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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不堪回首　　（二）

    “李明启，男，19XX年X月X日出生，父母不详，因天生左手只有四指，被父母遗弃在一座大桥上，后被人带到孤儿院，详细说明的了遗弃的大桥名称以及位置。在孤儿院一直呆到19XX年X月，期间除了小手指缺失，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后被一工薪家庭收养，收养人王德，男，33岁，在XX工厂任职，因其妻子不能生育，特到孤儿院收养一名儿童，看到李明启聪明伶俐，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孩子性格也特别好，特决定收养此名儿童。收养人签名：王德，收养时间：19XX年X月X日。”

    院长缓慢的念完文档上的资料，季小悠飞快的在电脑上输入信息，当她念完，季小悠也正好录入完信息。

    “这个李启明我还记得呢！特别乖巧，就因为少了一根手指就被夫妻狠狠遗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幸好后面收养他的那对夫妻特别好。他现在就在霖市，还时不时的来看我们，给我们捐些东西什么的。”

    院长拿着那纸质文档，仿佛像在说自己孩子的事情，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还记得这么清楚，可见她对这些孤儿们有多用心。

    “院长您真是个好院长！”季小悠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

    “哪里的话，本来这就是我分内的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她说完又拿起下一份资料念起来。

    就这样录了十几份之后，季小悠书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院长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档，她起身去拿自己办公桌上的水杯。

    “喂。”季小悠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这么久啊？快十一点了。”季小悠看看手表，果然都十点四十九分了，不知不觉她都待了这么久了。

    “我真在帮院长做事呢！要不你先回去吧！”季小悠实在不想这样就离开。

    “你不会在扫地打杂之类的吧？还真吧自己当成志愿者了啊？”魏凌空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没有，你先回去吧，我可以还要再忙一会儿！”季小悠不想听他再在那里胡扯，一下挂断了电话。

    “怎么你有事吗？要是有事那我们今天……”院长喝了两口水，体贴的开口道。

    “没事院长，就是我一个朋友在学校等我，我都跟他说了我不在学校了，我们继续吧院长！”季小悠放好手机又认真的盯着电脑。

    院长看她不容拒绝的模样慈祥的笑了笑，也坐到沙发上再次拿起文档。

    又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院长本来是微笑着拿起一份文档，但看到那上面的内容后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半天没有开口。

    “怎么了院长？”

    季小悠本来是一直盯着电脑的，她见院长半天不开口，不解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手里的资料，顺眼也楞了一下。

    那上面分明写着“忘忧”两个字。

    院长看着看着竟然从她的眼眶里流行两行泪来。

    “您怎么了院长？”季小悠赶紧抽了两张桌上的面纸，替她擦掉了眼泪。

    院长这才回神接过她的纸摘下眼镜擦干眼泪。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继续念。”

    “忘忧，女，出生年月日不详，父母不详。19XX年X月X日在孤儿院门口被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息，身体健康，无任何疾病。在孤儿院一直呆到19XX年X月X日，后被一对科学家夫妇收养，领养人：顾成年，男，30岁，霖市着名科学家，本来育有一女，在几个月前因病逝世。领养人：倪微茵，女，28岁，霖市着名科学家，于顾成年是夫妻关系。到孤儿院想收养一名女孩，当连续看了好几个孩子都不满意之后，终于在看到忘忧，二人非常喜欢，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孩子也很喜欢他们，二人决定收养此名儿童。收养人：顾成年，倪微茵。”

    院长的声音很小，她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一个字一个字将这些话念出来。一旁的季小悠也安静的敲着键盘，当她念完最后的几个字，季小悠也打上了两个人最后的名字。

    “哎！”院长摘下眼镜长叹一口气，她闭上眼靠在沙发上。

    “院长，怎么了？不继续了吗？”季小悠看着院长的神情，她的精神一下子就颓废了好多。

    “这是我一辈子中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过了很久，到季小悠以为院长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院长突然开口了。她的眼睛也睁开了，穿过房间一直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那时的天也有这么蓝那时的云也有这么白吧！

    她还记得那个下午，当那辆名贵的轿车停在孤儿院门口，那两位平时在电视里都很少露面的着名科学家，居然会光顾他们这个在霖市甚至排不上名次的孤儿院。当他们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敢相信昨晚接到的电话并不是在做梦。

    昨晚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被电话铃声吵醒，是她的领导突然告诉她明天将会有两位很重要的人会来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她还在纳闷怎么会选他们孤儿院，领导只是说二人都比较低调所以不想去那些大型孤儿院。

    没想到这都是真的，她睡的正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二人她赶紧出了院门将他们迎进自己的办公室。而且他们也非常直接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想在你的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那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儒雅男子一坐下就快速的开口。

    “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她为二人倒好热水，礼貌的问道。

    这时坐在另一旁的女子说话了：“其实我们本来有一个女儿的，但是在一年前就生病去了，而且医生告诉我由于当时难产已经无法再生孩子了。所以我们就想来孤儿院来领养一个孩子，我们特别喜欢女儿，一定得是一个女孩子！”

    她强调了自己的要求，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那样子看着真是伤心极了。一旁的男子也赶紧轻拍女子的背给她安慰。

    “这真是太不幸了，你们等一等，我叫几个女孩过来。”院长一阵心疼，没想到这对着名的夫妇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她赶紧出了办公室叫住了几个在正在操场上玩的开心的小女孩，把他们带回了办公室。

    二人抬头看了看进来的几个女孩子，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男子就开口了：

    “咳，我夫人感觉跟他们都没有眼缘，还有其他女孩子了吗？”

    小女孩们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不如你们告诉我想要找哪种类型的吧？我们院里的女孩子本来也不多的，如果是想那种几个月大的，我们恐怕……”她有些为难的看着沙发上的二人。

