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台上的柳燕来抬头，目光直直落在夏清秋身上。

    夏清秋心中一凛，就看到柳燕来站起身，将电吉他收入包包里，走下舞台。

    「柳大校草这个发型配他的脸长得挺不像人的哈。」刘静雅感叹道。

    夏清秋：「……确实。」

    「何止不像人，根本是活了上千年的妖孽，指不好现在正盘算着吃唐僧肉呢。」庄梦嫻意有所指道。

    夏清秋：「……」

    「尤其是他那裸露的右肩，绝了！我们明明是来看学长，现在全都在讨论柳燕来，我看学校论坛都炸了，一堆人吵着要赶过来，学长打的这手算盘实在是老奸巨猾。」

    「对啊，音乐就罢了，他居然还使用美人计！」

    夏清秋点点头，学长这次真的很过分，居然让燕来穿成那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是来享受音乐的，不是来饱受惊吓的。

    乐团聚在舞台旁讨论了一会，便走到第一排的中央坐下，夏清秋心脏也跟着紧张的怦怦跳。

    她想燕来看到她了吗？刚才感受到的目光或许只是错觉，而且就算燕来看到自己应该也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样想着，她又觉得有点难过。

    柳燕来走在最后，到达位置时，他没有坐下。而是停在夏清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少女。

    她才从柳燕来出现在舞台上的震撼中稍微缓和，猛得见柳燕来就站在咫尺之间，一时间混乱得找不到北。

    「好久不见。」她僵硬着笑容，硬着头皮抬头与之对视。

    近距离观赏超尘脱俗的相貌着实对心脏不太好，夏清秋觉得柳燕来现在全身都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

    柳燕来神色莫测地盯着她，语气平淡：「嗯。」

    那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眸将她上下打量，随后玫瑰青年发出一声轻笑，「呵。」

    ……这声笑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气笑的呢。

    少女穿着一身吊带裙，白色的上衣配上靛青色牛仔吊带裙，保守又不失活泼。她本来对衣服是满意的，听到柳燕来古怪的笑声，顿时难堪的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夏清秋狼狈地笑了笑，一旁的庄梦嫻适时开口道：「柳校草找清秋有事？」

    「不然我站在这里是在喂蚊子？」柳燕来一副用看傻子的表情反问。

    「那你找人的态度还挺高傲。」虽然今天被他这身大大惊艷到，庄梦嫻深知他们学校的校草就是个只能远观的傢伙，闻言翻了个白眼，扭头对夏清秋挤眉弄眼，小声道：「他来找你啦。」

    曖昧的模样令夏清秋想起那封信。

    不不不，那封信应该是个玩笑而已，燕来现在找她一定有其他理由。

    「走。」柳燕来仍是一副冷酷的姿态，夏清秋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走没几步路就碰见买饮料回来的系草。

    「燕来，你不是该在广场预备，怎么和梦嫻的朋友手牵手一块跑出来偷懒。」

    柳燕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们手牵手，有病就去看医生。」

    「哎呀，我只是随便乱讲。记得六点前回来，我刚才来的路上听到好多人在讨论你耶，嘖嘖嘖，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梦嫻的朋友，饮料我等一下帮你放在位置上喔，掰掰。」

    「谢谢。」

    眼见系草提着饮料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夏清秋鼓起勇气说：「表演没问题吗？」

    柳燕来：「昨天和今天都在彩排，练习也结束了，现在除了等时间到也不能干什么。」

    「燕来怎么会突然答应替补吉他手的位置？大家都吓一跳呢。」

    而且还穿成这样。夏清秋偷偷瞅一眼那白皙的肩膀。

    夕阳落，红霞满西天。落日的馀暉穿透层层暮靄，大地的生灵在顷刻间皆染上了一层柔软的色彩。

    落日熔金下的青年垄罩着金红色的光晕，那刻意露出的玉色似乎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欠了主唱一个人情，要不然我打死也不会来。」柳燕来咬牙切齿地回道，随即发现到她的失神，脸色难看地问，「……你在想什么。」

