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向前!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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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钧现在感觉很不好!哪怕是最早前“揭竿而起”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狼狈过。刘钧所在的位置原本是“领头”,也就是队伍的最前面。但是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开始逃跑的时候,他就变成最后一个了! 更要命的是,他没有骑马,也不敢骑马。这时候谁骑在马上,就是两边山峦上伏兵的活靶子。刘钧砍翻了几个挡着他道路的溃兵,在亲兵的掩护下,终于跑到了队伍中间的位置。 前面是撒开腿狂奔的士卒,这些人受轻伤的多,重伤的少,或者说重伤的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刘……刘将军,追……追上来了,后面……后面!” 一个亲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刘钧并排,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追上来了? 刘钧一愣神,停住脚步,后面的人差点撞上他,刚想开口大骂,发现是自家主将,连忙灰溜溜的跑路了。 这些人是有病么?兵法哪里有这么玩的? 一时间刘钧有点怀疑人生。伏击一旦完成,敌军逃脱,那么穷寇莫追这四个字,适用于所有情况! 在同样的战场条件下,伏兵未必比被伏击的更能打,这个是常识啊!如果伏兵追出来,而被埋伏的却结阵自保,到时候埋伏的一方搞不好就要翻船。 历史上不是没有成功反杀的例子,甚至还挺多的。 伏击成功,但是敌军部分逃脱,要么是其他的部队负责追击,要么就是重新再换个地方打埋伏,你追出来是什么意思? “跑!快跑!” 刘钧拍了拍亲兵的背,这位急速奔跑了一路,已经累得要脱力了,但是依然不能停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大军是个什么状况,刘钧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士气已然崩溃,只有逃出生天后,再重新整顿队伍,这没有一两个时辰,连样子货都凑不出来! 剧烈运动之下,他难以多想,现在这路段,马匹无用,就看谁脚力更好了。 很快,刘钧便跑出了伏击圈,但是他的状况似乎并未好转,埋伏他们的那支军队,依旧在穷追不舍。 平阴这片不大的“平原”上,出现一道奇景。穿着重甲的邢杲军朝着济南郡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只有重点部位才有皮甲的魏国“禁军”,却在后面穷追不舍。跑不动落单的邢杲军,无一不是被逮住杀死。 …… 垣苗城遗址所在地,济水南岸停泊着许多船只,还有一支军队在遗址附近扎营。这是邢杲军的中军,而刘钧所部兵马,只是前锋军,用来探路的。 邢杲的计划,是先一路沿着济水打过去,打到东平郡。而济南郡这边,其实根本不用去打,他已经派出一万人去接收城池了。 刘益守带着大军一走,那些世家也应该能看清楚形势,再加上有很多人都已经私下里投诚,邢杲觉得,这一波政治与军事手腕并用,刘益守没有赢的道理! “刘钧派人回来没有?” 一身白袍,手拿羽扇的邢杲问副将道。 看着手下扎个营都磨磨唧唧的,他恨不得砍几颗脑袋祭旗,震慑一下这群军纪散漫的丘八!没错,邢杲现在虽然是贼首,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那些胸无点墨的丘八。 平日里也看不上这些人。 垣苗城距离平阴并不算远,就算刘钧在平阴中了埋伏,也该派人回来冒个泡吧? “来人啊!” 邢杲摸了摸美须,大喊了一声。 “汉王有什么吩咐?” 副将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知道现在邢杲的心情很差。 “派人去平阴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喏!” 副将匆匆离开,邢杲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于谨和宇文泰等人带兵狂追刘钧所部兵马的时候,刘益守已经跟彭乐的骑兵队伍汇合了。