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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卧室【再动小心我把你吃掉。】

    在阿蒂卡拥有虫灵之心的孩子中,嚎叫几乎可以算作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阿蒂卡有许多虫兵,但它们中很多都是缺少虫灵之心的混沌产物。它们愚钝,忠实,且冷酷,顺从阿蒂卡的一切要求。

    但只有拥有虫灵之心的成员,才能称之为高阶虫族。

    和其他的虫嗣相比,嚎叫几乎不占任何优势。他既不是阿蒂卡备受期待的长子,也不是能替阿蒂卡分担一切的优秀二子。阿蒂卡的第三个孩子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中间度过了一段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日子。阿蒂卡的爱给了狼尾很大一部分,像一罐糖浆,但嚎叫想要争夺那些温柔的冒泡。

    因此,他一戳开卵壳,就开始发出嚎叫的声音。如果不这样,阿蒂卡的注意力根本不会被吸引。他是个健壮的孩子,不像白背鹰那样,在幼虫时候让阿蒂卡担心。嚎叫什么都吃,什么都能嚼碎,然后变成八只毛毛挥动的腿。

    实际上,他吃空气都能长大。这种强健的生命力使他茁长成长,但同时也让嚎叫失去了很多让阿蒂卡抚摸的夜晚。狼尾有时候生病,阿蒂卡会给他讲故事。但嚎叫从来没生病过;也许有过,但是他忘了。

    就这样,他一边嚎叫,一边迎来了两个弟弟的降生。接着就是积雪,最可恶的老幺,眨巴眨巴雪亮亮大眼睛的小虫宝。他再不是阿蒂卡最小的孩子。积雪乖得惊人,几乎从来没有哭过,又小小得可爱,像个毛绒小玩偶。阿蒂卡喜欢给他喂奶,积雪吃饱了,就伏在母亲的怀里睡觉。

    嚎叫出生就是一个大家伙,大小像个哈巴狗。他长得很快,八只脚粗壮又有力,口器和毒牙森白。他吃掉一截人类胳膊就像吃鸡脆骨,很快长得更大,更粗壮。尽管嚎叫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幼虫期,但成虫期还是不可抑制地到来了。

    在这之后,他认为自己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优势。他有时候听到阿蒂卡和白背鹰的性事,后者从门后出来,往往一副不容靠近的禁欲样子。但白背鹰的背后还留着阿蒂卡的抓痕,嚎叫甚至嗅得出来那丝情欲的血迹。

    阿蒂卡,阿蒂卡。母亲的人类名字真奇怪,但狼尾却能发得很好听。白背鹰的计划他也搞不懂,谈到这个就像听天书。阿蒂卡的战舰总是有好多地方要修理,这种破破烂烂的飞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它。

    最后,嚎叫选择离开了虫群。如果他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基因,也许阿蒂卡就会再抚摸他一下。他在每次血腥的屠杀中都这样想,血将虫族的整张面孔都涂满,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暴戾的恶兽,喘息着。妈妈,妈妈。

    嚎叫把阿蒂卡抱在怀里,两只手捞住他的肋下。后者脚踝发软,踮起足尖,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试探。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嚎叫头疼,“形态这么弱,怎么搞的。”

    阿蒂卡被他捞着,像个玩具。两人身高差极大,嚎叫的肩膀都比他宽了不止一尺。好不容易上了飞船,嚎叫把湿漉漉的虫母拿毛巾一裹,就抱进了房间里。

    阿蒂卡湿透的银发已经被擦干了,换上了干净衣服。嚎叫翻出来一件军服,给他换上,悠悠地一直坠到大腿根部。

    阿蒂卡显然刚从茧中出来,还没适应。他的两只膝盖都是红的,膝弯发软,走了一步就崴脚,小腿肚发颤。嚎叫火大,把他横抱到膝上,阿蒂卡挣扎着翻身过来,在他身上折腾。

    “洁癖怪那个家伙怎么回事?”嚎叫嚷嚷,“是瞎的啊,到底有没有用?秃尾巴呢?都没有虫啦!!!”

    向来固若金汤,里三层外三层严密防守的虫巢,怎么会让虫母一个虫流落到其他的星球上去。还有没有虫法,有没有虫理了!

    阿蒂卡显然觉得他嚎叫声太大,伸手捂住他的嘴。嚎叫的嘴被他捂上,顿时‘唔唔’说不出话来。

    “嘘嘘,”阿蒂卡小声说,“要听话。”

    嚎叫不吭声了。妈咪说不可以吵吵。但是阿蒂卡到底怎么出来的,这实在是一个谜。

    比这个更成谜题的是,阿蒂卡现在的状况和一个真实人类没有什么差别。这已经不是人类的拟态了;这就是一具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人类身体。

