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杀父

    这一天,沈无人家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几乎一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因为,沈毅死了。

    大家议论纷纷,看着沈毅的尸体被警察带走。有警察来来回回地在沈家走来走去,拍照的,取样的,聊天的,问沈无人话的。

    沈无人低着头,表情冷漠。

    “小朋友,你妈妈呢?”一名年轻的女警半弯着身子,声音温柔地向沈无人问话。她的表情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沈无人依然冷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妈妈不在家还是?”年轻女警继续耐心地问道。

    “妈妈走了。”沈无人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听得有些费力,“妈妈嫁给别人了,走了。”沈无人的声音一直都很低,因为边白梣告诉过他,在这种场合要扮无辜。

    年轻女警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撇着嘴摇了摇头,“那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爷爷奶奶都去世了。也,也没有亲戚,都找不到他们。”沈无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头越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年轻女警接连地叹了几口气。

    这时另一个有些年长的男警察走了过来,年轻女警立即抬头同他低声交谈了起来。“对,是这孩子报的警。”男警官又同年轻女警交流了几句,他俩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是沈无人还是听清了一些话。

    “死了,死因是酒精中毒,死者生前长期酗酒。”男警官说道。

    “哎,我这边刚也确认了他爸确实特别爱喝酒。而且好像还虐待儿童,他儿子身上都是伤......这小孩咋办啊?家里好像没有亲人了?”女警说着看了一眼沈无人,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头。

    沈无人乖乖地低着头,继续扮演一个无害的角色。

    “这......算了,先带回局里吧!”男警官说完这句就去忙别的事了。

    年轻女警蹲下身来,仰视着沈无人,声音温柔地说道,“小朋友,你得跟我们去警局里一趟哦。不用担心就是去做一些记录。”

    沈无人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年轻女警拉上了警车。

    坐在软软的车垫里,沈无人看着周围人神色各异,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在人群外看见了站得远远的边白梣。

    他很快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去看边白梣,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做得很成功,哥哥肯定会夸自己吧!太好了,自己为哥哥报仇了。

    他静静地看着车外闪过的风景,低下头,回忆起上午的事情。

    ——

    两天前,凌晨两点,天色漆黑,像一条密不透风的裹尸布。

    沈无人悄悄地翻进了自家的墙。说来可笑,他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三年了,基本上没有几次是正经从正门走进来的。

    因为沈毅不给他钥匙。

    沈无人还没走近沈毅的房间,就听见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鼾声。太好了!

    沈无人悄悄地从窗子翻了进去,屋子里是遍地的酒瓶和垃圾,酒味儿熏得沈无人难受。沈无人慢慢地蹲在沈毅的身前,沈毅瘫软在床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他身上混着浓浓的酒味和脂粉气儿。

    沈无人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拿出了包里的针管,里面装着高浓度的酒精。沈无人依照着边白梣嘱咐的,将针打在了沈毅的右下腹部。

    沈毅睡得很死,针打在皮肤上,酒精被缓缓推进,沈毅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沈无人等在旁边,听着沈毅的呼吸越来越弱,渐渐地他听不见了沈毅的呼吸。

    沈无人的心跳得飞快,他起身将食指探到沈毅的鼻间,半晌也没有一丝气流划过。沈无人接着将手指放在沈毅的大动脉处,微暖的皮肤下没有动脉搏动。

    沈无人瞬间站起身,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几乎难以置信,这个折磨了他十三年的男人死了!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沈无人再次伸出了手,由于过于激动,他的手都在狂颤着,他再三确认,沈毅确实死了,死得透透的。

    他环顾了下四周,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什么踪迹后,便翻出了家。

    他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脚步扬起飞扬的尘土。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自由了,心中似有什么要奔涌而出一般。他在快速奔跑中,喘着气看向自己的双手,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沾上。

    沈无人跑到边白梣家楼下,他在白墙外顺了两分钟自己的呼吸,等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了,才悄咪|咪地翻进了边白梣的家中。

    边白梣房间的灯是关着的,但是他知道哥哥没有睡觉。沈无人的手刚刚抬起,门就被打开了,然后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进去。

    沈无人心中欢喜,哥哥一定是在担心我吧?他一把就狠狠地抱住了边白梣,他搂得死死的,两人之间都没有间隙。

    边白梣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抱住沈无人,“怎么了?没有成功吗?”

    沈无人在边白梣怀里摇着头,他将脑袋倚在边白梣的脖颈间,每一次摇头,脸都会蹭到边白梣细细的肌肤。

    “那这是怎么了?害怕了?”边白梣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他拍了拍沈无人的肩膀,将沈无人往外推了推,“先跟我说说情况。”

    沈无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边白梣坐在床边。

    “哗哗哗——”电风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

    “怎么样了?”边白梣有些焦急地问道。

    “死了。”沈无人的嘴角带着笑意。

    边白梣也笑了,他拍了拍沈无人的脑袋瓜,“真棒!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种人渣的折磨了!”

    沈无人点了点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轻松欢愉的气息。

    “那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做到了吗?针是否打在右下腹部?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边白梣继续问道。

    沈无人点了点头,“都做好啦!”

    边白梣长吁了一口气,再度拍了拍沈无人的头,“嗯。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

    沈无人又一把抱住了边白梣,“谢谢你!”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不禁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哥哥。”

    边白梣也回搂住他,“你以后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