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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云斋书院前阵子来了位新先生。 云斋书院乃京城第一书院,大晟国四大书院之首,名声仅次于国子监,背后的创建者来头不小,甚至与皇室有些关系,里头的子弟也多是王孙贵族。能进云斋书院教书的,除却有才华傍身外,其身份也不会低到哪去。 ——寒门先生,便是再是有才华,也是多不得里头的子弟尊敬的。 由此,先生们来历,便常是学生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之一。 然而那位新来的先生身份却颇有些神秘,到书院教书也有些日子了,愣是没被探出些什么身份来。但看院长对他客客气气的,却也可知其身份不同寻常。 新先生很年轻,看着约莫二十来岁而已,生得亦是好看,在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学究中尤为耀眼,似是鹤立鸡群。 那新先生虽是过于年轻了些,才气却不低于其他老先生,为人又谦和温顺,一点架子也没有,不过一个月,便惹得学生们将他围得团团转。 年轻,好看,又有才华,更是惹得人好奇,这新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有心思活络的学生二探三探,终于打听到了那新先生的一点消息。 ——那新先生据说几年前第一次参加科举,便一举中第了,还是个二甲中名列前茅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入仕,反倒来了他们这个书院教书。 云斋书院虽有种种盛名,但与入仕比起来,显然是云泥之别,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知道怎么选。便是极喜欢教书,那也是去国子监才是最好的。这般年轻又有才气的人,安身于此,不免屈才了。 听了这小道消息,不少学生心底为着那新先生惋惜,又对那新先生的尊敬更重了一层,直赞道:“先生心性志坚,不为外物所累,一心只做学问。” 这日,书院已经散堂了。卫绾在里头多留了两刻钟,为好学的学子一一解答了疑惑,这才收拾东西出来。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如笼薄雾一般的景色,给京城添了一点烟雨江南的温柔。 这雨小,街上的行人倒也不着急避雨,慢悠悠地走着,边上有穿着粗布衣的少年抓住幼弟的手,不让他跑去踏水。 “公子?” 早在外头等候着的柏七看见卫绾出来了,连忙将油纸伞撑开,挡在卫绾头上,又拿过将他的箧笥,背在自己身上。 卫绾回神,他收回眼光,“走吧。” 马车缓缓停在了镇北侯府的侧门,卫绾一踏入门,老管家便迎了上来,一番问候后道:“小君,侯爷差人回来,道是今夜宫中有宴,小君若是累了,可自行休息去,不必等他。” 卫绾神色不变,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 老管家“诶”了一声,告了退,下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小君可要用晚食了?奴才下去给灶房传话。”柏七上来询问道。 卫绾摇了摇头,“先不急,琅儿在睡吗?” “没有,云姑姑陪着小公子在院里玩呢,方才小公子还闹着要同您一起用食,小肚子叫了几回也不肯先用。”一旁的大婢女青蓉笑着回道。 提起小公子,卫绾面上才有了点笑意。 “往后我回来迟了,哄他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奴婢晓得。” 穿过抄手游廊,便是一座装饰典雅的院落。 卫绾甫一踏入院子,迎面便撞来一个穿着火红色小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爹爹!” ——镇北侯家的小公子,月前才方满两岁,唤明琅,取明玉之意。 镇北侯至今未曾娶正妻,外人只知这小公子是一个妾氏所出,至于那妾氏却是个极为神秘的人,是何面貌至今也未有人知晓。 这小公子虽是个庶出,但镇北侯至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又是取这样一个名字,便可知是宠爱至极了。 只是外人不知,那神秘的妾氏,竟是个男子。 那小团子声音稚嫩却清亮,欢欢喜喜的,听得人心头一软。 