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大喜之日

    莫名的慌乱袭上心头，陈二狗不知所措地看着院子门口，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猛地想到媳妇去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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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陈二狗思绪飘飞。

    那一年，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挂在自己的膝盖上要吃糖，喂了一小口白砂糖后，高兴的手舞足蹈。

    那一年，小丫头说膝盖疼，问了老人才知道是要开始长身体了，自己把附近几个生产队转了个遍，隔三差五往家里拿鸡鸭鹅，好几次差点被人抓到。

    那一年，闺女刚学会纳鞋底，给自己做了一双线脚歪七扭八的鞋子，样子虽说不好看，但穿着舒服可脚。

    那一年……

    随着记忆画面不断浮现，陈二狗时不时无意识发笑，最终又化作黯然沉默。

    掏出香烟叼在嘴里，火柴却是怎么也划不着，就在陈二狗愤怒折断火柴时，院子里进来人了。

    已然换上大红喜服的闺女在两个妇女的陪同下走进院子，精美的妆容让陈二狗不自觉挺直腰杆，老子的闺女就是好看！

    “爸。”

    陈清羞赧出声，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随行婶子簇拥着进入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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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你快去烧水，准备瓜子糖块，等会儿接亲的过来用得上。”田翠莲快速吩咐着，又对西屋说道：“喜被赶紧铺上，坐床上等着，小安过来之前，不兴下地。”

    多少年不做家务的陈二狗手忙脚乱地准备东西，没一会儿功夫，厨房就冒出烟火气。

    “她婶子，打鸡蛋茶不？”

    陈二狗回到堂屋，问询田翠莲。

    田翠莲剜了陈二狗一眼，“坐月子、招待娘家人才打鸡蛋茶，婚都没结哩，你急啥！”

    平时嚣张桀骜的陈二狗，此时像个犯错的孩子，搓着双手干笑不停，“我不是不懂么，你别恼，别恼。”

    说完，便退到堂屋门口守着。

    或许是知道新娘子化妆回来了，街坊邻居那些婶子嫂子先后来到陈二狗家，进入陈清的卧室，嬉笑声频频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陈二狗家院子内外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大人们聚集一起聊着闲话，小孩子则是追逐打闹，趁大人不注意时，溜进屋内抓上一把瓜子，或者是捡几颗糖果塞进口袋。

    预想中的冷清并没有出现，陈二狗难得逢人就笑，香烟瓜子不要钱的往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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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别瞎晃悠了，准备接亲了。”

    隔壁传来吆喝声，陈二狗院子里霎时变得安静，下一秒人群便朝院门口涌去，小孩子们更是争先恐后往前挤，一个个眼巴巴看着林安家，个别经验丰富的小孩子提前猫起腰，为争夺喜钱做准备。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两个负责接亲的中年男人率先从林安家走出来，其中一个?着篮子的男人第一时间点燃鞭炮丢了出去。

    身穿衬衣西裤皮鞋，干净立正的林安紧随其后，手里捧着一束花，满面笑容朝这边走来。

    看到林安，小孩子们像是收到命令一般，齐齐涌了上去。

    “安哥，喜糖喜钱！”

    “林安大，快撒钱！”

    “……”

    “想要喜糖喜钱的往我这边来！”

    眼瞅着林安被小孩子挡住去路，林山赶紧举起糖袋，把小孩子吸引到一旁，一把一把往外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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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鹏飞两个裤兜满满登登，一边装着香烟，一边装着喜糖，遇到男人就发烟，遇到女人则是给糖。

    两人配合分散凑热闹人群的注意力，以便林安快速进入隔壁院子。

    跟在后面的林胜利和林海涛，一人手拿剪好的红囍字，一人手里端着浆糊，进入陈二狗家院子后，四处寻找可下手目标，短短几分钟满院子都是红囍字，配合那叫一个默契。

    带队前来的长辈被陈二狗邀请到一旁喝水抽烟，年轻人则是陪着林安去闯关抢新娘。

    堂屋门紧锁着，几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年轻妇女围坐在门口。

    “林安，掏了进门喜钱就给你钥匙，不识相的话，嫂子们亲自下手掏你兜，摸着不该摸的，你可别叫唤！”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论辈分算林安该喊她嫂子，说话时故意攥了攥手心。

