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学以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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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莫掌门说起青云派的新秀,那是赞不绝口,我还以为是随口一夸,没想到今年竟有两名弟子打进前八,真是青云之喜啊。”赵长黎先坐上了主位,叫了下人看茶。 衡阳子抿了口茶,谦虚到:“若说优秀,还是去年仞城双杰担得起啊,可惜李少侠英年早逝,今年苏少侠不是也入围了吗?” 见他转移话题,莫子禾放声一笑,“及冠就能御剑的,老夫这么多年也就见了这么一个,你再怎么藏着掖着,柳世侄也是明珠璨璨,光芒四射,大有作为。那顾少侠一路看似惊险万分,却也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啊。” 衡阳子自然是知道柳成舟的优秀,但总不好对着自己的瓜自卖自夸,只笑着道:“时辰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轮了,我们先看比赛吧。” 今日放的榜是一张总榜,他们八个人抽签决定了对手与场次,胜出的四位按照场次的前后顺序,挨着取为对手,最后只剩下两人,再一决胜负。 第一场的比试正是顾萧与崆峒派的晏之以,紧随其后的是苏毓与莫长衿,方有为对战司空范,而柳成舟的对手则是黎家黎韶,如果顾萧顺利晋级,那他下一轮的对手,便是苏毓与莫长衿两人中的优胜者了。 他擦了擦自己已经有不少划痕的青云剑,听着天下第一比武台四周震天的擂鼓声,心绪也跟着激昂起来。 顾萧没再犹豫,走上了台。晏之以姗姗来迟,抱琴而立,他用好奇的目光将顾萧打量了一遍,而后行了行礼,顾萧也回以抱拳。 “晏某几日前算了一卦,止步于今日的武林大会,在下一直在今日的对手是哪位高手。” 晏之以话没说透,但顾萧已经明了,他想说的不过是自己卜的卦有误,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缩在青云派当万年老二的人。 这种话他听得多了,早就不痛不痒了,只抽出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样淡定的姿态似乎更是惹恼了晏之以,晏之以盘腿坐下,信手拨弦,琴音乍泄,犹如一场突然卷起又戛然而止的烈风,顾萧发丝微动。 晏之以双手按上琴弦,连续又柔和的琴音淙淙流出,像是带人进入到了一处幽谷,天蓝草绿,花香扑鼻,清风盈盈,浅水照影,在这炎日的尾巴上,格外令人平和,安宁。 晏之以指上发力,音调旋而直攀高峰,既重且急,令人耳膜大震,与那鼓声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听得久了,便心火旺盛,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与不安。 此时顾萧终于挽了个剑花,逸尘青云步开,飘逸而至,剑夺青光,直击琴弦,晏之以勾起嘴角,中指捻弦,‘噌’地一声,洪波涌起,似河倾江覆,一股重压冲向了顾萧,硬生生止住了他前进的势头,顾萧皱眉,灌力于剑,青云剑发出嗡鸣,剑身不断颤动,剑尖却在一寸寸往前,晏之以不由得起身,气贯于指,翩然翻飞,一曲杀伐铮然,魔音灌耳,顾萧拧起来的眉头都快皱到一处了,只能收手而退,运气蔽体。 翻滚的热流似岩浆,滚得他经脉熨帖不已,他吸了口气,化力凝形,在自己周身筑起屏障,勉强隔了那让人心乱烦躁的音曲。 若不破晏之以身上的屏障,他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赢这场比试,柳成舟说这驭琴攻敌耗损极大,怎么不见晏之以稍露疲态?他这一身功力普通人都要修炼个几十年了,这么一番折腾,都得暂缓口气,他真的能耗过晏之以? 他到底要如何,才能破了这屏障,赢过晏之以? 顾萧下意识地咬紧了唇,思绪不停,他目前只领悟到困龙,若是用剑气将人裹起来……他眼前倏地一亮,握紧剑柄,周身气流随着他闭目运气而动,晏之以愣了一瞬,却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好抢占先机,连拨琴弦数下,气刃随琴音送出,分裹顾萧两侧,顾萧屏息,长剑一压,四周涌动的气流卷起狂风,将数道气刃绞得粉碎,随着顾萧发力,四周的风卷向晏之以,随即将之包裹,罩得不透一丝缝隙,顾萧额上冒汗,咬牙挥剑,数千道剑光穿透飓风,对着里面朦胧的人影狂轰乱炸,周围的人都不由得看呆了。 “没想到顾少侠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方有为抚了抚掌,有些惊讶。 柳成舟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但唇角明显已经勾起。 “咳……”晏之以挥了挥手,风卷起的烟尘散了不少,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萧这困龙加千峰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蓄力也是十成十,晏之以被围困其中,身上多处割裂,琴弦尽断,十指染血。 他淡淡一哂,不知是为着什么,“卦象果然精准,晏某心服口服。” 