    “不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夫人特别看中眼缘。她可能心里还想着那个死去的孩子，所以想找一个眉目比较像的……”男子看她有些不高兴，赶紧开口道。

    “不如这样吧，院长你把所有的女孩子都集齐了，让我们自己选可好？”女子突然开口提出了她的建议。

    “那怎么行，刚刚你也看到了刚刚那几个女孩子有多失落了，他们是孤儿本来内心比那些正常人家的小孩子就要敏感一些，你要是这样选，到时候没被选中的心里得多难受。”她一心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

    “我们不当着他们的面，就远远的看一眼也行，你知道眼缘这个事情也是看缘分的。”男子听院长这么说就赶紧让步道。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

    看着二人眼中的坚决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领导都亲自打电话来叮嘱了。她将二人带到办公室外的走廊拐角处，那里正好可以将操场的全貌看清楚。

    “现在正好是孩子们在操场玩耍的时候，基本上所有孩子都在这里了，你们就在这里看吧！”

    夫妻两早就紧紧的盯着操场了，他们的目光在一个个孩子身上扫过，眼神还有点急切，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在那里！”过了好几分钟，二人突然同时指着一个在操场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玩耍的女孩子，旁边还有比她大很多的男孩子正站在她旁边专注的看着她玩耍。

    “忘忧？”她有些诧异的开口。

    “她叫忘忧吗？真是好听的名字，院长你看我丈夫跟我多有默契，都同时看到了她，这真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麻烦您叫她过来好吗？”女子有些激动的开口，她紧紧握住了男子的手，眼里又有点点泪花在闪耀。

    她有些犹豫不决了，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们根本没有看到她。忘忧是她一直看着长到现在的孩子，她心里一直都对她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如果可以，她宁愿忘忧一辈子待在孤儿院里，待在她身边。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了，她没有权利剥夺忘忧去开始新生活的权利，她会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刚刚那个女子不是说了以后都不能生了吗？那他们肯定就只会对她好了，何况他们还是这样鼎鼎大名的科学家，忘忧被他们收养，以后肯定会过的非常幸福的。就像为她取的这个名字一样，她一直都想让她忘掉自己是孤儿的身份，忘掉忧愁，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所以她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个还蹲在操场上玩耍的小女孩。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决定将忘忧推进了多么恐怖的深渊。

    “我真是傻呀！居然没有看出来他们就是为着那孩子来的！”

    院长早已经泣不成声，季小悠在一旁默默的递给她纸巾，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真的就好像她讲的只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要是当时多一个心眼，再多观察一阵，说不定就能发现不对。那时我就算是不当这个院长，我也要留住她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院长左手不断的锤着自己的胸口，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窗外。

    “院长，你不要这样，说不定那个小女孩也知道你的不易，不会怪你的。”季小悠紧紧的抓住院长的左手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那我宁愿她怪我，怪我我心里还好受些，不怪我我怎能心安！”院长说着站起身来，她有些摇晃的扶住沙发，季小悠赶忙起身扶住她。

    这是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院长，都中午了，大家都等你吃饭呢！”是福伯站在门口。

    “我还不饿，你跟福伯一起去吃饭吧！下午我想睡一会儿，这些资料还是等档案员回来再做吧！”

    “院……”季小悠还想说什么却见院长已经摆了摆手，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她好随着福伯下了楼。她没有看到，在自己资料的下一份上，赫然写着魏凌空三个字。

    “哎，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过去了，院长居然还这样自责。”

    福伯叹息的摇摇头，显然他在门外听到了那些话。

    季小悠没有吭声，她低头慢慢的走着。

    “不过真是奇怪呀，这件事院长好长时间都没有提起过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跟你说了这么多，小悠姑娘，当年的事你看了新闻吗？”福伯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最近的怪事还真是挺多的啊！

    “啊？我不是霖市人，不知道这些事情，院长可能只是看到那资料有感而发。”季小悠恍惚间喃喃的回答道。

    “这样是，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啊！当年院长知道了这个事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那可真是吓坏了我呀！走吧，跟我一起吃饭去吧！”福伯正想带着季小悠往饭厅走去。季小悠却站住了脚步：

    “不了大爷，我早上吃的多还不饿，学校还有点事我要急着赶回去，再见大爷！”

    季小悠说完就往院门口走去。

    “哎，真是个怪孩子，听到这些都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福伯再次摇摇头自己慢慢往饭厅走去了。

    季小悠出了孤儿院大门，往前走了几百米，果然见一辆银灰色的路虎停在树荫下，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十分了，她走上前敲了敲车窗。

    魏凌空打开车窗，又体贴的将她那一侧的车门打开，季小悠坐了进去，绑好了安全带，脸色看着不是太好。

    “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中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反倒有点凉。

    “没事，就是今天来大……有点不舒服。”季小悠说话间停顿了一下，虽然是哥哥毕竟也是男生跟他说来大姨妈还是有点难为情。

    “这样啊，那我把冷气关了，走吧！带你去吃饭，完了就去我那里住。”魏凌空不自觉的摸摸鼻子，女孩子的这些事情他也有些不懂啊。

    “可是我想直接回学校看书。”季小悠有点无奈的开口道。

    “书哪里是看得完的呢？我说你一个星期没见到我就这么不想我啊？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魏凌空有些生气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再说你的身份证，志愿者证都还在我家里呢！”

    “……好吧！”季小悠知道有些事哥哥跟她一样坚持，她也不想再反驳他。把座椅放下了一点，她仰靠着椅背闭眼休息。

    魏凌空宠溺的看着她，然后就专注的开车。

    另一辆白色的卡宴与他的车擦肩而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对方，而对方也正好转头看着他，然后又各自注视着前方，一个上山，一个下山，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