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雪孤梅
焰阙灵力全盛之时,这些臭道士当然不放在眼内,焚天剑阵再厉害,他也能一举破之。此所以混元派捉拿他许久,仍是跌足长叹,奈何他不得。 如今他元气损伤厉害,灵力仅剩些微,哪里是这些精力充沛的道士对手?不过是仗着以往的态势,轻盈的身法,勉强避过而已。时日一久,必败无疑! 玄真当也一清二楚,所以才忧心如焚。心想自己重活一世,居然到如今也没办法扭转乾坤,前世铸就的杀孽如今还要重铸一遍吗? 扑的一声,玄真双膝一软,再次向着师尊下跪。 “师尊,求您看在徒儿的份儿上,救焰阙一回。焰阙所铸杀戮,玄真愿一力承担。” “唉,为师虽然早算准你有这一劫,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一向形容不动的紫筠上人,也是黑了脸膛,长长叹息。 “师尊!” “傻孩子,你降魔不成,自己反被降住,惜之叹之……你来求我,何曾见过他来求你,而你为何不去求他?他若对你有情,怎可不应你?他若对你无情,你又何需在意?玄真啊玄真,连这点你都不明白吗?”紫筠上人虽是出家人,一生修为,出世入世不过举手之间,早已将世间情爱俗事看了个透彻。 玄真微笑起来,笑得微暖而偏涩,缓缓道:“我去求他,他骄傲如凤,怎肯承我之情?他若对我有意,更不愿见我为难。如对我无情,何意非要与我撇清关系?” ……竟是一身的痴相,执念到骨子底里! 紫筠上人合眉无语。 焰阙的身影完全淹没在焚天剑阵中,血光溅起,他剑上染血,身上也见了血! "师尊,玄真求你!"玄真再一次失声大喊,怎耐紫筠上人无奈之下顿生绝决!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焰阙之祸由来已久,不能再放任其错下去,尤其是玄真!紫筠上人陡然伸手,双掌微合,结出一道法印,金色的光束立刻幻化成无数条绳索,瞬间将玄真绑了个结结实实! 玄真料不到师尊居然亲自出手,完全没有一点防备,随即被缚个正着! 他急忙使劲挣扎,想挣脱师尊的“金刚束”。可惜师尊百年灵力,此刻的“金刚束”无异于九天神佛的“捆仙索”,牢牢缚住他全身,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越缚越紧! 他心中着实牵忧焰阙的安危,却骤然失了救人的能力。只要稍稍那么一想后果,冷汗便已湿透全身! “师尊……焰阙……”他狂乱的来回交替呼喊,汗水和着泪水自两边脸颊流淌。 “尘归尘,土归土。从何处来,自往何处去……”紫筠上人低低吟诵,面上没有一丝动摇。吩咐玄果等人合力拽着玄真,从原路返回。 焰阙的身形几番飞转,在清一色灰白道袍的混元派中分外明显。 玄色外衣虽撕裂多处,却因为颜色黯沉,将鲜血的颜色尽皆融入其中,让人无法分辨他到底中了多少剑,流了多少血。 “噗”的一声,焰阙再一次翻身落地的时候,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就算如此,他的护体灵力居然未散,周围隐有火焰燃起,筑成一道灼热,逼得混元派后退几步,一时近不得身,无法乘胜追击,只能干瞪眼。 但他元气消耗实在太大,连身躯都已站不直,唯有仰仗手中宝剑支撑,暂时挺立不倒。然而他一向笔挺的脊背,却因为伤痛微微佝偻。 怎么也是一幅山穷水尽的模样了! 陈墨瞧得分明,纵是同样口吐鲜血,却止不住发自内心的狂笑道:“焰阙啊焰阙,你也有今日!” 转头一瞥,竟见大师哥仍呆立不动,不顾身份催促道:“大师哥,你怎地还不动手!焰阙虽有余力祭出护身法盾,让我等没法近身。可是很明显,他已是强弩之末!况且依大师哥之能,定然能毫不费力的破除他所设屏障,一举将他灭了!” 苏全这才缓缓道:“焰阙,最后再劝你一次,不要再作无谓的挣扎!” “呸”的一声,焰阙吐出口中血污,轻蔑不减往日。 苏全忍无可忍,捻起剑决,灵力运处,一击就破了焰阙的法盾。陈墨说的没错,焰阙委实是在强撑,根本已无能力与全盛时期的苏全抗衡! 失了护盾,苏全之剑自无任何阻挡,直挺挺的朝焰阙飞来。 寒光迫在眉睫,焰阙却连躲闪之力都已丧失。不过他依然不带半点惧意,反而高昂着脑袋,伸长了脖子直等苏全的剑。神情不屑有之、嘲讽有之、坦然有之。 他面容血色尽失,眸底赤光疲黯,沾了血的唇角偏还微微扬着,凭添万种风情。两颊红发零碎的散落着,有一些湿透了贴在他额角,大半的长发披散在肩膀,浓如红云,与雪白的脸颊交相辉映,犹如傲雪寒梅,倾了天下! 在苏全眼中,更有亘古之惑! 剑到中途,人在眼前,苏全看得真切分明,心下微颤,手中不自禁的撤了力道,剑尖即悬停在焰阙喉间一寸处。 这个禀心修道二十多年的混元派第一弟子,那一向沉稳的眸色起了千丝万缕的变化,丝丝涟漪荡漾在胸间,隐抑的气息逐渐紊乱,本自稳如磐石的手中剑也似乎难以拿稳,以致于那剑尖微微抖动。 任凭陈墨在耳旁惊诧的呼喊,惊问大师哥如何停了手,苏全置若罔闻,魂魄仿佛都被眼前人摄走,无法挪动一步!