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可能再进一步了吗

    叶昕语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他第一次因为方瑞阳失眠了。

    在方瑞阳的床上，他已经做好了会被强行进入的准备，结果方瑞阳真的只是脱了裤子，把那个东西在他的大腿根那里蹭了许久，对他又是哄又是亲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很困惑。他本以为方瑞阳会强要了他，毕竟衣服也脱了，对他不知算是骚扰还是告白的发言也说了那么多，而且他真的感觉得到方瑞阳那活儿的硬度，同为男人，什么样是真的动情他不会不了解。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后……

    叶昕语想起他在耳边说过的话。

    “我喜欢你，昕语，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我真的很想要你，但是想到你会哭我就难受，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是我还是喜欢你…”

    “就算只能这样我也认了，只要你愿意给我碰一下我也满足…”

    他说这些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句句真心？

    回想起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些片段，他呼出的热气还有体味就浓烈地重现在叶昕语的脑海中，弄得他也有点胡思乱想了。那时他可真的是赤裸裸的完全无法做任何伪装，男人在床上的心思只要看身体就一目了然，是可悲的直白。所以他也清楚方瑞阳对他的情欲之浓绝不可能是弄虚作假，再说了，为了骗他而去吃壮阳药什么的简直多此一举吧？

    自己的身世家庭也就一般，学识上虽然比方瑞阳优秀一些，但若只是为了请一个家教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以他家的财力地位要请一个研究生或者更高学历的私人教师都不是问题，如果是为了戏弄自己，那让他爱上方瑞阳又有什么好处？

    就算两人真心相爱，在这种地方公开这种关系依然不会被大众接受，更有可能成为遭人歧视的污点或者丑闻……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性。

    叶昕语睁开双眼，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想到了程嘉颖。

    他突然在想，自己会不会是方瑞阳对某个求而不得的恋慕者的代替品。

    这种想法毫无道理，但是他就是没有自信，没有能被某个人深爱着并且能够暗恋好几年的自信。而且在床上……

    方瑞阳这般克制反而让他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对他有性上的冲动，只不过自己的身体可以作为某一个人的替代，他才会突然像迷恋上自己一样纠缠不清。

    ……他不会真的爱上自己的。

    叶昕语在自己心里默念道。

    第二天一早他一如往常地到学校去上课。

    下课之后没有遇到方瑞阳，倒是遇见了程嘉颖。他一个人过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细问之下，原来是和何湘湘闹矛盾了，但要问是什么矛盾，程嘉颖也面露难色，叶昕语本不打算刨根究底，结果程嘉颖还是把他拉去了校园一处僻静的亭子，给他买了一杯咖啡，自己也点了一杯可可，看来是打算和他好好倾吐烦恼。

    “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吵架？”

    “就……男女之间…那个…”

    程嘉颖脸有点红，都已经是大学生，也就意味着在年龄上已经成年，即使做出点成年人之间会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吧？

    “关于上床的事？”叶昕语不动声色地呡了一口咖啡，没放糖真的好苦。

    “你别说得那么直白啦！再说我们…只是接吻了而已…”程嘉颖羞得像个不开窍的高中生，“我和她去看电影，看完之后找了个公园坐着，然后她就吻了我…我也吻了她，但是之后…”

    “之后没开房？”叶昕语并不是想去幻想他俩之间做些什么，只是想尽早找到问题的根源，他故作正经，“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你们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正常的。”

    “我…觉得我们感情还没到可以那样做的程度。”程嘉颖言简意赅，看来问题的确是出在他的身上。

    “你们交往了多久了？”

    “…嗯，大概半年吧。”从他们确认关系到公开也不过一周的时间，程嘉颖认为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进展还算顺利，“但是我们现在还在读书，考虑到毕业的问题，我觉得还有很多无法定下来的事。”

    “你是怎么打算的？毕业求婚？”

    “我是打算找到工作之后才和湘湘商量成家的问题，但是她…好像不是这么想的。”程嘉颖的表情有些沉重，“我可能还是太保守了，但是……如果不能和女孩子结婚，我不想那么早就发生关系…”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呢。”在叶昕语心中，程嘉颖开朗活泼，本来就很容易受欢迎，没想到在性的方面居然如此保守，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你们那方面合不合适呢？”

    “她也…这么和我提过，但是…”程嘉颖叹了一口气，“毕竟男生和女生不一样，我很担心我们的关系变得密切之后，很多事情也会变化了。”

    “你是觉得…责任会变重吗？”叶昕语稍稍理解了他的担忧，他也看到了与自己想象不同的程嘉颖的一面，“还是……你害怕自己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湘湘？”

    “昕语，我是不是很虚伪？”程嘉颖苦笑着，看他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暧昧感，“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湘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挺开心的，但是真的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反而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叶昕语看着他的眼睛，脑中莫名出现另一双哀怨的眼睛，“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可能会有很多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如果…你也遇到这样的恋人，会怎么做？和她说明其实自己可能还没准备好要加深这段感情，还是干脆分手？”程嘉颖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诱导叶昕语说出某个答案。

    “……我说不出来。”

    他又没有真正的恋爱过——应该说没有真正地和自己喜欢的人恋爱过，就算那个人近在眼前他又能如何？叶昕语在心里自嘲，如果自己现在告白，不也会陷入比程嘉颖更加尴尬又无助的状态吗？

    自己可能还没准备好要从朋友进入恋人的状态——

    这摆明了他的告白只有分手一个结局。

    “如果没有在一起的决心，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告白更好？”叶昕语的这个问题，倒是让程嘉颖噤声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两个人有时候能不能够在一起并不是一开始就能想清楚的……”

    “你说得对，昕语。”程嘉颖在这一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我是没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