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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贤妻太薄情 第91节

    薛宜宁心中痛楚,但想到外面的凉州城,又马上道:“可那也不能用半壁江山的人陪葬。我和他又何尝不渺小?怎能为了我们在一起,就让凉州失陷?那我们这一辈子,还如何过得安稳?”

    老人再次陷入沉默,薛宜宁突然有一种感觉,其实这关大人心里也是挣扎的、煎熬的。

    他没有刘小杏和刘风那么坚定,他并不想放乌桓入境而实现南越的崛起。

    这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劝说道:“大人,前线战士,也曾是大越子民,他们是为抵御外敌而战,若是知道最终死于自己人手上,心中该如何作想?”

    老人问:“夫人是想救骆大将军一命是不是?或者,其实夫人与骆大将军夫妻三载,伉俪情深,此时并不想再怀念前尘往事,不管是曾经的大越,还是曾经的恋人,我们所提议的,带夫人去福州,不过是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薛宜宁知道,他在用她和裴隽的感情来质问她。

    曾经她是想为大越朝廷殉国的,想和裴隽私奔的,而现在,她在替大周说话。

    但想到凉州,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骆晋云是守卫国土的将军,是我夫君,我自然想救他。不管我怀不怀念前尘往事,至少我不想乌桓军入境。若大人觉得我不认同大人的计策就是忘记了大越,忘记了裴隽,那就当我忘了吧,我宁愿和骆晋云一起死在西境,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回福州。”

    许久,老人说:“夫人的想法,我明白了。”

    话未完,他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几乎要连心肺都咳出来。

    薛宜宁想问他为何咳得这么严重,但想起他竟能谋划这样的计策,终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便没多过问。

    他待咳嗽停歇下来,便扶着拐杖起身,一步步走向房门。

    到房门后,他又问:“无奈将夫人囚困在此,心中惭愧,夫人若有什么想要的,或是饭菜不合胃口,可与我说。”

    听见这话,薛宜宁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却又谨慎地忍住,回道:“多谢先生,没有。”

    老人出去了。

    待到中午,刘风再送来饭菜时,薛宜宁将饭菜看了一眼,仍是不吃,似乎是看不上这些菜。

    刘风劝道:“夫人已经两顿都没怎么吃了,这样下去,会饿坏身子。”

    薛宜宁回道:“若是我想吃城北如意鸭馆的酥皮鸭,你们能去买来么?”

    刘风回说:“我去禀报关大人,若关大人同意就会买。”

    薛宜宁心中紧张,她觉得那位关大人虽然没有苛待她,但并不代表他好糊弄。

    他真会同意去外面卖吃食进来么?

    没想到隔一会儿,刘风回来了,和她说关大人同意了,他这就去替她买酥皮鸭。

    薛宜宁庆幸。

    约摸两刻左右,刘风回来了,手上拿了只食盒,上面写着如意鸭馆四个字,打开食盒,里面是烤得一片金黄的酥皮鸭。

    她嫌鸭肉太肥,从小就不爱吃,特别是这样油乎乎的鸭肉,更不会碰。

    可此时为显露自己真喜欢,有意露出一抹笑来。

    “夫人慢用。”刘风出去了,替她带上房门。

    她立刻就将食盒上下检查,想找到一个能夹带书信的地方。

    找来找去,最后将目光投放在了食盒的提手上。

    这提手用竹片制成,上面裹着一圈细麻绳,因用得太久,麻绳已经有些松散。

    她将麻绳小心解开,露出里面的竹片。

    手上无笔,便用头上簪子在上面刻字,花了许久,才刻下两行字:越羌石通敌,明日有埋伏。

    写好后,又将麻绳按原样一圈圈缠紧,打结。

    如意鸭馆的规矩,就算客人未将食盒送回,他们也会派店小二来拿回,这个薛宜宁不担心,可她担心如意鸭馆不会注意上面的刻字,或是又马上拿这食盒去给别的客人送鸭。

    她又在如意鸭馆几个漆字旁刻了只不起眼的飞鹰,希望他们能注意到。

    弄完这些才发现时间耗了许多,那酥皮鸭自己还一动未动,便连忙硬着头皮将冷掉的鸭腿扯下来吃,两只鸭腿,几乎要让她吃吐。

    吃完,便让刘风进来,将食盒连同剩下的半只鸭拿走。

    这上面的东西若是被发现,她想这南越数人就真不会留她了。

    第85章

    可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杀她,也没有人来找她质问,似乎食盒已经送回去了。

    现在开始,她便只能祈祷如意鸭馆那些隶属鹰卫的人能明察秋毫,注意到食盒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在房中度日如年,焦急等待。

    捱到傍晚时,刘小杏突然让人开门进来。

    一进门,便是逼到她面前,冷冰冰看着她。

    她坐在桌边,因刘小杏这眼神而忐忑惶恐。

    她一直记得,刘小杏最初就是要直接杀她灭口的。

    “其实你早就变心,喜欢上了骆晋云是不是?”刘小杏突然问。

    薛宜宁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只是看着她,没回应。

    她又继续道:“他带你来凉州,派那么多人保护你,为你搭秋千,你以将军夫人名义施粥,因为他而留在凉州,你们倒是一对恩爱夫妻。”

    薛宜宁问:“这与姑娘有关系么?”

