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剧情章)
一夜放纵的春情很快过去,在这一夜里,谢白玉和顾觉仿佛都暂时放下了恩怨与过往,顺从着本能发泄欲望。 顾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早晨。 他眼睛未睁,先觉寒气。 一柄寒光粼粼的匕首贴紧了他的脸颊,他一睁眼,便看见谢白玉坐在他身旁,匕首缓缓往下滑动,锋利的刀刃抵住他的颈脖命脉。 “小玉......”顾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种境地,他看着谢白玉清冷又熟悉的容颜,只觉得心头酸涩。 太多次在他深夜的梦里,梦见过谢白玉,梦到那场似火蛇乱舞的大火,却一醒来只能面对空荡荡的床褥。 而此刻谢白玉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身边。 “摄政王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吗?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谢白玉垂眸看顾觉,“你已经两次落在我的手上了。” 谢白玉才说完,顾觉就在慢慢苏醒的知觉里感受到了异样,他的手脚都被绳子束缚住了,他被绑在了床上。 顾觉没有理会这些,他隐约能看到匕首反射在谢白玉的脸上的光,他赶紧说:“小玉,你先把匕首放下,免得伤了自己。” 谢白玉仿佛怔忪了一瞬,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摄政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谋害帝王,联结外族,干涉朝政,摆弄朝堂,自立为摄政王,这无论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诛九族的死罪一条。” 顾觉盯着谢白玉,认认真真地看了半晌后,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谢白玉眸中划过一抹无措,他竟一时不知作什么反应,好不容易撑起的体面外皮,在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神里,顷刻将将崩塌。 “更何况......”顾觉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这一切都是陛下安排好的,不是么?从一开始陛下就给臣选择好了这条死路。” “我......”谢白玉有几分恼怒,“我将你从密室放出来,确实是因为探到了郑氏不安分的消息,故而将计就计,但是如果你没有联结外族对付我的心思,我的计谋也无处使!” 顾觉也笑了,似自嘲:“是我自以为是,竟然以为能够在夺嫡中赢到最后的陛下,还是小时候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玉。” 提起幼时,两人一同都沉默了下来。 两年有余的互相猜忌折磨,已经让昔日的亲密无间变得很遥远,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囚禁、算计、猜疑、生离、死别。 顾觉又说:“只不过......谢白玉,你赢了,从一开始你就算好了是吗?算好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也算好了我的懦弱,所以当初在我失明时,伪装成小言,让我心动,又用小言的消失来让我恨你,最后利用我对付郑家。” “谢白玉,我自认幼时并未亏待过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瞒我,那个皇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是顾觉昨天偷听了谢白玉和李安仁的谈话之后,想明白的,只怕从一开始谢白玉伪装的“小言”,就已经是计谋的第一步了。 他知道此时说出这些,会让他在谢白玉面前尊严尽失。 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曾经一年多的囚禁时口口声声的爱他,难道也全是假的吗? 而且失去过一次谢白玉,他就没办法再接受第二次失去,无论谢白玉要算计他也好,利用他也罢,他都认了,只要他的小玉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 最终,顾觉只能叹息一句:“不论如何,我都认了,谢白玉,我爱你,无论你是小言还是小玉,是算计我还是蒙骗我,我都认了。” 他自顾自地倾诉,好似要把他这半年多的思念全部都发泄出来。 然而,这些话进入谢白玉的耳朵里,却让谢白玉完全呆住了,顾觉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谢白玉一时不知道要先理解哪一句。 “你在说什么?小言不是你的准王妃吗?”谢白玉打断了顾觉。 顾觉被气笑了:“谢白玉,你到现在还要在我面前装吗?就算你不爱我,好歹我们也做了多年兄弟,就不能......” 说到这里,顾觉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才接着说:“就不能对我有一句真话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谢白玉蹙眉。 “三年前夺嫡之中,我受奸人所害,双目失明,难道不是你出现,救了我,然后告诉我你叫小言的吗?我早已......