    换句话说,阿蒂卡现在和嚎叫的食物构成没什么两样了。他吃掉那些人类就跟吃鸡米花似的,吃掉一个阿蒂卡,也根本花不了什么力气。

    有些失智的虫嗣,的确会在极端情况下吃掉自己的虫母。甚至有些虫嗣从破卵开始,就需要依靠虫母的血肉为生,除了这种无法被取代的供给,再无法从别的食物中获取生命力。

    阿蒂卡对自己有可能被吃掉的处境单纯地一无所知。实际上,他另外的几个虫嗣都正在着急上火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围绕着战舰的虫卫们天天哭闹,看守巢穴的虫兵们天天以泪洗面,难过难以自持。

    不对,嚎叫苦苦再想,虫母离巢,对虫群来说是天大的事情。虫母一贯都被限制自由,哪怕是虫母自己想要脱离群虫守卫,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阿蒂卡在结茧之后诞下了一枚新的虫母卵,所以哪怕他跑不见了,其他的虫卫也不敢擅自离巢。

    哈哈。嚎叫幸灾乐祸。那几个倒霉虫不知道现在有多着急上火,谁让它们平时独占妈妈惯了,现在不习惯了吧?现在是谁和妈妈在一起?谁抱妈妈啦?

    他傻乐了一阵子,又回过味来,绝对不对劲。就算是这样,阿蒂卡干嘛要离巢呢。难道是在破飞船上待久了,想出来透气?还是跟其他虫吵架了?他琢磨琢磨,最后终于想到一个解释。

    同时,阿蒂卡正在探索整个房间。他的视觉和触觉还在构造中,像刚刚新生一样,对什么事物都感到很新奇。嚎叫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爬到床尾,快要掉下去了。

    阿蒂卡的手摸索着,去摸四柱床的雕花床杆。他的一张面孔纯白无瑕,紫色眼睛却雾蒙蒙的,看什么东西都仿佛蒙着一层纱,看不真切。嚎叫把他大腿抓着,从后面拖到自己身上来,期间阿蒂卡差点栽下去一次,还好虫母及时抓住了床单。

    “你瞎掉啦?”嚎叫没好气道,“再动小心我把你吃掉。”

    不过,他又想起来自己琢磨出来的解释,自信道:“你是来找我的吧。”

    阿蒂卡的手又攀上来,开始来摸他。嚎叫的人形维持得相当不错,这些年来出过的纰漏非常少,唯一的几次目击者也都被他嚼吧嚼吧吃掉了。嚎叫被阿蒂卡按倒,虫母通红的膝盖抵在他的胸口上。

    嚎叫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阿蒂卡的手摸上他的脸。他被迫侧过头去,虫母俯身下来,亲密地贴着他嗅他的味道。

    一股幽幽的奇异香气袭来,像是他心头朝思暮想的气味。一时间嚎叫心里盘桓无数念头,突然被一点刺痛打断,顿时痛得呲牙。

    一点血顺着阿蒂卡的下颌往下流,他刚刚嗅完之后,探出尖牙,在嚎叫脖子旁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不深,只留下一个血牙印。阿蒂卡用手指擦自己嘴角的血,又送到柔软的红唇里去,嚎叫瞪着眼看他吮手指。

    阿蒂卡对他的味道没有做出评价,很快就把目光移向了其他方向。嚎叫跟在他后面,以防虫母一不小心腿软,把自己绊倒在地毯上。

    欧罗巴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银发美人正坐在矮柜上,双膝弯曲,一只小腿垂下来。他扭过头去,伸手去抓百叶窗的吊珠,他们一向脾气桀骜的老大正生无可恋地托着对方的屁股,免得对方一不小心滑下来。

    欧罗巴凌乱了:“... ...老大... ..."

    红发男人臭着脸回头,一见是他,道:“滚。”

    阿蒂卡在他身上动,屁股露出来了。欧罗巴看见半截雪白细腻的圆臀,料想对方除了件外面披着的衣服,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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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最挑剔的哨兵,也不得不承认,首领掳回来的这个虫族是个标志的美人。

    有许多人甚至不相信那是虫族,觉得那只是一个基因突变,或者由于环境污染而发生变化的向导罢了。据说展台上的虫茧很快融化了,剩下的物质都是寻常成分,像是透明的卡拉胶。

    他怎么可能是虫族呢?听说那些外星生物都是极度丑陋,并且好战的。那些生物都长着锋利的口器,恐怖的外甲,身体几乎无坚不摧,力量超越常人,口器能咀碎小战艇和飞船。

    也许这个向导有些外星混血,但哪怕那些被污染的瑕疵,都比玉石闪光。有人说这个美人有些古怪,有人见到他在外庭里用水冲洗自己,不着一物。他不大和人讲话,头领也常常将他藏在自己房间里。

    他坐在首领的座位,往自己身上擦花露水。滑腻如绸的银发仿佛透露着放荡的情欲,从他丰满的大臂线条蜿蜒下去。迷迭香味氤氲,像是雪白的圣母。

    他把盛着香膏水的瓶子扭开,往自己的大腿上倒,雪白滑腻的长发黏在腮边,滑溜溜的,闪着水的光泽。那气味仿佛从他的骨髓里散发出来,与浓烈的香膏揉为一体。哪怕是感觉迟顿的哨兵,也能从这种气味中感知到不同。

