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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哪怕我标记了你,和其他人结婚,也没有关系?(剧情)

    军舰上没有这样柔软娇艳的东西。舰长迟疑着露出为难的神色。

    “算了,我知道。”季斯年摇摇头,没有耐心等舰长解释,转身疾步走进幽长的走道。

    感应灯依次亮起,照亮alpha混合着急切、不安以及忐忑的脸。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带着一丝慌乱,到最后甚至大步跑动起来。

    “嗒——”

    脚步猝然停下,心脏仍旧快速地在胸腔里跳动着,季斯年深吸一口气,把舱室门的把手压下,看向床上的宋念。

    室内浸在死亡一样的黑暗里,Omega纹丝不动地躺着,像是睡在坟茔里一样安静。

    窗帘留着一条缝,窗外银白的星光穿过冰冷的玻璃,给他恬静的脸镀上一层纯白色的光,让皮肤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森冷。

    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简直就像尸体一样。

    季斯年心脏狂跳起来,噩梦里令人作呕的窒息再度袭来,在身体周围漫无边际地蔓延开,引起一阵颠倒天地的眩晕感。

    他强睁着眼,一眼不眨,凝视着Omega簌簌垂落的的睫毛。那里卷翘的弧度上挂着一点亮光,仿佛转瞬即逝。Alpha屏住呼吸,像个在满天风雪里长途跋涉的人,指尖触摸到宋念皮肤的一瞬间,竟然分不出冷暖。

    “宋念。”

    季斯年哑声叫着Omega的名字,指尖发颤,猝然埋下头,捧住宋念的脸,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Omega上半身全部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力甚至粗暴地挤压着宋念脸上的软肉,狠狠吻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像被切开一个口的橙子,馥郁的果香瞬间在唇齿间弥漫,甜蜜中带着丝丝酸涩,温热的潮水一样灌进alpha的身体里,让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

    “唔……嗯,嗯……年、年糕……唔……”

    宋念被硬生生亲醒,一半意识还残留在睡梦里。他喉咙带着哭过之后的哑,发出温软的呢喃,被压得发疼,下意识要把alpha推拒开,却遭到无情地镇压。

    季斯年按住他的脊背,一寸寸从唇角亲到眼尾。

    “念念——”

    季斯年叫他,从睡衣的下摆摸进去,抚摸着Omega的胸口、小腹。宋念眯着的眼睛睁大,身体被alpha手上粗糙的枪茧摩擦得发热发痒,想要躲开,却在下一瞬间僵了一下,然后努力地把身体展开。

    季斯年的手指在发颤。

    “怎么了?”宋念轻声问,趁着alpha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的时机换了口气,拉住对方的手,有些茫然的望过去。

    季斯年没回答,目光反复逡巡着他沁着红色的眼尾和润泽的皮肤,仿佛在确认什么一样。

    宋念微微偏过头,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又转回来,抬起下巴,对准alpha抿紧的嘴唇,轻轻啄了一口。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季斯年突然笑了起来。

    “年哥?”宋念试探性地叫他。下一秒声调因为失重感猝然一变。

    ——Alpha的手从他膝弯下穿过,将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床上被卷起来的被褥被拽到了地上,季斯年扯过一张小一点的毛毯,把宋念裹进去,一脚踹开门往外走去。

    “别动。”季斯年又按了按宋念不安分的肩膀,轻声说,“陪陪我。”

    宋念不吭声了,任由他把肩侧的毯子往里掖了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超大号的虾饺,只有头露在外面。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人,宋念迷迷瞪瞪,直到周边的温度猝然一凉,才意识到他们走出了飞船舱。

    这是一颗全是水的星球。

    季斯年抱着宋念,踩着淤泥,在没过小腿的水流里跋涉着,带起一阵阵“哗啦”的水声。

    他不让宋念下来,Omega就只好勾着他脖子。不知道走了多久,飞船在身后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他们看到了一座极其小的礁石从水面冒出来。

    不大也不小,刚刚够两个人挤在上面。

    季斯年脱下外套,铺在冰冷的石头上,把宋念抱到了上面。

    四下非常安静,只有轻微的风响和浪声,两个人也奇怪地沉默着。好几分钟过去,黑灰色的天空中突然闪烁起一层奇异的蓝紫色的光,宋念抬头,望向满是星星的天空,被季斯年用手挡住了眼睛。

    “别看,”Alpha的声调也很奇怪,沉静中带着某种紧绷感,“有一颗距离很近的超新星爆发了,喷发出的电磁波波峰要到了。”

    宋念“哦”了一声,雪白的脚踏从毯子里冒出来,踩在粗糙的礁石上。季斯年看到了,半跪在地上,把宋念的脚塞到了自己怀里。

    “……”

