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小丑笑嘻嘻，猫眼黑洞洞，走廊亮堂堂

    马戏团。

    三个血红的大字，看上去写得并不连贯，就像是写的人第一次尝试学习写这种文字，连地址都没有。

    袁初将传单和票取下，开了门，屋子没有开灯，夜已经深了。他关上门，前进几步开了灯。

    洛文成去实验室暂时不会回来，房间安静得可怕。

    客厅内亮堂之后，袁初才再去看这张传单，传单和票是放在一起的，只有一张票，这或许意味着只需要一个人去。

    袁初想了想，还是把传单和票一起放到了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准备给姚元元打个电话，这种事情明显属于特案组的任务范围之内。

    他打开手机，准备播出号码，却发现手机的网络是关闭的——现在没有网络。

    在一个装了WiFi的地方，没有网络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袁初皱了皱眉，准备重启手机。

    红棕色木制桌面上的小丑马戏团传单就这么和一堆笑脸气球挤在一起，静静地盯着袁初。

    刚刚那小丑的歌声太过洗脑，袁初总觉得自己耳边还留存着那一句歌词。

    “小丑吹气球，砰～砰～砰～……”

    袁初把手机关机，却发现手机再怎么也打不开，再怎么摁下开机键也没用。

    “小丑吹气球，砰～砰～砰～……”

    歌声从客厅传过来，开着灯的客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声音是从大门传来的，隔着一层门外加一间客厅，听不清晰。

    “小丑吹气球，砰～砰～砰～……”

    气球爆裂的声音响起，小丑开始张狂地尖笑。袁初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动弹不得。

    那张传单上不仅写了马戏团三个字，还写了日期，距离马戏团开场还有十天。门外传来热闹的音乐声，换作平时邻居家的狗就该开始狂叫，但此刻只有音乐声，还有那一声声的——

    “小丑吹气球，砰～砰～砰～……”

    他该过去吗？

    还是不该过去？

    如果他过去，可能会被发现死在客厅，如果不过去，可能会被发现死在卧室。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又是一次赌博，正或反，二选一，大或小，简单明了。

    袁初依旧在一遍遍地尝试开手机、开电脑。

    客厅外不停传来气球的爆裂声、马戏团成员热闹的笑声、音乐和吹笛子的声音。

    如果他此刻走去客厅的大门前看猫眼，就会发现猫眼前是一片墨一样的黑暗。

    但安装了声控灯的走廊此刻一定是一片亮堂。

    袁初机械地按着手机和电脑的开机键，他什么也不想思考，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往猫眼上看哪怕是一眼。

    即使小丑下一步就好像要破门而入，他也不想冒这个险，他想赌一把。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无视了小丑，小丑也没对他做什么。真正的变动发生在他把门票带进自己房间之后——那张门票上写上了一个名字，袁初。

    演出还有十天还开始，只要他按时到场，十天之内理应不会出现问题。

    如果它们不按套路出牌呢？

    袁初逼迫自己不去想，刀在厨房，厨房正好就在大厅那扇门旁边，他过不去。

    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被无线模糊，袁初依旧在一遍遍徒劳地试图开机，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直到门外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消失，袁初也依旧在试图打开手机。

    终于，手机屏幕亮起。袁初没有多作迟疑，看着已经恢复了的信号，给姚元元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姚元元的声音在手机那端响起：“袁初？”

    袁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袁初？”姚元元看袁初没有说话，再问了一声。

    “姚元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在乌鸦上看了一部关于马戏团的恐怖电影，然后今天晚上就遇到了电影里的马戏团出现在小吃街……而且好像是专门盯着我和洛文成来的，之后它们在房间门口留下一张马戏团的传单和门票，传单上写了倒计时十天，我拿到自己房间里之后门票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刚刚这里整个房间都没信号，电子产品也打不开，马戏团在走廊响了半天，现在才走开，手机也终于能打开……我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姚元元被这一连串的话砸蒙了，还好她开了录音，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紧张地问：“那马戏团没对你做什么吧？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洛文成去实验室了，小吃街上没有人受伤。”袁初说。

    “你千万不要理那个马戏团的成员啊，这个马戏团……你等等。”电话里传来姚元元奔跑和敲击键盘的声音，“马戏团的资料……有了，对，你没有理它们吧？”

    “没有。”袁初也跟着有点紧张了。“特案组有资料吗？”