顾萧收了剑朝人揖礼,这第一场比试,便尘埃落定了。 顾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等着看下一场苏毓与莫长衿的比试,柳成舟却微微贴了过来,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师弟学以致用,师兄佩服。” 一股热气直冲顾萧天灵,他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狠狠地撞开了柳成舟些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 “你挡着我看比赛了。” 柳成舟今天好像非要跟他过不去,凑得更近了些,语含薄笑,“不若师弟拜我为小师父,我能教你更多。” 顾萧知他是打趣,却仍气血翻涌,他举起青云剑恶狠狠地瞪回去,“你想与我私斗何必激我,来战便是!” 柳成舟伸指按着青云剑的剑鞘,将剑推回了顾萧怀里,掩不住的凉意自他指尖染到顾萧胸口,顾萧觉得自己心上像是置了块千年玄冰,不由自主一哆嗦,气势下去大半,柳成舟软语绵绵,周身寒气却难掩,“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师弟何必当真。” 顾萧睨了他一眼,觉得今日的柳成舟格外怪异,有些出格,但他转念一想,只是这几日柳成舟莫名其妙对他好了不少,他便差点忘了这厮原来的面目,今日这点动作,跟之前不过大同小异,他只能翻翻白眼,告诉自己,不要计较。 柳成舟捏了捏手指,强盛的寒意让他已经有些无知无觉,唯有旁边的人散着热气,搅得他心神不宁,见顾萧不愿理他,他心中又是快意又是落寞,当他不自觉间以戏耍顾萧为乐时,他便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压下去的劣性已经浮起,慢慢不受他控制,在顾萧面前肆意发散,他心里厌弃,可是又可耻的从中得到了快乐,那人蹙眉愠怒皆是因他而起,鲜活又生动,让他忍不住想攥得更深,但那样只会毁了顾萧,他只能离开,刻不容缓。 顾萧虽然盯着比武台,可余光却忍不住往柳成舟身上瞟,那股寒流太明显,他都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不对劲……柳成舟怎么会这么冰? 他想起几日前触到的冰冷,有些不确定的想,难道中间比武的时候受了内伤?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悄无声息地用指尖点了点柳成舟的手背,哪知道柳成舟敏感地翻过手将他的手捉进掌心,顾萧僵住了身子,迅速瞥了柳成舟一眼,柳成舟却十分认真地盯着比武台,顾萧又瞧了瞧后排的一众师弟们,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盯着台上,根本没工夫注意他跟柳成舟之间的动静。顾萧松了口气,这才用劲儿抽了抽手。 那股让他不适的寒意很快自柳成舟掌心传来,霸道地通过两人相触的手掌侵进他经脉,顾萧挣脱不开,手有些发僵,不知道柳成舟这又是闹哪出,但刺骨的冷已经让他牙关打颤,他赶紧调动内力,运了个小周天,抵着那股寒意。 柳成舟就像个无底洞一般,用那只手不停地汲取着顾萧身上的热量,顾萧将奔走的热流悉数汇聚到手掌,却仍旧冷得直喘息,柳成舟的内力深不可测,他满头大汗,有些发虚,像是被榨干了精气,柳成舟却懒懒的靠在了椅子上,双指轻叩他掌心,小声道:“师弟把内力都渡给了我,一会儿的比试怎么办?” 顾萧冷得牙关发颤,说话都有些囫囵,他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吸!”吸干了自己的内力。 “嘘……我再教你最后一招。” 柳成舟拉着他的手,将人拽着靠近了些许,悄悄凑到人耳边道:“第六式流踪,讲究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气之始终,有转有还,化为万象,从心而动。” 顾萧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挣扎,他努力回想柳成舟当时在无极道场上使出流踪时的场景,仿佛像一道缥缈虚无的风,倏忽而至,剑成残影,人亦成残影,让人捉摸不定,无从下手,甚至分不清哪一道剑光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式竟是结合了五行八卦,虚实相生,他不由得大叹祖师爷智慧。 “你要记住了,流踪在关键时刻配合逸尘青云,能保你周全,即便你现在还不能领悟,也可先将口诀铭记在心。” 顾萧勉强点了点头,实在是摸不清柳成舟对他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态度,他只能在心里反复念着要诀,牢牢记住心上。 柳成舟扣着他的手,颇有些肆无忌惮地捏了捏掌心,脸上又扬起笑来,顾萧刚受了恩惠与指点,此刻也不好甩脸,只能由他握着,说不出的怪异。 紧接着一股蚀骨寒冷传到他掌心,柳成舟竟将内力又重新渡还给他,只是极致的严寒让他脸都僵红了,整个过程其实只是一瞬间,他却已冷汗连连,承受不住一般,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柳成舟抽了手,拍了拍顾萧脊背,顾萧这才如梦初醒,内力愈渐精纯。 “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