    瞧见那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夏清秋宛若惊弓之鸟，一下就把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我就是觉得燕来今天特别引人犯罪，都不好好穿衣服，太犯规了！」

    完蛋。

    好不容易可以说上话，似乎又被她搞砸了。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柳燕来微怔，随即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想穿成这样吗，是衣服设计本身就很有毛病。」

    「难怪……」

    柳燕来转头见少女一副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神态，不耐烦道：「别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旁边还空着。」

    「哎？」

    这意思是，要她和他并肩走？

    夏清秋走到他旁边，壮起胆子询问：「你突然找我是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

    「当然可以！我只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是跑来找我算帐的。」

    柳燕来狐疑道：「你又干了什么需要我专门找你算帐的坏事？」

    「是没有啦……」

    广场旁摆着大大小小的摊位，有吃有喝有穿有玩，地狭人稠，摩肩擦踵，夏清秋却细心的发现到四处游动的人潮似乎刻意的和柳燕来隔开些许距离，使他们可以毫无障碍的行走。

    耳边还能听见有关他的谈论，比如他写的论文获得学校及业内人士的一致认可，常常就能在校内网站看到恭喜资工系的柳燕来同学又拿到了某个含金量十足的奖项的公告，以及最近他所参与的小组在国外软体设计竞赛中勇夺冠军的消息。

    她知道燕来很厉害，只是这份厉害已经到让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他传闻虽多，本人倒是颇为低调，除了日常的上下学外，很少参与学校的活动，似乎也没多少朋友，加上之前还曾气哭追求者，因此受人追捧的程度远远不及庄梦嫻，甚至还比不上个性轻浮却意外体贴的系草。

    今天演出后，燕来一定又会变成万眾瞩目的焦点吧。

    真的太奇怪了，要不是燕来吃了奇怪的食物才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为，就是她误食了致幻的香菇，所以燕来才会出现在旁边和她一同逛街。

    梦里是绝然的冷言冷语，现实是温馨的说说笑笑。

    这真的合理吗？

    「你吃晚餐了吗？」柳燕来站在一间烧烤店前，满脸挑剔的扫视价目表。

    「没有，想说等结束以后再去吃饭。」夏清秋心不在焉的回应。

    「你会饿死。」他白了一眼，拣了几样看起来新鲜的食材扔进小篮子里递给店家。

    「我有吃点零食垫肚子。」夏清秋解释道，「燕来，好多人在看你。」

    柳燕来不满的嘖了一声，他个性孤僻，对于旁人欣赏的目光深感厌恶，眼瞳不禁多了份兇恶，搞得店家一边结帐一边瑟瑟发抖。

    其实他并不喜欢在外面买垃圾食物，尤其是外面摆摊的小贩在他眼里有九成食材不合格，只是摆在附近的摊贩就这些，他仔细审视过，最后选择了食材较为新鲜的烧烤店。

    夏清秋记得燕来并不喜欢容易滋生脏污的流动摊贩，看他买了整整三袋，心里嘀咕着他的改变，然后不情不愿提醒：「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来之前她希望可以赶快观赏演出，现在却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因为回去又得与青年分开。

    他们走回路，夏清秋主动替他分担点重量，便一直偷看他。

    「……脸要被你看烂了。」

    夏清秋委屈道：「不是我想看，是今天的你特别好看。」

    柳燕来语气兇恶，「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囉。」

    是你的错啊。

    见状夏清秋不禁露出笑容，她感觉自己又找回了还未和柳燕来疏离时的感觉，那时的燕来总是横眉冷目，而且还有洁癖加完美主义，每当遇到不顺眼的地方情绪就会特别糟糕。

    他一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一边臭着脸批评她的乱七八糟。

    然而她就喜欢作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只行了，她还跑到老虎的山洞里面捋虎鬚，就像现在这般。

    「你今天真的非常俊美，是赶超梦嫻的美貌喔。」她笑着笑着，尾音却无法克制地染上哭腔。

    柳燕来脚步一顿，意外的没有生气，「是你眼神有问题。」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般冰冷，反而添了份烟火气，轻柔似飘在空中的云。

    「我一直都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