    “有，但是电话里不方便说，总之你记得在到马戏团开场之前不要理它们就可以了，就像你从没有看见它们一样……我得通知特案组这件事情，他们有一部分人也快回来了，准备开会，三天之内时间另行通知。确定一下，马戏团开场倒计时是十天对吧？”

    “对。”

    袁初蒙了，这是需要召集特案组回来的事情吗？这到底是怎样的事情需要这么大阵仗？

    他连忙问了一句：“那洛文成会有危险吗？”

    姚元元说：“他是安全的，门票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她紧接着再补上一句，“记住，不要让它们发现你注意到它们了。”

    “好。”袁初不明所以，还是应道。

    两次二选一，四分之一的生还率，他似乎是赌对了。

    按照姚元元的话，接下来马戏团的成员似乎会再次出现，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今天这么密集。袁初好歹是拍过恐怖电影的人，有一定的心理抗性，换上一个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袁初坐在卧室，缓过神来。门口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是洛文成回来了。

    “袁初？”洛文成扬声问，“你在家吗？”

    “我在。”

    袁初决定之后在客厅和门口都安个监控。

    如果乌鸦想要监视他，那“祂”早就这么干了，他也不怎么怕乌鸦。

    自从上次他让乌鸦删除偷窥的视频文件之后，乌鸦就再也没主动来找过他，就像两个现实生活中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也确实应该是这样。

    按姚元元的话来说，除了特案组没有人能破解乌鸦的网站，乌鸦似乎是个网络天才，或者是一群网络天才，就是特案组的专家也得费很大的劲才勉强有攻破网站的可能。加上他们需要监视乌鸦的动态，网站需要暂时留存。

    而监视的任务，自然而然需要袁初来做——只有他有那个许可证。

    袁初登上了网站“乌鸦”，自己的两个视频分别已经有一万多播放，有人用不知道哪国的语言留下了简短的评论，用翻译器来看，大多是表示惊叹。

    袁初自己的账户里多出了几千元的打赏，这里的用户打赏都很大方，最低也会打赏上百。也可能是因为网络世界模糊了人们对金钱的观念。

    袁初再去找那部小丑的电影，发现已经失效了，账号也跟着消失，似乎这个视频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再去翻阅商品区，商品区又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商品，有无数个蝙蝠的眼珠被挖出来装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之内，也有普普通通的破旧的木娃娃，还有一支不知因为什么而断裂的颇有年代感的口红……

    袁初往下翻，发现有人在挂着震动棒卖，还挺贵，折合成本币要三万多一根。

    袁初：“……”

    这什么至尊宝棒？

    按照惯例，袁初用姚元元给他编的截图程序把网站的数据全部留存下来，打包发给姚元元。

    乌鸦许可这样的行为，他可以自由截图。从这个角度上看，乌鸦确实是个怪人。

    “嗯……”

    袁初想了想，感觉自己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决定收回前言。

    洛文成走到袁初卧室门口，看见袁初桌子上似乎摆了两张东西：“那是什么？”

    袁初用键盘啪的一下把传单和票盖住：“没什么。对了，你篮球赛什么时候？”

    “这么在意篮球赛了？”洛文成笑着倚在门边，“就在二运，明儿我带你去。”

    “行，我这不是想去看帅哥嘛，你知道的……”袁初就背靠着椅背，手还搭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盖住还没被键盘遮住的宣传单边缘，“一群运动帅哥，多养眼。”

    他抬眸望向洛文成，一双深色的眸子端的就是悠然自得。丝毫没有刚刚被门外小丑吓得一遍遍按开机键的狼狈样，悠哉得像个久经沙场的海王。

    洛文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了一眼被袁初的手遮住的地方，知道袁初一定有什么瞒着他这个好兄弟，但因为袁初的性格，他又一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可不保证赛场上有很多帅哥啊。”他说。

    袁初抬抬下巴，一双眼盯着洛文成：“我面前不就有一个吗？”

    袁初的唇角还带着笑，视线停留在洛文成身上，那是艺术家品鉴一件艺术品的眼神。

    洛文成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被蛇锁定的猎物，一瞬间动弹不得。

    袁初满意地点点头，说：“嗯，不愧是我儿子，继承了爹的强大基因就是帅啊，没给咱袁家丢脸。”

    洛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