    这种气味激起一种欲望。像是惴惴不安的幼儿渴望母亲的柔软胸脯一样,他的小腹里也成为无数渴望的注目地。嚎叫有时候把嘴贴上去,咬他的小腹。柔软的皮肉让野兽獠牙发痒,他想撕扯,甚至想把阿蒂卡扯开,然后钻进去。

    手下有时候在不恰当的时机撞入大厅,书房,或者凉台,会撞见他们的首领把脸贴在对方的小腹上,吮吸,舔咬。那张桀骜的面孔仿佛被短暂驯服了。有时候他们看见对方被首领驮在肩上,或者是双腿蹬脚,被首领抱着屁股掳走了。

    但有一件事让嚎叫懊恼。阿蒂卡的乳头里没有奶了,也只有两个,桃子尖一样翘在胸口。他跃跃欲试地想去含,被虫母拒绝,于是恨自己之前有机会的时候,怎么不多吃几口。

    阿蒂卡吮着自己的指关节。嚎叫不知道他又吃了什么,总之,初来乍到的虫母对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欧罗巴正准备汇报,首领看他进来,赶紧把阿蒂卡胸口的衣服给扯起来。阿蒂卡从不好好穿衣服,总像是被布裹着,要么是露出一截小臂,要么雪白的臀漏出来;或者坐在首领怀里,小腿却在外面晃荡。旁人不小心看到了,往往都会看直了眼睛,被勾了魂似的,总是让嚎叫大为恼火,妒火冲天。

    “有什么事,快说!”嚎叫不耐烦道。欧罗巴尴尬地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走神不要太明显。阿蒂卡趴在嚎叫的肩头小憩,轻微地一起一伏。欧罗巴甚至发现首领用手臂从前面圈住了对方,像是护食一样,昭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男人手臂肌肉健硕,任何敢于上前挑战的人,都会受到绝对恐怖的攻击。

    “老...老大,”欧罗巴硬着头皮说,“莱迪斯家族那边,说要邀请去参加个宴会...商量上次那批军火的事。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首领怀里的向导就懒懒地动了一下,把脸窝在对方热乎乎的颈窝里。他的呼吸平缓,嚎叫怕吵到他,听着也不耐烦起来。

    ”说完没有,说完就滚。“嚎叫没好气说,“没看见人在睡觉吗,声音小点儿。”

    欧罗巴无语,只好接着压轻声音,赶快说:”还有罗塔议会的c议员,也派了代表来,想谈开辟新航道的事。“

    帝国公司之前笼络星匪,就是为了这个即将开通的新航道。一条新的商道,五边形往返矿星,多个殖民星,首都星之间。如果建成,能有源源不断的利益。

    然而,这条新的航道处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地带,多个星际匪帮出没,去往那里的飞船基本上有去无回,沦为罪犯星的废铁。帝国公司花了很大力气,想方设法投其所好,没想到嚎叫一去,就砸场子。

    虫母一来,什么帝国公司,莱迪斯家族,a议员c议员的,嚎叫都统统没了兴致。他正想开口让欧罗巴麻溜地滚,什么都不去,阿蒂卡却突然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

    他没动,但是嚎叫感觉到他醒了。

    欧罗巴紧张地盯着自家老大。他看得出来首领心情不好,正做好了心理准备,老大却开口说话了。

    “那你就去准备,”嚎叫说,“好好准备,人带多点。”

    他这态度变得太快了,上一秒还是一脸不耐烦,现在却突然改了态度。虽然眉间还是冷淡,但与刚刚不同,有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思。

    欧罗巴奇怪于他突然和颜悦色的语气,但也明智地知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他示意自己会办好,就出去了,还给首领贴心地带好了门。

    等到人类走了,嚎叫这才转过头,阿蒂卡在他怀里靠着,手指懒懒搭在虫族肌肉健硕的胸口上。

    “人类的狗屁宴会有啥好看的,”嚎叫没好气道,“你想去,我有更好的地方,比那种破地方好多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万一宴会上有人看到阿蒂卡,觉得他好,要把他抢走怎么办。或者宴会上有什么阿猫阿狗,被阿蒂卡看上眼了,那岂不是更糟糕??

    虫母的选择他可没办法干预,顶多就是小小地,微微地,轻轻地制造一些小障碍,比如把阿蒂卡看上的任何生物都直接捏死。嚎叫这么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能从他手上把虫母抢走的,这些年来他还没见过几个。而能让他一捏捏不死的,扳着手指头数,也就只有那几个。

    这样一想,嚎叫只觉得自信充盈了他的虫心。等到阿蒂卡把那些猫猫狗狗都看了一遍,就会发现,他这个虫是多么威武强大,说不定就离献精之路更近一步。嚎叫美美地想,等到他献精的时候,阿蒂卡是会吃掉他的头呢?还是会吃掉他的胳膊?

    他自认为自己连精包量都比别虫要大,虫母那么辛苦,自然会多吃一些。他这边天马行空地傻乐起来,沉浸在自己白日梦里,阿蒂卡攀着他的胳膊,懒懒又闭上眼睛,继续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