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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搏战

    千总李长胜才吩咐完毕,众人皆是齐声应答,都准备着再次作战。

    哨官万光金却凑上前来,他看向李长胜,郑重道:“李爷,我觉得您,还是到第三排压阵为好。李爷您虽是咱的千总,但今日可是我左哨出战,您总不能叫俺这个哨官在后压阵吧!”

    队总刘守柱也看到了万光金递给他的眼色,忙上前插嘴道:“不错嘞。今日是我左哨出战,该俺在第一排率队冲锋,万爷你在第二排。

    李爷在第三排率队压阵最好。”

    此时,在他们身周的众夜不收也是纷纷点头:“不错,哪有上官亲自领头冲阵的?我虎卫营可不兴这一套。”

    “李爷就该向将主爷学习,从不轻涉险地,如此我等与奴搏杀时,也可安心些。”

    万光金又看了李长胜一眼,虽然李长胜一直跟随在张诚身边,平时的接触也并不多。

    不过自打援剿河南归来,他所部兵马调拨到虎卫营后,就与李长胜并肩作战,早在入辽之前,就曾多次共同深入辽东哨探,这多时日下来,实已将其人看作自己弟弟。

    他沉声又道:“第一排,由我来指挥,守柱去第二排,谢爷您到第三排为我等压阵!”

    余下众人也都上前一边七嘴八舌劝说,一边将李长胜挤到后边去了。

    感受着一众兄弟们的关爱,看着他们一双双热诚的眼睛,李长胜的心中也是感动。

    其实,任谁都知道在第一层率队冲锋,那可是最危险的了,而这些兄弟们,却将安全的地方留给了自己。

    他虽然在内心里感动,不过他在弟兄们中间一向大大咧咧,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气鼓鼓骂道:“你等臭小子,敢将老李我挤到一边,真是目无军法,目无上官!”

    …………

    旷野上,大明宣北军虎卫营哨骑与清军满洲正黄旗的哨骑,再次拔马对视,似乎随时可能发起冲锋。

    他们此刻正神情狰狞地互望对方,他们都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战士,他们都有死战不退的决心,他们都将内心的畏惧,深深的掩埋下去,他们的技艺,也是这个时代最出众的。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摆出了横阵,意图来一场真正的骑士对战!

    那些清军正黄旗哨骑,他们同样也是排成了三个横排,每排十余人,马甲精骑在前,余下的巴牙喇兵与葛布什贤兵分别在后两排中压阵。

    达素章京手里持着虎枪,他神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明军,自从军以来战无不胜,还真就不信了,他会在对面的南蛮子手中铩羽而归。

    李长胜提着马缰,两撇性感的小胡子偶尔还跳动几下。

    他的神情中充满了自信,宣北军自打成军以来,勤王、剿匪、荡寇、安民战无不胜,旌旗指处,群丑尽皆灰飞烟灭。

    即使强如鞑虏又如何?

    今日也注定必是如此!

    忽然间,双方主将竟同时齐声大喝,紧接着,双方哨骑也一起大吼怪叫,他们都举起自己的兵器,策马奔起疾冲。

    一方大叫:“杀光臊鞑子!”

    一方大叫:“杀光可恶的尼堪!”

    铁蹄声隆隆震耳,烟尘滚滚弥漫天际。

    两支这个时代最为精锐的铁甲大军,如同一股股洪流般,带起大股大股的烟尘,劈头盖脸往对方阵前撞去。

    其实,双方离得并不太远,很快,他们就将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李长胜在第三排带着夜不收们滚滚而进,前边的两排夜不收,在距离虏骑快三十步时,都纷纷举起握在左手中的短铳。

    对面冲来的正黄旗哨骑们,前方一、二排的,大部分都是清骑中的马甲兵,远远的看到对面明军夜不收整齐地举起短铳。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面色苍白,喉结剧烈地滚动起来,面对明军夜不收无比犀利的火器,没有人会不害怕。

    鞑子也不能例外!

    而且,火器可不比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投掷武器,其发射的时候动作并不明显,难以预料,也无法进行闪避。

    待对方扣动板机的时候,铳弹也就跟着飞射过来,再想要躲避,凭人类的能力又怎么来得及?