    Alpha劲瘦的腹肌被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他抓住宋念往后缩的脚踝,偏过头,看向对方的侧脸。

    宋念牵着他的手,头顶上乌黑的头发支棱着,身上的睡衣压满褶皱,被一床小毯子巴巴裹着,低头望着澹澹的水面。

    季斯年扫了一眼自己沾满淤泥的鞋底和不停滴水的裤脚,发现此时自己也算不上体面。

    “念念,”季斯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用一种极其柔和的目光看向Omega,“宋念。”

    宋念呆呆地转头,看到alpha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

    他钝钝的,因为难以置信,大脑一片空白。

    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

    季斯年的声调有些奇怪:“我曾经觉得人生的重要时刻必定充满了仪式感,满斥着鲜花和祝福,可是现在——”

    一百八十线荒凉而贫瘠的星球,随时可能来到的电磁风暴,满目荒凉的场景。

    满天的星星。

    乱糟糟的两个人。

    alpha略做停顿。宋念随着他的视线往四周看,脸颊上的酒窝陷下去,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我实在等不了了。”季斯年继续,打开盖子,亮出两枚金色拖底、缀着绿色宝石的戒指,一边就要半跪到水里去。

    宋念扯住了他:“别。”

    “别闹。”

    宋念的睫毛抖了一下,脸颊浮起一层鲜活的血色,不依他:“坐上来,抱我。”

    季斯年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把Omega抱到怀里,蹭过他光洁柔软的皮肤,抓住了宋念的手。

    “念念,宋念。”季斯年紧紧抱着人,把戒指递到宋念面前,“我们结婚吧。”

    远处刮来一阵风,水面卷起一层绵密的波纹,撞在礁石边缘,“唰”一声绽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溅起雪一样的碎沫,三两滴落在两个人脸上。

    宋念觉得有花开在自己心尖。

    绿色的宝石折射出炫目的光彩,他伸出手,一点点接近,在距离咫尺之遥的时候,又迟疑了。胆小不敢去碰,生怕这是一场梦,一不小心就会醒来。

    宋念的心惶恐起来,神色也控制不住的慌乱。

    真的吗?

    他想,等到季斯年笑着回答他“是真的”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出了声。

    宋念的心跳变得非常乱、非常响,一时间百味陈杂,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季斯年有点紧张地换了一口气,表情也不太自然,“是哪里做的不对吗?我,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宋念的拳头捏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直视着alpha的眼睛:“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小月亮。”

    那种远在天边、干干净净的小月亮。

    季斯年认真地听着,没有反驳:“嗯。还有吗?”

    宋念鼻子一酸,眼圈隐隐泛红,还是孤注一掷地继续道:“我什么都没有,家庭条件也很糟糕。你爸爸燕池、还有季上将他们不会喜欢我的。你要是找别人,也许会有更好的前途,更——”

    季斯年沉默片刻,开口问他:“哪怕我标记了你,和其他人结婚,你也觉得没关系?”

    宋念吸了吸鼻子,强撑着的硬气终于维持不下去。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一点点往回缩。

    然后被一把抓住。

    “都这时候了,你才来说这个。”季斯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宋念,“你见过月亮吗?我是指摇篮星旁边、最开始的那一颗。”

    宋念摇摇头。

    “我见过。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环形山,堆放满了大航海时代残留的遗迹,灰黄色的矿土,很丑。”

    “但是远远看上去,它很美,所以早在人类被拘束在一颗行星上的时代开始,我们就通常用月亮来指代Omega,不管月亮本身如何,月亮就是月亮。”

    “可我不是小月亮。”

    宋念重申,双脚在季斯年怀里轻轻踢了一下。

    “我知道。”季斯年啧了一声,紧绷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你也不能这么霸道,只允许人喜欢小月亮。”他捏着宋念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笑着冲他眨眨眼:“我就喜欢会骗人的小呆老鼠,不可以吗?”

    季斯年一点一点接近,呼出的热气扑在宋念脸上,像一个温柔的吻。

    “月亮没有你好,月亮不会自己蹿到我怀里来。”

    宋念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随时要蹦出胸膛。他的脸挨在季斯年的胸膛上,耳畔的心跳声恍若擂鼓,一下接着一下。他开心到了极点,又突然难过到了极点,局促到了极点。

    他发出一声哽咽,季斯年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凉浸浸的眼泪。

    “我不知道,”宋念在他询问之前开口,一边说一边抹泪,“我一直很糟糕,你很好,我害怕。”

    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从Omega眼眶里坠下,季斯年看着,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头望向天边,一波较强的电磁波撒来,让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明亮几分。

    他帮宋念擦了擦眼泪,看向礁石外的水原,突然开口:“我在域外战场待的五年里,如果说完全没有办法知道你的情况,那是在撒谎。”

