说着说着就勾起了对外婆的思念，一时间眼泪朦胧，原本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对外婆的画面也是纷至沓来，渐渐的甚至有些泣不成声：“哥，你说人死了，究竟都去哪了？”

    韩森拿起纸巾递给妹妹，微笑道：“自然去提前布置咱们下一世的家了，正如这一世，她先来一样。”

    这一句话像是戳中了韩雪的泪点，以至于韩雪瞬间哭的稀里哗啦，嗓音都哭哑了，瞬间就惊动了韩父韩母。

    韩一泽和陈珏双双走进卧室，看着趴在书桌一角哭泣的韩雪，又看了看爱莫能助的韩森，惊愕道：“怎么回事？”

    韩森双手一摊：“没事，就是小雪她想阿嬷了。”

    韩一泽和陈珏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者刚刚离开的情绪也突然上头了，眼眶瞬间微红。

    她走上前，抱着韩雪轻轻拍打后背：“小雪不哭，小雪不哭，阿嬷在天上知道你这么想她，她一定会保佑你的……”

    韩雪抽噎着，红着眼睛看着陈珏：“妈，我想阿嬷了有你安慰我，可你想阿嬷了该怎么办啊！”

    陈珏鼻翼一酸，一下子没忍住就落下泪来，但她还是笑着说：“没事的，妈妈是大人了，妈妈还有你和你哥。”

    韩一泽沉默了。

    他叹了口气，示意韩森走出卧室，“小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想你阿嬷了？”

    “我答应了小雪，为她的新专辑有两首主打歌，但其实一直没什么头绪，但刚刚突然就灵光一闪，想要为阿嬷写一首歌，所以就问了问小雪，然后……然后她就哭了。”

    韩森耸耸肩，一副我也始料未及的样子。

    “女孩子家家的情感是比较丰富的，不过你也是出于好意。”

    韩一泽拍了拍韩森的肩膀，蹙眉道：“怎么还没换衣服？你大舅他们快到了。”

    韩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然后转身悄悄走到卧室衣柜里，囫囵拿了一套衣服，看了正在互相安慰的老妈和小妹一眼后，便是来到客厅里把衣服换上，一时间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韩一泽看着儿子英姿这般俊俏，满意的点头：“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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