    预判双方距离,是万光金这个第一排带队冲锋哨官的职责。

    他右手握着长刀的同时还牵着缰绳,左手举着自己的短铳,举铳的手沉稳有力,纹丝不动。

    万光金面沉似水,看着对面鞑子狰狞的神情,己经清楚可见,他们中许多人持着自己的标枪等投掷武器,己经做好了投射的准备。

    估算着,双方已进入二十五步。

    “打!”

    他猛然大声断喝,一时间,铳声大作,刺鼻的白烟股股腾起,瞬间就被急驰的战马甩在后面。

    此刻,对面的满洲正黄旗哨骑们,早已全神贯注,猛然听闻铳声爆响后,他们下意识地闪避起来,想要来个證里藏身什么的。

    然他们的动作又哪里比得过铳弹?

    就见一个个正黄旗鞑子身上冒出朵朵血花,他们惨叫着摔落在马下,还有一些鞑子乘骑的战马也被铳弹击中,痛楚受惊之下,发狂乱跳起来。

    转眼间,鞑子队中第一二排的哨骑,甚至有些第三排鞑子哨骑们,八、九个人马被铳弹击中,伤亡一片。

    策马汹涌奔来的满洲正黄旗鞑子骑队,立时为之一滞!

    不过,转瞬间双方就已奔近,此刻再无退路。

    那些剩余的鞑子兵怒声嘶吼着,不说前面一、二排的残余鞑子,便是第三排的巴牙喇和葛布什贤兵们,随着双方策马冲近,也是拼了命的投出他们手里标枪、铁骨朵等武器。

    闷哼痛楚之声不断传来。

    这些满洲正黄旗的鞑子兵,竟然大部分都是用右手投射武器,不可否认他们的准头很足,力道也很强劲。

    面对投射过来的标枪、飞斧等物,明军这边的万光金等人纷纷扭身闪避。

    不过总是有人的反应不及时,万光金身旁就有一个夜不收战士,被飞射而来的一杆标枪直接贯穿胸口。

    巨大的惯性,竟带得他直直的向后仰起,跌落马下,再无声息。

    一柄飞斧盘旋着呼而过来,差一点就切中万光金的脖子,幸而他闪身及时,但是却划破了他身后一名夜不收盔甲,斧刃带走他臂膀上大片血肉,那夜不收战士大叫着跌落马下。

    不过,他落马后竟又挣扎着站起,步履蹒跚的向后缓缓退去,看来性命无忧。

    护兵赵兴光的眼前,一个铁骨朵带着一道诡异的寒光,穿透前面两排夜不收横队,竟向千总李长胜的面门急速射来。

    这铁骨朵就好像是狼牙棒的缩小版,在锤身上还尽是尖刺,透着森森寒光。

    “吼!”

    板凳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他看准时机,双手持着虎枪奋力迎上,“当”的一声,火星四冒,那带尖刺的铁骨朵就不知飞向何方。

    他前面第二排的一个夜不收,却没有板凳的反应力,而且也刚好判错了前方武器投射过来的方向,被一柄飞斧切中了左面的脖子。

    “啊……”

    他惨叫着滚落马下,脖颈处鲜红的血液,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在地上拼命挣扎着想要起来,不过,鲜血正不停的从他十指间喷涌而出,他两眼睁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什么,但目光也已渐茫然………

    终于,他躺在地上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双手仍捂在脖项间,但已不见再有鲜血流出,他也不再挣扎,仿佛一切都结束了似的。

    还有一些明军的夜不收人马,也被鞑子投掷过来的铁骨朵等武器射中,声声闷哼中,还间夹着声声战马悲鸣,许多夜不收也纷纷落下马来。

    清兵的投掷武器,在近距离内威力还是很大的,竟也给宣北军的夜不收造成十余人马的伤亡。

    特别是前面一排的夜不收们,更加的伤亡惨重!