卫绾被那冲势撞地后腿了两步,稳住身子后俯身,将伸着手讨抱的小团子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佯训道:“莽撞!” 小团子两手环着卫绾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卫绾锁骨颈窝处晃着,哼哼唧唧地撒娇。 “小君——” 院子里一干婢女行礼道。 卫绾点头示意,又道:“派人下去传话,准备晚食吧。” “是。” “听青蓉说,你不肯用晚食?”卫绾抱着小人往里走。 “我等爹爹呀!” “小肚子不饿?” “……饿。”小团子吐了吐舌头,声音弱了下去。 “下次爹爹若是回来得完了,你自个儿先吃些垫垫肚子,若不然饿坏了肚子,爹爹可不会心疼。” “……哦。” 卫绾摇了摇头,“今日在院子里做了些什么?” 提起玩乐来,小团子便精神了,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东说一会,西说一会,恨不得一股脑将自己的活动全捣腾出来给卫绾听。 卫绾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他几声,问他“好不好玩”、“累不累”之类的话。 小明琅一直说到晚食呈上来了,也未说完,卫绾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先用食,用完再同爹爹说。” “那爹爹今夜陪明琅睡吗?”小明琅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琅儿想让爹爹陪,爹爹就陪。” “好喔!”小明琅眼睛亮了亮,欢呼道。 卫绾笑了笑,“先用食。” 小明琅被卫绾教得很好,不用婢女上前服侍,自己挑着小勺子慢慢吃着。 卫绾陪着小明琅用完晚食,又陪着他玩了会,看天色不早了,便要哄着人上床睡觉。 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睛看了卫绾片刻,后高兴地叫道:“好好好,睡睡睡!” 卫绾缓缓挑了挑眉,往常这个时候这小家伙可没这样积极的啊! “爹爹,来呀!睡觉了!”小明琅见卫绾没动,不由得有些急道,“明琅好困啊,爹爹快灭了蜡烛!” 卫绾正要走去灭蜡烛,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 “小君,汤药熬好了。” 怪不得这小家伙今夜这般积极呢! 明琅前几日染了个小风寒,郎中开了几日的药,那药甚苦,明琅总不愿喝,今夜这般急着要他灭灯,怕是想着能逃过喝药呢! 卫绾余光瞥见明琅一下子跨下去的小脸,心中有些好笑,这人儿年纪小小的,心中的小九九却不少。 “进来吧。”卫绾朝外道。 “爹爹——”小明琅拖长了声音,委屈巴巴道,“药好苦……” “就今夜最后一碗了,喝完这碗就不用再喝了。”卫绾哄道。 “我已经好了!”小明琅不满道。 “明琅可不是郎中先生哦,青蓉备好了蜜饯,明琅喝完药含着蜜饯就不苦了。”卫绾见明琅还是不肯喝,无奈搬出另一人,“明琅也不想你父亲回来看着你喝药吧?” “爹爹你坏!你就会搬出父亲来欺负我!”小明琅控诉道。 卫绾不置可否,只是勺了一小勺药递到明琅嘴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父亲懒洋洋的,对他也不怎么管束,倒是他自己,在明琅面前肃着脸好几次了,但这孩子就是不怎么怕他,反倒有些怵他父亲。 明琅眉头紧皱着,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黑乎乎的汤药。 卫绾原本面上还留着几分笑意,但看见明琅皱眉的时候却徒然僵住了。 原先明琅还小,模样也未长开,五官看不出像谁,但明琅方才皱眉的模样,竟与那人小时候的模样像了个七八成。 “爹爹,蜜饯!” 明琅眼一闭,没用卫绾递过去的勺子,捧着玉碗仰头一口气喝光了。见卫绾看着他发呆,不由得急催道。 “嗯?”卫绾回过神来,拿过青蓉递来的蜜饯,没等他再递给明琅,明琅便凑过来急急地连同卫绾的手指一并含住了。 “慢些……” “苦……”明琅皱着一张小脸。 卫绾失笑地捏了捏明琅的小脸,“知道苦,下次就好好听青蓉的话,穿好衣裳,莫要贪凉。” “……知道啦。”明琅嘴里转着蜜饯,左脸凸出了一个小鼓包,他拍了拍身侧,“爹爹快来,睡觉了!” 卫绾摇了摇头,让青蓉出去的时候将蜡烛灭了,除了外衣,躺在明琅身侧。 卫绾一躺下,明琅便粘了上来,缩在卫绾怀里。 