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卢卡斯做了个美梦，梦到有人把他从那个湿冷腥臭的笼子里抱出来，泡在热气熏蒸的浴桶里，洗完又睡在了曾经躺过的柔软被褥里……真是个美梦，我这是到了天堂吗，卢卡斯心想，求求上帝，千万不要让我醒来。 人不能永远做梦，街角小女孩的火柴划到了最后，寒冷撕裂了温暖，回到了摇摇欲坠的残酷现实。 卢卡斯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摇摇晃晃马车上，马车内部极尽奢侈，地上铺满了柔软的毯子，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木质熏香混合着皮革的气味，这味道卢卡斯卖花的时候在一些贵族老爷身上闻到过，照顾他的人说，这是时下在贵族之间风靡的香料，一克的价格足够普通人家吃半年了。 “不止半年，”卢卡斯想，“那么多钱，可以够一家人吃好久好久的谷糠……” 车上的管家见他醒了，喂他喝了些水，他小小声说了句谢谢，管家没有理他，给他的脸和嘴唇上涂了点胭脂，又坐了回去，彷佛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娃娃，打量的目光没有温度，就像是评估一件商品。 卢卡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在马戏团的这些日子里，他习惯被人当成商品打量，马戏团的人，打量他到底能带来多少利益，观众在打量他值不值得这回票价，多数人带着新奇，少数人带着怜悯。 他习惯了，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就好像不再是一个人，那点不值钱的尊严早就被磨灭了，来自穷乡僻壤的少年直面来自外界的残酷，被现实折磨的失去了做人的勇气。 路途漫长，在卢卡斯再次睡着之前，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被抱下马车，装进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在完全陷入黑暗前，他抬头看了眼前的城堡，就好像一个阴森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所有人吞噬。 可怜的卢克斯这时还不知道，他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里面的人吃个彻底，从身体到灵魂…… 今天是圣诞节，乔治·斯宾赛公爵在参加了一天的社交活动后，略微疲惫，修长的食指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这是一个在任何审美下都可以被称为英俊的男人，身材高大，微微卷曲的中分棕发，衬得皮肤愈发苍白，深棕色眼眸缓和了下三白眼带来的凶狠，显得深邃又迷人。 单身的乔治伯爵在贵族小姐间颇受欢迎，她们着迷于他高贵神秘的身世和巨额财富。第一任妻子难产死后给他留了一个儿子，但他一直没有再娶，这样深情又风度翩翩的男人谁能不爱呢？ “查理，别忘记你的餐桌礼仪，”乔治公爵有一副好嗓音，低沉迷人，但语气不怎么好，显得凶恶且冷漠。他坐在主座，居高临下的看着儿子查理，“贵族的准则之一是宠辱不惊，你再这样，我就把他扔出去。” “知道了，父亲。”小孩脖子微缩，显得有些心虚的样子。查理一点也没遗传父亲的深沉，有一头金发，性格活泼，估计是像他的母亲。 查理悄悄瞥了一眼餐厅角落的礼物盒子，乖乖坐正吃晚餐。他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是曾经红极一时卢卡斯，他那时很喜欢的一位畸形秀表演者。 当太阳花马戏团来到首都的时候，查理不会缺席卢卡斯的每一场表演。当卢卡斯叼着花篮爬过来的时候，水汪汪的蓝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了五岁的查理，他想把他买回家当宠物，父亲不喜欢带毛的小动物，“养卢卡斯应该没问题吧”，他心想，“他又不掉毛”。 在太阳花离开首都前的最后一场表演散场后，查理匆匆跑到到后台找老板，说要买下他，老板以为这只是小孩的玩笑，匆匆忙忙把他打发走了，他赶着去下一个城市赚钱，一个小屁孩能出多少钱呢，老板轻蔑的想。 随着时间推移，查理小朋友关于卢卡斯的回忆渐渐淡了，直到一个月前，他去祖母家玩看到一只蓝眼睛的白猫，那种水汪汪的无辜感，让他瞬间回想起了卢卡斯。他央求乔治给他把卢卡斯买回来当宠物。 乔治听说过卢卡斯，只是没兴趣去看无聊的马戏，想早点摆脱儿子的纠缠，随口吩咐了管家把卢卡斯买回来。 管家感慨卢卡斯的好命，车上对卢卡斯唯一一次开口，也是说让他感恩两位主人的慷慨和怜悯。 卢卡斯默默的听着，心里对这两位未来的主人充满了敬畏和期待。 