现在这支骑兵不过两百骑,但在军中都是保证优先配给,什么都是用最好的。 虽然战马没有铠甲,但骑手身上都是人人披甲。 “主公,追击这种事情,怎么不让在下带着兄弟们去啊?” 彭乐有些不满的问道。源士康狠狠瞪了他一眼,彭乐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两人目光空中交汇,似乎有火花闪动。 “不着急,你们毕竟是我一锤定音的杀手锏嘛,怎么能这么快打出去呢。” 刘益守骑在马上,笑眯眯的说道,这笑容让彭乐看了就一阵阵背脊发凉。 “那主公的意思是?” “现在就好像两只兔子你追我赶的在赛跑。一时间谁也赢不了谁,可是,他们的速度都会慢下来。这时候,再出现一匹狼,那就能立刻将精疲力尽的兔子拿下。 你带着本部人马跟在于谨队伍后面,一旦发现他们跑不动了,你就立刻带着骑兵加速,代替于谨他们追击,明白么?” 两个人在比赛跑,已经到崩溃边缘的时候,第三个人开着大卡车从后面追上来,并且盯着他们其中一个人亡命的突突突,真会把人搞得噩梦三十年的。 “放心跟着就是,没问题的。” 看到彭乐表情纠结,刘益守拍了拍他粗壮的胳膊说道。 “这战局不明的,万一手下弟兄们折损得太多,岂不是有些可惜……” 彭乐有些不情愿执行命令。 听到这话,刘益守哈哈大笑道:“你折损一人,我给你补两人,不,我给你补五人!保管你这一战打完,手下兵马比之前还多,一样是骑兵,这样没问题吧?” 这岂止是没问题,应该说简直不要太爽了! 彭乐像是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一般,浑身抖擞了一下,大吼道:“嘿,都督就看在下今日建功立业吧!” 说完,领着麾下骑兵鱼贯而过,很快就不见踪影。 等他们走远以后,源士康这才不动声色低声道:“彭乐桀骜不驯,若是这般宠信,只怕将来势大难制。” 看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就像彭乐是自己的手下一样,刘益守失笑摇头。 “干大事,不能惜身。这次战斗看似偶然,实则是我们与邢杲心照不宣的决战。既然是决战,岂有畏首畏尾的? 我们也跟上去吧,无须多言。这一战输了,陈元康他们就不知道要怎么玩下去,搞不好把我们卖掉也未可知,人还是得多靠自己,天救自救者。” “主公,等会要是兵凶战危,末将一定护你周全。” 源士康激动说道。 “省省吧,这一战看似危险,实则跟春游差不多。走,我们快点跟上去。” 刘益守拍马就走,他身后也骑在马上的阳休之,如同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透明,感觉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在崩塌。 …… 快到了,终于快到了!刘钧已经看到了垣苗城遗址那边的大营,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是从那边出发的,现在果然船只都在等他们。 刘钧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跑!简直可以称作跑步健将了! 经过一番折腾,还有无数倒霉蛋的死亡。他终于把自己的队伍聚集起来了,他们跑个一里地,就原地休息。结果于谨和宇文泰的人马,又立刻追上来。刘钧带着人继续跑,于谨这边的人则停下来喘气休息。 然后马上又去追赶,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两边都是没有马匹,靠着两条腿比脚力,异常残酷甚至残忍。 刘钧麾下不少人都是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于谨也分出一部分体力较差的士卒,专门来抓捕落单的俘虏。 伏击的时候,一直在休息,体力自然不是刘钧这样走了半天路的人所不能比的。 所以眼看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身上盔甲早就脱掉了,刀剑步槊之流的东西也都丢了。如果不是现在天气还没完全转暖,刘钧恨不得下令部下们把衣服也都脱了! 人死鸟朝天,输了也就那么回事,死亡也就那么回事,可是也别这么折腾人啊! 刘钧在奔跑的时候,脑子却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忽然察觉,对方的指挥官似乎厉害得可怕,对于两边战斗形势的估计,精确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自己这边人并不少,逃出来的人也不少,这些人如果重新整顿的话,也未尝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是对手却不给他任何整顿兵马的时间。 