卫绾轻拍着明琅的背哄他入睡,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稀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明琅小半个恬静的侧颜。 有了方才那一眼,卫绾越看便越觉得明琅长相肖似那人。 这孩子模样渐渐长开,昔日的旧人多在京城,即便有那名义上真真假假的血缘可以做说辞,但难保不会被人怀疑,况且…… 卫绾神色一暗,那人也不可能一直不回京…… 卫绾胡乱地想着,没想出来个一二三,反倒是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他还是抱着明琅睡了过去。 02 卫绾觉浅,依稀察觉到有人碰他,便睁开了眼。 鼻尖飘入淡淡的酒气,入目是一张风流俊气的脸,如玉的面颊染上了些醺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如含春水,潋滟深情,似乎眸中人是此生挚爱。 ——来人正是说今夜要晚点回府的祁钰。 “怎么又跑来琅儿这里了?” 祁钰的手穿过卫绾的后背与膝窝,想要将人抱起来。 卫绾皱了皱眉,正要躲开祁豫的手,便被他按住了。 “嘘——”祁钰一根长指抵在自己的唇上,轻声道,“别动,当心将琅儿吵醒了。” 卫绾身子一僵,果真没再动了,任由祁钰将他抱起来。 “我自己会走。” 一出门,卫绾便挣开祁钰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祁钰笑了笑,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卫绾要走开的时候长臂一伸,将人给拉了回来。 “走那么快干什么?爷有些醉了,扶爷回去吧。” 这人方才还能抱着自己走得四平八稳的,怎么可能醉了? 卫绾不太愿意,“我有些累了,让邬应上来扶你吧。” 祁钰没说话,只是兀地笑了一声,卫绾便知这人是有些生气了。 祁钰捏起卫绾的下颚,他手上用了点劲,卫绾下颚处便浮现了一点红迹,祁钰眼中似笑非笑,“你都在这了,我还要下人做什么?” 卫绾不愿意在下人面前与这人闹僵硬,只得靠近了,扶着祁钰的手。 不知是不是刚才惹得祁钰不快了,祁钰总有意无意地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卫绾身上,卫绾没吭声,他便加重力道。 一直到卫绾被压得走不了路,不得不开口唤道“侯爷”,祁钰这才冷哼一声,“还知道我是侯爷呐!” 卫绾垂着眼睫,没说话,祁钰倒是慢慢将重心转回了自己身上。 一进屋子,祁钰便将门踢上,反手将卫绾压在了门上,附身亲了下去。 卫绾左右躲着,手抵在祁钰的胸膛处推了好几下,那人都纹丝不动,哪还有方才醉醺醺连路都走不了的样子? “侯爷……”卫绾叫道。 “怎么?”祁钰将脸从卫绾脖颈处抬起来,“爷还碰不得你了?” “侯爷还未沐浴……”卫绾道。 “绾绾嫌弃爷了?”祁钰懒洋洋地笑了笑,唇瓣碰着卫绾的脸颊,手也不规矩地钻进里衣抚摸,“那绾绾陪爷一起洗。” 卫绾的意愿自然是不重要的。 屏障后面,下人早已备好了热气腾腾的热水。 身上的衣物被祁钰有些粗鲁地除去,还未除完,便被祁钰拉着下水了,今夜刚换好的干净里衣一下子湿了个八九成,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胸前的两点根本遮不住,清晰地从湿衣裳里面透出来,遭了冷风吹,更加挺立了起来。 “绾绾这两处……向来是立得最快的。” 祁钰用指腹隔着卫绾的里衣摩挲着他胸前挺立起来的两点,笑吟吟道。 卫绾不自在地撇开脸,即便已经与这人赤裸相对许多次了,但他还是感觉不自在。 卫绾不想说话,祁钰却偏偏不放过他。 “旁人说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们才算作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要本侯说啊,绾绾这两处才是真正的‘尖尖角’呐……” 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被祁钰的话羞红的,卫绾面颊上迅速攀上了点点红晕,他听不得这人再胡言乱语下去,恼羞道:“侯爷若是没那兴致,便早早放过我,明日我还得去书院。” “没兴致?”祁钰挑了挑眉,“爷怎会没兴致?爷对绾绾的兴致从来不减半分。” 祁钰将卫绾拉了过来,让他背靠着自己坐在自己怀中,“绾绾对自己认识如此不清,那应当是爷最近做得不够好,让绾绾怀疑自己了。是爷的错,爷今夜……好好给绾绾认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