    不过,此时两股铁流己经迎面对撞在了一起,冰冷而又残酷的骑兵近战肉搏开始了。

    万光金大声怒吼,与一个鞑子马甲兵错身而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堪堪避过这马甲兵刺来的马叉,刀光闪过,一刀劈在了这马甲兵的后脖项间,带起的一片血雾中,直接将这马甲兵劈落尘埃。

    他这种劈法,也是骑战时长刀刀法的要术,由敌人的后面往前回劈,这样对战时,不至于挥空而失去平衡,也不会因为长刀卡住,而拔不出来。

    那种顺着马速向前冲击力砍人的刀法,一般都是将马刀直接横着不动,不过,若对上披着重甲的敌人,显然效果不佳。

    再或是前冲之时,握持虎枪向前挺出,借助战马奔驰的冲击力,将虎枪刺破战甲而伤敌,又或是将对面的敌人刺落马下。

    这边,第二排带队的刘守柱马速己经加至最大,他纵马疾奔,看准了前方一个持着虎牙刀的鞑子马甲兵,他借助马势抡起手中沉重的铁锤,狠狠砸了上去。

    那鞑子同样是身形极为壮实,高高的尖顶头盔下面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神情狰狞,极力要将虎牙刀抡起挥下,不过,他刚刚用右手投出一个铁骨朵,然后才取虎牙刀在手。

    刘守柱就已经冲锋到了他的身前。

    这些满洲正黄旗的鞑子们,原本以为宣北军也是与别部的明军一般,只敢在远处凭借铳炮等火器之利轰击,而不敢近身血搏。

    所以,他们才敢在近距离内,用右手投掷武器。

    本就是存了想要以投射的威势,吓阻李长胜所部明军,然后再用冲阵将其逼退,好趁势追击残敌。

    这也是他们对阵明军时的一贯做法!

    这生死一息间,因为刚刚才换持武器的缘故,无论是力道或是预判力,都差了巅峰状态的一大截。

    就算是他反应迅捷,可身体上己经配合不过来了,他的虎牙刀才刚刚抡起,刘守柱的铁锤就已经重重扫在他的刀刃之上。

    “咣……”

    巨响声中,这鞑子虎口破裂,虎牙刀也是脱手飞出,在他恐惧的目光中,刘守柱的铁锤,顺势就狠狠的扫过他头颅。

    大好的头颅!

    一颗大好的头颅,霎时间,竟有如一个烂西瓜被重拳击中般,四分五裂,血雨脑浆飞扬一片。

    便是刘守柱的马匹快速闪过,还是被一些血肉脑浆,溅得他头上、脸上都是,甚至有一些还飞溅入他正大吼着的嘴巴里。

    一股咸咸的,又有一丝甜甜的味道!

    刘守柱的脑海之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老子还真没吃过人肉,原来就是这种味道啊。

    似乎思维跟不上本能,迎面又过来一杆虎枪,前方那持枪的鞑子一身闪亮盔甲,盔管上更插着一根雕翎,他眼神凶悍又残忍,竟是一个前锋营的鞑子。

    这鞑子可真不愧是百战勇士,无论是时机还是枪势,似乎都已经妙到颠毫。

    不过,他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刚才不应该用右手投射武器,使他的力道与预判力,都与之前那个鞑子一样,略有些差迟。

    两马相错间,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刘守柱身形微微向旁错开,长长的虎枪枪刃,竟将刘守柱头上的盔毡挑落。

    不过,刘守柱却是毫不惊慌,他沉着地同时用右手奋力一扫,虽只是一个简单的扫击,但借着奔腾的马势,力道却也强劲无比。

    “轰!”

    他手中的铁锤重重砸在那个前锋营鞑子的右面肩背上,筋骨碎裂之声大作,这前锋营鞑子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他匍匐在战马上又向前奔跑出数步后,终于还是一头栽落马下。

    不知在那边地上挣扎的他是死是活,也不知他此刻是否有些后悔,自己在这股明军的面前,就不该用右手扔出铁骨朵。

    疯狂的呐喊声,兵器交击声,战马嘶鸣声,双方战士临死前的惨叫声,久久不绝!

    这种冷兵器的搏战,是如此的残酷,生命的收割,又是如此的快速。

    不过,因为鞑子哨骑冲上前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使用右手来投掷出武器的缘故,此时的战斗,反而是宣北军夜不收们占尽了上风。蜗牛非牛的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