他蜷缩在箱子的一角，嘴里叼着装饰花篮，漆黑的环境让他对外面的声音十分敏感，他听到主人间的对话，就算隔着箱子，也能听出主人语气中的冷漠。 小主人一定要好好表现呀，卢卡斯不想被扔出去，卢卡斯默默祈祷，外面很冷，马戏团给他准备的衣服太单薄了，会被冻死的。 想着想着，箱子被移动到屋子的中央，过分明亮的灯光突然照射到眼里，让卢卡斯眯起眼，因为生理反应，眼里含了一泡泪。灯光照到他身上，长时间不晒太阳的皮肤白皙到反光。 卢卡斯有些紧张，就像宠物店等待主人挑选的小猫崽子，怯怯的等待着主人的评估，期待着主人的喜爱，同时也有点对未知的恐惧。不过他的这些反应到了乔治这里，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耀眼的金色长发被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头上装点着金闪闪的头冠和假花，湿漉漉的蓝色天真又无辜，带着点好奇又胆怯的打量，还有些笨拙的讨好，小巧挺直的鼻子下，淡红色的嘴唇叼着圣诞装饰花篮，嘴巴含的太久了，唾液打湿了一部分篮子的手柄，漫出深色的水渍。两个短短的前肢费力捧着花篮，弓着背含着胸瑟瑟发抖。 马戏团为了应景，给他匆忙套上了一条红色的蕾丝背心，应该是属于丰满女人的款式，套在卢卡斯瘦弱的身板上显得空荡荡，在乔治的角度，可以透过薄薄的蕾丝，看到他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挺立的粉嫩乳头。 因为没有双腿，只能用圆圆的屁股支撑身体，明明是很瘦的身体，屁股上倒是有点肉，可能是长时间靠屁股支撑身体，脂肪都囤积在那里。 “真骚”，乔治在心里默默评价，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一个残疾人，怪不得这么久了，还让查理念念不忘，吵着要买回来做宠物。 今天看到卢卡斯本人，之前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用这样一张脸，做出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真是让人血脉喷张。 乔治觉得内心深处的狂热被唤醒了，他很早就认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性癖，一般的男女交欢根本不能激起他的情绪，就算是男人，也只是草草泄欲，直到他有一次在被曾经的情人纠缠时，失手一巴掌扇到了对方的脸上，感受着手掌里微微发热的痛感，和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恐惧，他心里第一次有了快感。 只是苦于自己的身份，且各个势力之间的局势不甚明朗，乔治不能给人留下话柄。不过眼前这个小东西倒是可以，乖巧听话，没有腿也不会乱跑…… 当乔治公爵内心还在一番惊涛骇浪里挣扎时，查理已经缓过神来。 他跑上前去摸了卢卡斯的脸，大声感叹道：“卢卡斯，你的脸好小，你真的好可爱！”。查理对卢卡斯的喜爱溢于言表，转头问乔治：“爸爸我今晚可以让卢卡斯睡到我的房间吗？我想抱着他睡，他真的好漂亮……” 乔治公爵强忍心中的狂热，装出淡定自若的样子指责儿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查理，知道什么是玩物丧志吗？你想让这么一个低贱的玩意儿睡在床上？给我滚回你的卧室去” 查理有些委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但也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一句话不敢说，只得依依不舍的摸着卢卡斯柔软的金发，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己的卧室。虽然很喜欢卢卡斯，但是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他害怕父亲打他。 随着查理上楼，脚步声逐渐远去，气氛也渐渐冷了下来。卢克斯感觉到乔治公爵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内心不安极了。“好像，好像被主人讨厌了”，卢卡斯难过的想，他本来很开心，因为小主人好像很热情，很喜欢他的样子，但是…… 正想着，听到头顶传来乔治公爵冷漠的声音，“把他洗干净扔到我的房间来。”他用的是形容物的它，带着点侮辱的意思，边说边看着卢卡斯的脸，看着他的迷茫却没有丝毫羞耻的表情，内心冷哼一声，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小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