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五年前

    司机老张照例接秦鸿溟和乔鲤森回家。周五放学，十七八岁高中生应该是开心活泼，叽叽哇哇个不停的。后座的两个少年却分坐在两端，一声不吭，氛围十分疏离。

    从后视镜看过去，秦鸿溟带着昂贵的耳机四仰八叉地翘着二郎腿，而乔鲤森则并腿规矩地坐在那里，将书包搂在怀里，尽力缩小自己所占据的范围。

    老张是最近才进秦家工作的，职责就是接送照顾两个小孩。他对这家孩子的情况略有耳闻。秦鸿溟是秦朗和于辰的独子，从小到大的性别检验都处于测试值的极端处，是A得不能再A的S级Alpha。而乔鲤森是不久才从福利院领养回家的Omega养子，保留了原来的姓氏。老张知道后心里不禁猜测自家老板的用意。然而本应异性相吸的两个孩子相处得并不融洽。

    雇佣他的是老板，实际接触的却是孩子。所以老张尽力讨好他的两个小雇主，活跃气氛道：“今天秦先生和于先生要回来一起吃晚饭，王姨准备了好几道菜呢！”

    秦鸿溟并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冷哼一声后，简单地“哦”了一下。

    乔鲤森却很给面子地接话：“那叔叔他们这次待多久呀？”

    “明天上午飞首都。应该还可以一起吃早餐。”

    老张心里感激乔鲤森给的台阶，心里却奇怪为什么养子反而跟秦氏夫夫更亲密，亲儿子反而一副仇人模样。

    然而老张不知道在饭桌上那才叫一个剑拔弩张。秦朗和于辰照例问了学校的功课。乔鲤森其实成绩不如秦鸿溟那样顶尖，可秦朗还是挑中了他报名了数学竞赛而秦鸿溟没有参加这个点批评了秦鸿溟。

    秦鸿溟的性别和体格都继承自秦朗，性格也出奇的一致。秦朗强硬地打压秦鸿溟，秦鸿溟便偏要与他对着干，当场黑脸摔碗就回房间。

    暴怒的秦朗被于辰拦下，不然哪怕是有血缘的父子，两个S级Alpha今日八成也会斗得你死我活。

    乔鲤森自然也没办法安心吃饭了。就算于辰不讲，他也得去劝秦鸿溟，因为他得懂事，得有留在这个家的价值。他目前是Omega，有安抚Alpha的职责。

    只是安抚要建立在Alpha接受Omega的前提下。乔鲤森对于秦鸿溟是趋炎附势，妄想鸠占鹊巢的小人。乔鲤森只希望自己的劝解不要是火上浇油。

    好在秦鸿溟多少顾忌了性别，没有冲着不速之客乔鲤森动手，只是双手抱胸斜靠着门框边，不耐烦道：“你又来打算说什么？”

    “秦叔叔那些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考虑到秦鸿溟的耐心，乔鲤森尽量长话短说，“我其他各项都不如你，所以秦叔叔只是考虑到我的感受，用数学竞赛的事安慰我而已。”

    Alpha冷笑一声：“你把我当傻子忽悠？我在这个家呆了十多年。我会听不出他什么意思？我在他眼里永远不够好。就算我尝试所有都做到完美！他还是会找我的茬。现在我明白了，什么父爱。他只是恐惧我变得越来越强大，然后超过他。”

    “顶级Alpha之间只有优胜劣汰。”

    乔鲤森只是一个Beta，在来秦家之前，他接触的Alpha屈指可数，更别说秦家父子俩这种S级Alpha。所以乔鲤森并不清楚Alpha亲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在乔鲤森看来，秦朗和于辰没什么不好。至少物质上应有尽有，对养子态度都温和有加，更没有亏待亲儿子。

    “其实秦叔叔和于叔叔这次回来也主要是为了你。也许嘴上话不中听。但是专门给你带了礼物，听说是拍卖来的。”

    乔鲤森不懂富家少爷那些花里胡哨的玩具，秦鸿溟没和他讲过，三个月了，他们俩关系依旧很生疏。乔鲤森唯一知道的是秦鸿溟对于各种模型情有独钟，这次秦氏夫夫带回来的限量模型应该也价值不菲。

    “他们花了钱，所以我就要低头认错？”秦鸿溟心里愈加烦躁了。乔鲤森这番话无疑在提醒他，他再恨秦朗，却也是吃家里用家里的。他不由得迁怒起乔鲤森，出口讥讽道：“说到底你上赶着来我这儿受气，原来是为了钱。他们给你一口吃的，你就一点尊严没有，像条狗似的装老好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第一眼就烦吗？只会拍马屁，成天假笑着，你累不累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骂我的？可你个孬种，也只会带着那副虚伪嘴脸来劝我。兴许你一拳砸在我脸上，我还会看得起你一些。”

    秦鸿溟其实说中了。乔鲤森此刻真的很想揍眼前这个骄横，不知疾苦的少爷Alpha。他也想抛下一切，嘲笑面前这个小少爷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然后暴起一脚踹在对方腹部，让他知道兔子急了也会蹬鹰。

    然而，乔鲤森还没有蠢到为一时的冲动毁掉他筹谋已久的计划。装作Omega的Beta只是垂眸，定了定身形，深呼吸几下，尽力平静地开口：“如果你是这么认为，我也不会反驳。但是秦叔叔和于叔叔回来一次，一起吃个饭，我也很开心。我没见过我亲爸，我妈抛下我后，我也几年没有见他了。一家人团聚其实比多少钱都珍贵。”

    “我也不打扰你了。明天还有机会和叔叔他们一起吃早餐。你在这之前想想清楚吧。”

    看着乔鲤森离开的身影，秦鸿溟心里堵得慌。他很想拉住乔鲤森的手腕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自己到底又是什么想法，秦鸿溟也说不清。只能闷闷地回到房间里，关上门。

    烦心事绕在心里去不了，肚子又饿了。正在成长期的Alpha本来就吃得多冲个子，长肌肉，结果晚饭因为吵架根本没吃上两口饭，现在半夜饿得心慌。

    秦鸿溟只得自己下楼打算在冰箱里随便捞点能吃的。家里没有零食，当日的剩菜为了健康也是会全数倒掉。然而，秦鸿溟打开冰箱后却发现一碗用保鲜膜封好的清汤面，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很规整：“饿了就吃吧，别留到明早。微波炉中高火三分钟。”

    王姨这个时间点早就休息了，秦朗和于辰不会做饭。那么这碗面是谁特意做给他的就显而易见了。

    清汤面其实也就加了酱油和香油调味，秦鸿溟却囫囵下肚。饱餐后，他的心情却平静了下来。与父亲的龃龉飘然消失了，秦鸿溟心里却忍不住在意起那个总是隐忍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