    面对如此虎狼之词，林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虚地左右打量。

    “林山，林山呢？”

    “来了，来了。”

    姗姗来迟的林山跑了过来，作为有经验的过来人，他很清楚此时该干啥，立马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纸包，每人给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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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守门几个嫂子起身时，屋内突然传出声音，“外面人的多要点喜钱，不够屋里人分，可不能开门。”

    几个嫂子立刻看向林山，幸灾乐祸道：“听到了吧？”

    “里头还有多少人？”

    知道陈清家没什么亲戚，刁难新郎的人必然是凑热闹的街坊邻居，所以红包里面都是装的一元纸币，别说几个了，就算是见者有份林安都不心疼。

    “五个，五个。”

    林山再次发出去五个红包，这才成功换到开门钥匙。

    拿到钥匙后，林山并不着急开门，而是对一同前来的兄弟们使眼色，示意他们聚拢到自己身边。

    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群年轻小伙儿想干啥，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屋里的人，只因刚才接了香烟和糖果，所谓吃人嘴软就是这个道理。

    “我打开锁，你们就往里挤，不管遇到谁，都不能往后退，听到没有？”林山低声跟伙计们强调进攻纪律，得到一致回应，这才打开了堂屋门锁。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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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年轻小伙同时发力将堂屋门顶开，趁着屋内妇女惊惶无措时，护着林安冲进陈清的卧室。

    “信球，那么大劲儿干啥，撞到我了。”一个妇女狠狠在林鹏飞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不停揉着胸口被撞疼的位置。

    林鹏飞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该喊嫂子，顿时伸出手贼笑道：“嫂子，我给你揉揉？”

    “滚蛋，回家揉恁对象去！”

    女人并不是真生气，见林鹏飞伸手过来，连忙闪身躲开笑骂出声。

    办喜事是妇女最容易被占便宜的时候，当兄弟的跟嫂子口花花，看热闹的人只会坏笑，并不会严厉制止。

    卧室内，林安把花递到陈清手中，“媳妇，我来接你了。”

    陈清盘腿坐在床上，红盖头遮挡着容颜，看不到具体表情。

    就在林安伸手准备抱陈清时，守在陈清身边的田翠莲提醒道：“鞋子不要了？”

    林安才想起这一茬，扭头看向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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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林山不敢用一块钱的红包糊弄，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给田翠莲和另外一个陪陈清化妆的婶子递了过去。

    田翠莲从屁股下面的被窝里掏出鞋子递给林安，林安赶紧矮下身子给陈清穿上，然后抱起陈清往外走。

    林鹏飞几人抱起喜被以及陪嫁的洗漱用具跟在后面，招呼众人撤退。院子里的人群跟着林安往外走，拜天地才是最大的热闹。

    林安抱着陈清回到自家门口，牵着陈清跨过提前准备好的火盆。

    林红军和刘秀云脸上早已被人抹上了锅底灰，通过黑色手印不难看出，抹黑灰的不止一个人。两口子同样打扮的很精神，全然不顾形象，笑容堆满脸上。

    虽说没有专业的婚礼司仪，该有的流程却是没有少，在长辈的祝福话语中，两人开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进行的很顺利。

    二拜高堂时，新娘要给公婆敬茶，顺便收改口费。

    有人把提前准备好的茶水送到陈清身边，不忘冲旁边看热闹的人挤眉弄眼。

    陈清端着茶碗跪在刘秀云跟前，脆生生喊道：“妈，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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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秀云笑得合不拢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脸上笑容顿时凝固。

    咸！

    咸的发苦！

    闹喜婆婆是农村常见的习俗，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热闹玩笑，刘秀云知道有这一茬，奈何光顾着高兴一时忽略了。

    看到众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刘秀云为了不丢丑，只能硬着头皮咽了下去，眉毛都拧成一团了。

    见刘秀云这番表情，陈清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有人给茶水里加料了。

    “新媳妇敬的茶甜么？”主持婚礼的长辈故意发问。

    刘秀云赶紧换上笑容，大声回道：“甜。”

    “甜还不赶紧拿钱？”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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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秀云从兜里掏出一只大红包递给陈清，明眼人一眼就知道，里面包的钱肯定不少。