按常理来说,应该用骑兵去追击的,可是一来这里的土路坑坑洼洼的,马提不起速度来,二来就是追得太快,自己这边的兵马还有很多体力,未尝没有反戈一击的实力。 而现在则是被人钝刀割肉,一点点的损耗体力,一点点的丢失兵马,并且完全没法组织起反击。 这就是赢了邢杲的人么? 一时间刘钧有点后悔,托大了,没想到伏击战还可以这么玩!对方负责指挥的家伙,绝对是属狗的,咬住了就不松口! 近了,近了,就在眼前了! 刘钧都已经看到了营门! 忽然,他的心直接坠入谷底。这营地怎么还在修?大营没有修好,怎么抵抗后面的追兵? “快……快告诉……汉……汉王!” 刘钧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倒在了还在修建的大营外。 邢杲军大营此时乱糟糟的,刘钧并不是跑得最快的人,之前已经有人在他前面跑到了邢杲面前,可惜直接昏死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回事?” 邢杲将羽扇递给副将,蹲下来查看刘钧的情况。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 “汉王,西面又有人逃回来了,刘将军应该是……吃了败仗。” 副将小声说道。 邢杲忽然有点后悔,他知道刘钧带着前锋人马往西面的平阴去了,所以平阴方向他就没有派探马,没想到,刘钧居然惨败,还败得这么快! “汉王,敌军铁骑冲营了!” 一声尖叫在耳边炸响,邢杲一抬头就看到黑压压一队骑兵离自己这边只有几箭的距离了! “擂鼓,结阵!” 邢杲一边大喊一边往岸边停船的地方退却,死道友不死贫道,邢杲再也不像原来那样“身先士卒”了。 那一队骑兵已经冲进还在修建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境,冲过哪里,哪里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了一片! 得亏现在不是夜里,要是夜里,非炸营不可! 邢杲军还有许多人在船上,还有人从船上搬运辎重,还有人在修营垒,有人手里连武器都没有,更别说盔甲了。 看到这一切,邢杲气得头顶要冒烟。 我踏马跟你有仇啊!你等我准备好了一板一眼的较量不行么?上次是趁着夜色打闷棍,这次是等自己扎营乱哄哄的时候闯营,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邢杲气炸了,头也不回的往停在岸边的船上跑,至于已经从船上下来的那些人,呵呵,在他看来,那些已经是死人了! 没救了,这一局已经打崩了,再投本钱进去,输得更多。现在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战船上还有点兵马,邢杲不知道有多少人,一两万还是有的吧。 这也得亏是他多了个心眼,为了防止有人偷袭,没有把所有人都弄下船。果然,这种谨慎救了他一命。 站在船头,邢杲看到敌军的步卒也追了上来加入厮杀,自己大营这边乱哄哄的失去指挥,各部士卒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还能怎么办?现在这时候韩信来了也不好使啊! 按邢杲原来的计划,上午刘钧带着人马出击,傍晚归来,无论胜负。那时候营寨也靠济水岸边扎好了,还有船只作为掩护。 这计划简直万无一失! 他在各路都派了斥候侦查,都回报说没有敌军潜行。m. 没想到居然是最不可能出现敌军的一个方向,刘钧这个废物,居然把敌人引到自己还未建好的大营里了! “开船,去高唐修整。派一艘船回光州调兵,我要在顿丘,在陆上跟魏军决战!” 邢杲咬牙切齿的对副将说道! “汉王,若是从光州调兵,那光州就空虚了啊,万一被人偷袭……” “现在青州除了眼前这一支兵马,还有谁能偷袭我们?” 邢杲不悦反问道。 “喏,末将这就去办!” 船队驶离岸边,好像根本看不到岸边未建好的大营内,单方面的屠杀正如火如荼。也许在邢杲看来,这些部曲,无论死了多少,都可以再招募。 唯独大军不能被成建制的消灭,而且他本人不能死! “唉!” 看着战场越来越远,邢杲长叹一声,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自己似乎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呢?携剑远行的都督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