我早已心动,你明知道我爱上了你,后来却又一直不告诉我你就是小言,你这不是算计,是什么?” 顾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但一想到谢白玉可不爱他,要是他惹谢白玉生气了,谢白玉又咻地不见了,那他都没处哭去,于是语气赶紧又软下来:“算计也无妨。” “你的意思是,你早在三年前,就喜欢上我了?”谢白玉失神地问道。 “哪是三年前,可能更早,或许你刚刚长成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不记得了。”顾觉无奈道。 “那小言是怎么回事?我何曾说过我叫小言,你失明时,我明明不曾说一句话。”谢白玉说。 “你自己在我背上写的‘言’字。”顾觉说。 谢白玉想了想,似乎当初有一回在欢爱时,顾觉确实追着问他的名字,他随意划拉了几下。 谢白玉的灵魂仿佛瞬间被抽空了,神色有几分空白的茫然,他讷讷问:“所以,你爱我?” 顾觉本想回嘲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但是看着谢白玉宛如找不到家的孩童般迷茫的神情,他将带着郁气的话语咽下,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是,我爱你,谢白玉,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爱你。对你的恶语相向和不够珍惜,是我活到当前,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你离开我的这七个月里,我无一日不自责懊悔,也无一日不思念成瘾。” 顾觉说着,苦笑了一声:“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恶心、变态,从亲弟弟长成时,其实就生出了觊觎之心,你十几岁时总爱找机会来我房里和我一起睡,其实我每回抱着你,都幻想着把你压在身下亲近,在梦里更是放肆地欺负你。” “别、别说了......”谢白玉听到这些,整个人都是魂游天外的状态,这些对他来说太过冲击。 他知道顾觉说的肯定是真的,因为顾觉是一个不会轻易说谎之人,当初在狩猎场时,哪怕想骗取他的信任,顾觉也不曾对他说出过甜言蜜语。 所以这些话,肯定是真的。 “哐当——” 匕首被随意丢出去,谢白玉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子,然后就像是逃命一样,抱着肚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顾觉看着这一切,一时摸不着头脑。 直到...... 直到顾觉听到房间门口外的墙角,隐约传来低微的呜咽。 细碎的呜咽声能听出来是被主人压抑着的,但也能听出来主人压抑不住了,小小的声音好像被雨淋湿的小猫咪。 顾觉不知道谢白玉为什么哭,他本以为从头到尾都是谢白玉的计算,连谢白玉对他的爱也是假的。 可是他听着那声音,就想起谢白玉七岁那年,被人欺负了,也是在御花园缩在角落里呜咽,那声儿也是这样的。 谢白玉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大声哭过。 他连哭也是轻轻的,仿佛生怕打扰到别人。 江南总是多烟雨,窗外慢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 簌簌的雨声将房外的泣声掩盖了。 顾觉看着窗外,手挣了挣。 其实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挣脱这个绳索,毕竟这个不是皇宫密室里那种用特质材料制成的绳索。 但是他的小玉好像比较想把他绑在这里,纠结了半晌后,他没挣开。 他很想去问问谢白玉:“你心里是不是有很多委屈。” 不过想到这半年时间里,他查到的当初谢白玉受到过的祸事,他又没办法问这个问题了,他有什么资格说爱他呢,他享用着谢白玉年轻美好的身体,却在失去后,才真正开始了解谢白玉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苦厄。 ? 那天过去之后,顾觉就暂时住进了这里。 当然是他自认为的住进了,因为他也没床睡,所以他一般都睡树上,偶尔转转头,还能碰见三两个当值的暗卫兄弟。 虽然暗卫兄弟们出于职业素养,都对目睹的一切默不作声,但从他们的眼神中,顾觉还是多少能读出来几分可怜的味道。 他虽然每天在谢白玉面前晃悠,但谢白玉也不怎么搭理他。 他发现谢白玉还挺忙的,朝廷之事竟然每一件都会呈到谢白玉的面前。 谢白玉显然在朝中有着深厚的根基,而他也看到了谢白玉惊人的才华和天赋、运筹帷幄的手段、一针见血的眼力、有容乃大的格局。 顾觉能感受到谢白玉对他有气,谢白玉生他气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他懦弱胆小,不敢直面自己的心,他们也生不出这么多波折,可能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把谢白玉抱回家了。 虽然谢白玉不跟他讲,不过顾觉也不是傻子,他后面也慢慢从谢白玉对他的态度和说过的只言片语中,理清楚了事情的脉络,想明白了“小言”确实是误会一场,谢白玉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他。 一旦知道了这点,那么顾觉顺理成章就猜到了谢白玉竟然真的爱他。 那他更不可能再放手了。 不过,每日看着李安仁那厮上门来和谢白玉谈事,顾觉总觉得十分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