    有了刘秀云打头阵，林红军立刻多了一个心眼，嘴唇即将沾到水时立刻分开，装模作样呲牙咧嘴，快速掏出改口费。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长腔高呼，婚礼仪式正式结束，新娘进屋换衣服，方便接下来给亲朋好友敬酒答谢。

    进入新房没一会儿功夫，林山端着小半碗饺子进来，“嫂子，吃饺子。”

    陈清不明所以地接过碗，还没开口问讯就被身边妇女催促尝尝饺子。

    或许是想到刚才刘秀云被捉弄的画面，陈清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下一秒便凝眉无语。

    屋内一众人会心笑着，林山更是贱兮兮问道：“嫂子，熟的还是生的？”

    陈清低头看了一眼咬开的饺子皮，里面还是白色，更不要说饺子馅了，“生的。”

    “生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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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林山的意思，红着脸不好意思回答。

    “快说啊，生几个。”妇女们催促的更加来劲。

    陈清抬头看向林安，见林安笑呵呵不说话，只能厚起脸皮回道：“两个。”

    “新娘子说生两个！”m.zwWX.ORg

    这一刻，林山宛如传旨公公一般，对着屋外大声吆喝着。

    林山退出去之后，妇女们围着陈清好一阵嘀咕，随后把压在被子下面的红枣花生掏了出来，分而食之。

    好不容易等到妇女们出来，林鹏飞大声招呼兄弟伙计朝屋里走，却被林安拦在新房门外，不由急道：“你干啥？洞房都不让闹？”

    “闹洞房总得等换好衣裳吧！”

    看着七八个目光不善的伙计，林安心里也有些发怵，陪笑求饶道：“商量一下，等会儿意思意思就行……”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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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鹏飞直接打断林安的话，嚣张道：“多少人惦记的好媳妇被你娶回家了，不找你茬就算好的，你还想打商量？”

    有人打冲锋，自然有人跟风附和，威胁道：“你可别忘了，今天俺们几个给你端盘子上菜，你要是敢不老实，晌午饭就别想了。”

    “就是，今天不让陈清亲我一口，别想吃饭！”

    屋外的动静被屋内的陈清听得一清二楚，换衣服的动作停滞，坐在床上忐忑不安看着房门。

    “老话都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赶紧让俺们进去，每人脸上亲一口，就算完事了。要是不配合，等我们闯进去，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看似威胁，实则是玩笑，正应了那句不吵不笑不热闹的俗话。

    林安很清楚，喜庆日子大家都比较亢奋，该有的姿态摆出来就可以了，不能太过清高。“行，咱可说好了，就亲一下脸，亲完赶紧滚出去干活。”

    得到众人一致点头，林安呼唤陈清把门打开。

    “还没换好呢。”

    见躲不过去，陈清赶紧换衣服，两分钟后打开了卧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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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大红喜服的衬托，更显陈清自身美艳。

    ……

    经济条件普遍不好的年代，吃大席算是为数不多可以胡吃海喝的机会，或许是为了省事，亦或者是为了解馋，一般都是拖家带口吃大席，经常能看到一家或者两家人占据一桌。

    正因为这种情况，尽管林安家亲戚不多，酒席依旧摆了十六桌。

    自家院子摆不下，只能摆在巷子里，好在老天爷给面子，无风无雨。

    闹完洞房，林安出来跟宾客打招呼，经过隔壁门口时脚步一顿。

    院内的冷清与院外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可以看到独自坐在堂屋的陈二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疑过后，林安回身去找林红军，“俺老丈人一个人在屋里坐着，看着怪可怜的。”

    娘家亲戚可以来送亲，但是新娘父母不能随行，这是当地的风俗规矩。

    若是两家离的远，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件事，问题是两家离的太近。总不好一边热火朝天，喜乐融融。一边孤家寡人，独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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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跟恁德旺爷说，多开一桌菜，让恁建设大他们过去陪着，这样中不？”林红军提出解决办法，采买酒席材料时都会多预备一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中。”

    林安点头认可，进屋把安排告诉陈清，陈清对林安这一暖心举动很是满意，眼中柔情似水。断尾的重生之无憾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