    “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心疼。”刘小疼笑了笑,带着几分落寞与不平。

    随后又说道:“你的确不错,生得好看,会写诗,会弹琴,还懂画,就是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水性扬花而已。”

    说完,转身离去,并交待门口守卫锁好门。

    薛宜宁在屋内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竟阴阳怪气来说了自己一通。

    这一夜,仍是平静无声。

    她虽有心事,却已有两天一夜没睡,此时早就头痛欲裂,在床上和衣躺下,昏昏沉沉到半夜,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她见到了骆晋云率军通过一道山谷,如雍州遇山匪那样,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下,砸到下面军士身上,随后拿着弯刀的乌桓兵从山坡上冲刺而来,将刀划过骆晋云脖子。

    她就在这一刻被惊醒,醒来时冷汗淋漓,天光从屋外照进来。

    天亮了,这一日就是他们计划里应外合杀掉骆晋云的日子。

    一切都完了,骆晋云会死,她会死,乌桓兵会杀进凉州,西羌铁骑会反,南越也会撕毁盟约,再次兴兵。

    这片土地,终将战火飞扬。

    她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外面有人送来早饭。

    仍是没胃口吃,她继续在房中呆坐,一点一点熬着时间。

    屋内的太阳光,从淡黄,到白,再泛出丝丝黄色。

    若是骆晋云遇伏,此时就已经在交战,或是交战结束了……

    薛宜宁难耐地捂住胸口,只觉得那儿梗得发疼。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响动,有人将门锁打开,推门进来。

    她心不在焉地看向那人,顿时一愣。

    那人,竟是裴隽和她哥哥共同的好友,是以前保宁侯家的小公子,名叫陈锦。

    没等她说话,陈锦立刻道:“薛姑娘,快跟我走!”

    薛宜宁还没回过神,他立刻不顾一切拉住她,在门后探头往外看了看,随后将她拉出房门,并将房门锁上。

    薛宜宁看见门外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正好换班,我拖住了顶班的人,快跟我走!”陈锦说着便拉了她穿过走廊,到一处空房间。

    进了那间空房,薛宜宁惊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陈锦回道:“西羌世子陈少阳算是我表兄,我是来劝说他连越抗周的。”

    说完,他到一处窗前,将窗户打开,朝她道:“快过来,从这儿跳出去。”

    薛宜宁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一边生涩地爬窗,一边不敢置信道:“你要放我走?”

    陈锦帮她落地,然后自己也从窗内跳出,又拉她往院中僻静处钻去。

    到院墙角一处狗洞前,他说道:“从这儿钻出去,往左边巷子走,走到头就是曲河了,与你所住之处只隔两条街。”

    薛宜宁回头看他,问:“你放了我,若被查出来……”

    陈锦说道:“放心,我有办法应对,你快出去,不用管我。”

    薛宜宁迟疑片刻,最后说道:“谢谢你。”随后从狗洞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她从未来过的小巷子,此时悄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她立刻往左边跑,没想到才拐过弯,就迎面撞到一个蒙面人。

    那人手中的短刀一晃就横到了她面前,就在她怔住时,后面一人喊道:“夫人!”

    薛宜宁一惊,这才发现后面那人竟是张平!

    张平朝前面蒙面人道:“是夫人,夫人出来了!”

    那人立刻放下短刀道:“小人不知,望夫人恕罪。”

    张平说道:“夫人,此人是鹰卫,是鹰卫的人看到夫人递出的消息,将消息送往边关,随后将军派我们先行来营救夫人。”

    消息果真送出去了,薛宜宁喜出望外,立刻让那鹰卫不必放在心上,随后问张平:“那他呢?消息送得及时吗,他……”

    “夫人放心,将军没事。”张平说道:“消息到时,大军还未出发,但今日是决战,将军走不开,便令我们先来救夫人出去。”

    薛宜宁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之前那名鹰卫问:“夫人,里面一共有多少叛军?”

    薛宜宁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将我打晕后带进去的,后来就一直将我关在房中,我没见过他们所有人,但看样子似乎人并不算多。”

    张平与鹰卫带薛宜宁一起退至巷子前方的角落处,那儿也有一小队人,正是她之前身边护卫。

    如今见她没事,护卫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夫人安好,他们便还能保住一条命。

    此时鹰卫队长葛兴过来见过她,并问:“是什么人将夫人放出来的?”

    薛宜宁将详情告知,说陈锦是以前保宁侯的小儿子,与西羌王子陈少阳是表兄弟,因与自己哥哥是好友,这次才会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