    宋念揉了揉眼睛,不明白季斯年为什么突然说起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问问你过得怎么样,如果我做了,也许你和堂堂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但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宋念摇了摇头。

    季斯年自嘲地一笑:“因为我害怕。”

    “或者说,是因为alpha可笑的自尊心。因为‘被Omega抛弃’这种事太过可耻,所以头也不回地走,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堪。不闻不问,就当这件事不存在一样。”

    他闭上眼,想起自己不管不顾离开帝星时,燕池看着他叹气,说:“斯年,你太骄傲了。”

    回过头去看,自己决然和季上将断绝关系远走的做法并不高明,甚至有些幼稚。但是季斯年从来没有后悔。

    如果没有宋念的话。

    如果、如果。

    如果机甲比赛的那一天,他站在领奖台上荣誉加身,Omega被挤压到变形的机甲里绝望死去;如果宋念在被虐待后凄惨地闭上眼;如果他们没有重逢在十八线星球的审讯室。

    Omega会在某一天,永远地消失在世界上。而季斯年一切如常地生活,甚至于某天他也许会从飞船推进器里拉出来一具小孩子的尸体,穿着干净的,洗得发白的衣服,身上的器官被挖得零零碎碎,黑洞洞的眼眶望着自己。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小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和宋念一模一样的酒窝,叫做宋堂堂。

    季斯年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一阵后怕。

    “你知道了。”季斯年对宋念说,“你恨我吗?”

    宋念摇摇头。

    季斯年停顿很久,盯着他搓了一把脸:“你真奇怪。”

    “不是吗?”alpha看着宋念,“很多人在受到伤害之后变得刻薄甚至扭曲,甚至自己也变成施暴着。你没有。”

    季斯年的眼神变得难过起来:“刺猬的尖刺朝外生长,念念,你为什么只会伤害自己?”

    宋念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

    “人就是这样,不断地犯错,不断改正,时不时后悔。”季斯年轻叹一声,拨了拨宋念微湿的鬓发,望向广袤的宇宙,“连星星都会走到燃烧的尽头,没有什么恒常不变的东西。”

    超新星爆炸带来的电磁风暴加剧了。来自遥远恒星的喷吐出耀眼的光流,难以言喻的瑰丽光彩照彻宇宙。看不见的射线伴随着引力波在亘古的时空中传播。

    这场爆炸早在几千年前已经发生,它的光浪直到现在才降落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星球地面上的水面震荡起来,无数小水滴像千千万万的舞者,雀跃着旋转,腾挪。

    季斯年端详着宋念的眉眼,像要把他每一根睫毛的弧度、每一缕眉毛的走向都镌刻在心上

    Omega的发梢在电磁波的作用下可爱地翘了起来。季斯年的皮肤微微发麻,像有一场看不见的暴雨落下,大粒雨点向他砸下。

    很久以前,他和宋念也淋过同一场雨。

    “乖宝。”天空上的光芒亮到了极致,把他们栖身的星球背光面映得恍若白昼,彻底照亮了季斯年英俊的眉眼。

    宋念看他。

    季斯年把戒指再次递到了送宋念的手边:“这是我在战场边缘捡到的金属做的,它是某一颗星星的碎片。”

    “想了很久,不知道该用什么来配你。但是宋念就是宋念,不是谁的月亮,因为你是一颗星星,不需要靠谁来发光。”

    宋念看着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被拉到了季斯年的两条腿之间。

    季斯年看着他,脸上带笑。

    好像只是看着宋念,就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不谈以后,我愚蠢、自大又傲慢,但是我爱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家人,和我一起变成更好的人吗?”

    像是跌入了粮仓的呆老鼠,被米山面山严严实实地埋了起来。宋念感到一阵极度喜悦的窒息感。

    他眼角发热,但是没有哭,而是笑了起来。

    “好的。”他嘴唇发颤,哆哆嗦嗦的抖,看着季斯年往他的手指上套那个小小的圆圈,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咬字清楚,把另一枚戒指给季斯年带上。

    季斯年看着他,忍不住笑,跟着学了一遍,“好的。”

    “我。”宋念的脸上浮起一层极其动人的艳色,有些窘迫地开口。季斯年的耐心地等,结果宋念把手握成拳头,递到他面前。

    季斯年不解其意地握住。

    宋念的眼里有星光和水光,倒映着季斯年的身影。

    潮水从海滩上褪去,爱意无所隐藏。

    “心脏只有这么大一点。”宋念对他说,“里面全部都是你,只装有你。”

    “你看,已经装不下了,都溢出来了——”

    “我爱你,年哥。”宋念微微仰头,像是一场迟到很久、从地面飞往天空的雨,吻在了季斯年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